監院趙如晦位高權重,不需要對陳海這樣的宗閥子弟假以顏色,周鈞卻不會對陳族中人怠慢,送走趙山、錢文義後,就親自領着陳海往道院的後山走去。
在七上峰內門潛心修行的長老、真傳、內門弟子人數有限,又分散太微山諸多靈洞、靈崖、靈谷等洞天福地之中,山野裡冷清很,姚興平時也就勾搭諸洞府的婢女,而到鐵流嶺道院,陳海才真正感覺不一樣起來。
雖說鐵流嶺也是千峰側立,但相對於兩邊的太微、賀蘭雄山,地形要平緩多了,形成燕州河西諸郡與金州大地之間的進出通道。
自大燕在燕州立國之後,鐵流嶺就是大燕帝國西部邊疆的軍事重鎮,以蒙邑等城爲支撐,沿鐵流嶺的大小谷口,建有上百座關隘、城壘,常年駐紮着武威軍的十萬精銳兵馬,約束邊民、屯田築壘,抵禦金州諸族的入侵。
這十萬精銳兵馬,因常年駐守鐵流嶺防線,又名鐵流大營。
這些年來,由於北域妖蠻崛起,同時威脅到燕州與金州的北境,使得大燕帝國與金州諸國關係趨於緩和,經太微山脈南麓、往來金、燕的商旅漸多,也使得蒙邑這些城池,日益熱鬧起來。
鐵流嶺道院,緊挨着蒙邑城,沿鐵流嶺東麓主峰而建,祖師堂、傳功殿、天刑院、典兵院等諸多規模雄偉的重要建築,都建在半山腰以上。
而在東麓主峰與蒙邑城之間,有一座十數裡寬的山谷,是道兵弟子集中居住的地方。
道院的道兵弟子,加起來有兩千多人,精舍院落依山谷地勢而建,鱗次櫛比有上千座之多,而依山俯瞰,能看到山南蒙邑城內萬家燈火、車水馬龍,陳海才真正感受到這方世界的人間煙火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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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興進入太微宗,就直接留在濺雲崖,對下面的外門道院是怎麼回事也不甚清楚,也不關心。
陳海從姚興的殘碎記憶裡,找不到有用的東西,好在有周鈞攜領,陳海先去祖師堂登記,錄入鐵流嶺道院的弟子名冊,領出代表初級道兵弟子身份的青雀印,還當場在這枚編號“鐵流九五二七”的小印上,鐫刻“姚興”之名。
青雀印,長約一寸,堪比大拇指粗細,印頭雕成一隻栩栩如生的青羽靈雀,可隨身繫帶。擁有這枚小印之後,陳海就正式算是鐵流嶺的初級道兵弟子了;待他修爲小有所成,成功修成真元,就會換玄雁印,成爲武威軍的後備武官。
緊接着,陳海又隨周鈞到藏經、典兵等院,憑藉青雀符牌,領出《丹鼎訣初解》、《風雲腿》殘卷等修煉玄訣的拓本,此及弟子袍衫、道兵鎧甲等物以及日常起居的生活用品……
除了統一的天青色外,弟子袍衫、道兵鎧甲的襟袖部分,都繡有青雀的圖樣,以初級道兵弟子的身份。
《丹鼎訣》是太微宗的根本秘修玄功,共分十二層,修到大成境界,則是以肉身爲丹鼎,融煉精氣真意魄魂爲道丹,成就道胎境的無上神通修爲;即便是最底層的道兵弟子,也能從藏經院領出《丹鼎訣初解》的玄訣拓本。
雖然《初解》涉及到的,還僅僅是丹鼎訣第一層粗淺的吐息修煉之法,卻也是太微宗所有弟子築基所必須要走的起步,即便是陳烈也是從這本《初解》開始此生的修行。
只是,適應別人的,不一定就適合陳海。
奪舍所造成的魂魄隱疾,使着陳海頭腦每時每刻都有隱隱如針刺的撕裂之痛,即便平時能夠忍住,但也會嚴重干擾他的心境,很難長時間進入吐納所需的清心入寂狀態,更不要說修行《丹鼎訣》更高層次的觀想之法了……
當然,陳海根本不敢跟別人明說這層原因,還要千方百計的隱瞞。
《丹鼎訣初解》拓本就算不能修煉,他也是要先收下來裝模作樣的修煉;而他更在意的,還是要在鐵流嶺的藏經院,找到一種此時就適合他修煉的玄功絕學。
陳海翻動初級道兵弟子就能修煉的玄功絕學目錄,看到有關《風雲腿》描述時,兩眼放光,一眼認定這就是他所要修煉的玄功絕學。
目錄裡介紹《風雲腿》是一種蘊含“風雲無相”武道真意、極其霸道凌厲的武道腿法,修煉到最高境界,腿下能生風雷。
這實是一種能修煉到明竅境、去感悟武道真意的玄功絕學,但太微宗僅存有風雲腿初層修煉功訣及第一式風雲腿絕學萬鈞錘踢的殘卷,不然的話,也不會放在初級道兵弟子就能修煉的玄功目錄之中。
陳海可不管太微宗的《風雲腿》是不是殘卷,他心裡更爲竊喜的則是,目錄介紹《風雲腿》所修煉的恰是雙足少陽主氣脈,這就意味着《風雲腿》殘卷,極可能暗藏諸多腳法、步法的武道秘形。
陳海既然已經無意間成功開始腿部少陽主氣脈的修煉,從《風雲腿》拆解出相應的腳法、步法武道秘形進行修煉,無疑最適合的。
想到這裡,陳海心裡也是隱隱興奮,暗感終有一天,他要用這雙腳,將天踏裂。
不過,照道理來說,道兵弟子都需要積累一定的宗門功績,或到武威軍積累一定軍功,之後才能從藏經院換取《風雲腿》初層功訣的拓本,但周鈞看到陳海兩眼放光的興奮與癡迷,就擅自主張,先直接讓陳海將拓本給領取出來。
畢竟太微宗所存《風雲腿》殘卷價值不大,只需要二三十點宗門功績就能換得,周鈞看陳海實在喜歡,就順手送出這個順水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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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鈞的好意,陳海不能無動於衷,從藏經院出來,趁着左右沒有旁人,就從隨身包袱裡取出一方形制古樸的硯臺,送給周鈞:“這次我舅父鐵心要送我到鐵流嶺來歷煉,我也是無奈,以後諸事還要周師兄多加照顧……”
他當然不會說這次是被陳青趕出去的,見周鈞是道院地位最高的紫衣道兵弟子,又受監院趙如晦真人的信任,自己還沒有足夠的實力之前,想要在鐵流嶺活得自在,自然先要跟周鈞這樣的人物搞好關係。
不管周鈞如何推辭,陳海則是鐵了心將硯臺塞到他的懷裡才肯罷休。
周鈞的修爲遠非陳海所能及,但周鈞最終都不能推卻,可見他心裡對這方造型古拙的硯臺也極其喜愛。
姚興以前住在濺雲崖,視濺雲崖洞府的筆墨硯紙皆是凡物,然而在道院,將陳烈平時所用的硯臺作爲見面禮送出去,又豈能算輕的?
陳海離開濺雲崖時,只恨無法將更多的東西帶走,手裡除了那件螭龍鎮紙外,也就這方硯臺最爲精巧。
周鈞沒想到《風雲腿》殘卷,對陳海這麼重要,心裡還想,傳聞終究不可能全信,別人都說這個姚興性情乖張、不那麼好相處,或許只是以訛傳訛。
他也不好意思順水人情的功勞,就收下這份重禮,等到安排陳海住處時,心思一動,沒有給陳海安排到初級道兵弟子集中居住的排屋,而領到半山腰上一座門庭蓑敗的院子前,揭去封禁,說道:
“這此前是陳強師兄居住的院子,陳強師兄四年前清剿馬賊時,意外殞命,這四年多來又沒有新的師兄弟住進去,就空了下來。姚弟子收拾一下,也不失爲一處修行之所,希望姚師弟莫要嫌棄。而陳師叔既然讓姚師弟到鐵流嶺來鍛鍊一番,當然也是以修煉爲先,雜役事務就沒有必要讓姚師弟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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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位於鐵流嶺南麓的半山腰,有石徑與下方的山谷相接,左右都沒有人家,視野開闊,甚至能看到蒙邑城裡的萬家燈火,院子後是十七八米高的斷崖,院子前是一片石地,兩邊是亂石堆積的淺溝,有雜草從亂石裡生長。
這樣的環境,遠不能跟人間仙境似的濺雲崖相提並論,但絕非初級道兵弟子所能享受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陳海沒想到從濺雲崖偷拿出來的一方硯臺,不僅多換得一座獨門獨戶的院子,竟然連初級道兵弟子都要承擔的繁瑣雜役也一併減免了。
陳海此時就想着趕緊修煉武道玄功,促進魂魄與肉身的融合,恨不得將每一時、每一刻都用到修煉上,自然是希望能免除一切干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