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脊沙狼,在金州茫茫大漠深處,絕對不能算多強橫的妖獸,但也不弱。
黃褐色的皮毛粗糙在無盡的風沙吹打下,變得極其粗糙、堅韌,又因爲顏色與沙石相近,在沙地戈壁灘潛行無聲,獵物很難提前警覺。
而骨骼堅如鐵石,也纔有鐵脊沙狼之稱。
成年的沙狼體形有半人高,四五百斤重,鋒利的牙齒能輕易將精鍛鐵甲嘶咬開;也因爲常年棲息在茫茫大漠深處,在沙地裡的耐力極佳,奔行速度也快。
這羣沙狼是三天前就綴上了陳海,陳海到現在還沒有將其甩脫掉。
當然,這羣沙狼最令人頭痛的,還是這種集羣行動的低級妖獸,有着不弱的靈慧,又在這條件極端惡劣的環境下,培養出極其難纏的獵食技巧。
遇到實力強悍的獵物,先是三五頭哨狼緊緊纏盯着,而狼王率領狼羣遠遠綴在後面,在漫無邊際的沙漠深處比拼耐力,待獵物疲備不堪的時候,再突然從後面或兩翼包抄上來,給予獵物致命一擊。
此時緊綴在陳海身後的那幾頭哨狼,都精壯像匹馬,黃褐色的皮毛褪去,長出深青色的長毛,爪掌更粗壯,踩沙無聲,有着在沙地疾行如飛的血脈天賦,被陳海出其不意斬殺兩頭,像下的四頭哨狼卻沒有離去,而是變得更小心翼翼。
看前人所寫的金州大漠遊記,陳海知道鐵脊沙狼的狼羣有大有小,是茫茫大漠深處極難纏的角色,在沙海生長百年,毛皮才褪爲深青色,實力不弱於闢靈境武修,又有着在沙海疾行如行的血脈天賦。
即便是更強悍的妖獸、玄修,被五六頭青毛沙狼盯上都是有死無生的局面,更何況後面還有狼王率領的狼羣死死盯着。
狼王的耐性更好,三天時間裡,陳海只能遠遠看到其金色的身影站沙丘,妖瞳似有所思的盯着獵物,體形比尋常的戰騎還要高大,利爪閃爍着金屬般的寒芒。
這頭狼王絕對有着不弱於明竅境武修的強悍戰力,但真正難纏的還是它好到令陳海都頭痛的耐性,也或許是天生就有着對強敵的敏銳直覺,三天時間裡竟然都沒有主動出擊過一次。
沒有將狼王誘出單獨斬殺的機會,哨狼也保持着若即若離的距離,陳海都懷疑繼續糾纏下去,他的體力、精氣、精神念力乃至真元法力持續消耗下去,都未必能從這羣沙狼的纏殺下安然脫身。
陳海將手裡的肉脯吃乾淨,連一丁點的肉絲都沒有浪費,拍拍屁股站起來,準備逆着風雪,與這羣沙狼繼續在漫漫沙海里比拼耐力。
當然,陳海也想好了脫身之策,沿着若隱若現的黑石嶺,繼續往前走,大約再走一天,在山坳子裡有一處很小綠洲,那被一夥馬賊佔據。他只要不斷的接近綠洲,就有機會擺脫狼羣,當然,他也不能真正就輕易接近那座綠洲。
大漠深處真正難纏的還是那些馬賊。
馬賊所用的戰術,與狼羣極像,而且更兇殘、血腥,有着比狼羣更嚴密的部署,通常也有着極爲精銳的兵甲。
陳海敢與狼羣在大漠深處糾纏,慢慢摸索、熟悉狼羣的戰術,但絕不敢在大漠深處與上百名精銳馬匪糾纏。
當然,馬賊也有馬賊的好處,馬賊通常只求財貨,即便是綁了肉票,也更多是求贖金——當然有機會獵殺大羣的沙狼,特別是幾頭有成了氣候的青毛沙狼及狼王,皮毛筋骨都價值不菲。
這羣沙狼顯然也應該清楚這一點,如果不想放走他這頭獵物,必然會在接近那座小型綠洲前出擊。
陳海服下一枚益元丹,補充精氣、體力的消耗,但三天三夜都沒能真正的停下來歇一口氣,心神的消耗纔是最大的。
陳海也已經修煉到闢靈境圓滿,六識感知提升到極致,兼之他掌握多種真意雛形,即便是在沙石冰雪滿天的茫茫沙海深處,他最初還能清晰感知三四千步的細微動靜,但三天三夜過後,因爲心神消耗太長,他六識感知的範圍已經被壓縮到兩千步以內。
那頭狼王應該也已經開闢識海了,這才能敏銳的感受到陳海身體內實際蘊藏着遠超闢靈境武修的戰力,才如此的小心翼翼,才如此的有耐心綴在後面。
這也是誘殺狼王最頭痛的地方,狼王開闢祖竅識海之後,就能感應天地元息,一旦發動最凌厲的攻,漫天的風沙冰雪皆是狼王所能借用的戰兵玄刃,陳海既要擺脫大羣沙狼的圍殺,又要與狼王近身搏殺,難度要遠比想象中艱難。
然而也恰是艱難,才越能磨礪自己的戰意與武道真意。
想要掌握完整的道之真意,甚至想要掌握更高層次的道之真意,舒舒服服的坐在靈天洞府之中潛修,是不可能達到的。
感應狼羣也漸漸變得不耐煩,隨時都有可能從後面或兩翼包抄上來,陳海也不能再大意,將玄胎鐵弓取在手裡。
陳海沒有直接取出破甲箭扣在手裡。
玄胎精鐵所鑄制的破甲箭,威力固然強大,但太珍貴了,陳海這次離開聚泉嶺,他也就只帶了九支破甲箭在身邊,一旦射傷狼王,他又不想被狼羣纏住,只能以最快的速度逃走,不能有一絲的耽擱,也就沒有取回破甲箭的機會,破甲箭用一支就少一支。
陳海攀上一座露出沙海的黑石嶺,這時候風雪少了一些,除了四頭哨狼,能看到狼羣就在四五千步之外的遠處。
這座黑石嶺只有四五十米高,主體掩蓋在沙海之外,可以說只露出一道石脊,從馬鬃山出來,一路都斷斷續續的,應該是馬鬃山或太微山潛伏在地底的餘脈。
狼羣此時也分成兩波,這是要出擊的跡象。
陳海這時候反而不急着逃跑,不射殺或射傷狼王,他現在肯定沒有擺脫狼羣,還不如閉目養神,等狼王先撲殺上來。
驀然間,天地間有一縷若有若無的殺氣從漫漫風雪裡驀然閃現,一道雪色浮影分開風雪,直接往狼羣掠去。
金毛狼王這時候也驀然驚覺到強敵的出現,張開血盆大口嗷嘯,就見一道淡藍色、雜夾無數寒煞冰屑的風刃,往雪色身影斬去。
狼羣裡最兇猛的十數頭巨狼,最快反應過去,快如青色閃電般往雪色身影撲殺過去。
雪色身影在凌空微滯,瞬息間在半空踏出千百足影,將寒煞風刃踏碎,兩手虛抓,就見瑩瑩指爪間有十道碧華閃華,頓時就見撲到身前兩頭青毛巨狼抓得渾身皆是血洞……
看到這一幕,陳海毫無猶豫扭身就走,踏風踩雪而行,根本就不顧雪色身影與狼王及兇殘狼羣搏殺。
那人見陳海非但不過來相助,反而扭頭逃得比任何一刻都要快捷,秀直的鼻樑都差點氣歪掉了,三兩腳就將圍上來的七八頭青毛巨狼踢飛,看到金毛狼王像道閃電似的撲殺過來,纖纖玉手掐訣,在身前凝聚一道青色光華,往金毛狼王斬去。
金毛狼王周身狂風怒卷,沒有凝聚風刃或其他術法,與那道青煞光華對抗,而是妖軀在狂風的帶動,在半空硬生生的瞬間移出三尺。那人見狼王竟然能閃開她的碧雲斬,當下也不猶豫扭頭就走,身形彷彿鬼魅連連掠動,綴在陳海的身後就追了上來。
“你這個沒良心了,我好意替你解圍,你卻拋下我逃跑,你的良心都叫狗吃了嗎?”
那人邊追邊叫,還不忘一腳將想着截道的一頭哨狼頭顱踩得粉碎。
如果這時有誰比狼羣與馬賊更令陳海頭痛,那就是沒事追到茫茫大漠來的寧蟬兒。
黑燕軍與虎賁軍的戰事正烈,陳海也沒有想到寧蟬兒會沒事跑過來。
陳海悶頭直走,確定將狼羣甩脫之後,纔在一道沙丘腳下停住腳。
甩脫狼羣容易,但想甩脫寧蟬兒太難了。
陳海停下腳,從懷裡取出一枚益天丹補充剛纔精氣體力的劇烈消耗。
“你這步法好奇怪,不動用真元法力,速度竟不比御風飛行稍慢,還以爲你沒有辦法擺脫狼羣的圍追呢,原來你是跟這羣沙狼逗着玩啊,”寧蟬兒晃悠悠的站在十丈之外,打量着陳海,說道,“你爲什麼要逃?我們兩人聯合,收拾那一羣沙狼,可沒有什麼問題啊。”
陳海將玄胎鐵弓收入戟匣之中,袖手而立。
寧蟬兒還是用薄紗遮住她絕豔芳華的臉容,雖然四周狂風大作,但寧蟬兒身邊卻是徐徐清風、吹拂裙裾的樣子。
“我要是折身殺向狼羣,你卻突然脫身跑開,那我不是陷在狼羣自尋死路不成?”陳海冷臉說道。
“我們這段時間不是合作得很愉快,你不要還把我想得那麼沒良心好不好?”寧蟬兒嬌怨道,好像受到很大的委屈。
陳海冷冷一笑,寧蟬兒有前車之鑑,在沒有足夠把握之前,不會再輕易對他出手,但不意味着她不會借狼羣試探他的極限。
陳海見慣蛇蠍心腸的女人,怎麼會輕易上寧蟬兒的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