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雲荒地與天羅谷之間的天域通道,還有八十三年纔會徹底打開,到時候甚至能令天位境強者自由進出,然而看符少羣等人剛編入魔獐嶺三鎮,就控制不住的蠢蠢欲動,陳海心知玄元上殿不會真正等到八十三年之後,纔有大的動作。
陳海雖然除了跟孽境殿少君以及潛入血煉場的那一小撮魔族外,跟星衡域的魔族沒有什麼太深的接觸,但在過去數十萬年裡,魔族在星衡域從未讓人族獲得過真正的優勢,可見絕非易與之輩。
而此前魔族費盡心機,動用往生大陣,將那麼多的魔兵魔將送入血雲荒地,陳海相信魔族絕不可能到最後一刻放手。
接下來的日子,符少羣就在北陵塞以西六十餘里外的一座山嶺修築營塞,陳海雖然擔心情形有變,接下來也是先照既然的計劃,先進行天機傀儡臂的試製。
天機傀儡臂的內部結構,不僅要比天機戰車、重膛弩等複雜得多,涉及到的構件還都異常的小巧,陳海專程調來一名明竅境的煉器師、六名闢靈境的成熟匠師,形成一個專門的小組,但也預計也至少需要一年,纔有可能將第一件天機傀儡臂試製成功。
而想批量生產,更是遙遙無期的事情。
陳海現在手頭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
天機誅魔戰車的改造,鑄制更多的玄陽重膛弩,擴大玄陽精鐵的產能,製造更多的風焰飛艇,打通東都山跟北陵塞的運輸瓶頸,添置兩到三艘青雀級戰船,擴大九郡國經曲巖谷與東都山的海運能力等等,陳海要做的事情可以說是千頭萬緒。
天機傀儡臂短時間內根本無法量產,也無法批量裝備軍中形成戰鬥力,但陳海還是專門抽調人手負責天機傀儡臂的試製,一方面是天機傀儡臂編入戰陣,能解決黑風軍精銳戰力匱缺的問題,另一方面東都山也要籍此機會,逐步的形成學機學宮的機制,纔有可能推演、製造更豐富、更強大的天機戰械出來,投入御魔戰事之中。
一個月後,姜震就攜帶從九郡國贖買過來的第一批戰俘橫渡墜星海,從曲巖谷登岸。
除了從九郡國贖買過來的戰俘外,陳海最終還是決定由沈復、朱爲民等人,帶領匠師營主力遷往東都山北麓紮根。
誰也不知道玄元上殿在魔獐嶺的部署,何時會刺激到魔族也加速對天羅谷的增兵,到時候北陵塞這撮爾勢力在這樣的危局之中,是根本不夠看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北陵山一般,在哪個魔君的手下,被夷爲灰燼。
這時候,陳海也只能將東都山當作魔獐嶺防線之後的主根據地進行建設。
接下來,一個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在黑風軍將卒中廣泛傳授基本戟法及裂天戰戟訣。
陳海暫時不會將天武身相與殺伐兵氣的秘密揭開,但基礎工作則要立時推進下去。
符少羣借用少許的殺伐兵氣,就能將他的神魂壓制住,令他發揮不出一半的戰鬥力,甚至符少羣能直接將殺伐兵氣融入天武身相之中,將天武身相的威力提升一倍有餘。
這麼好用的東西,陳海怎麼可能不用?
黑風軍有兩萬精銳,哪怕僅僅是抽六千精銳出來修煉基礎戟法及裂天戰戟訣,哪怕最終僅有四分之一不到的人小有所成,但只要能凝聚殺伐兵氣,能夠借用,陳海就算是面對天位境高手,也未嘗沒有一戰之力。
而且魏漢、孫岱、姜明澤、周桐、朱明峰以及沙天河他們,與手下將卒同施一種的裂天戰戟訣,就能夠借用殺伐兵氣御魔,從而解決掉黑風軍高端戰力不足的一部分問題。
這麼好用的東西,陳海怎麼可能不用?
唯一的問題,就是陳海要對裂天戰戟訣進行改造,一方面能讓普通將卒都很好的掌握,而另一方面也要有足夠強的絕學,能讓魏漢、孫岱等人將戰力徹底的發揮出來。
這一日,在北陵塞上下各自忙得熱火朝天時,遠處一陣轟鳴聲從南方傳了過來。北陵塞軍紀嚴明,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每個人都各司其職,絲毫沒有眺望的心思。
反倒是陳海、沙天河和姜雨薇等將領站在北陵塞的城頭之上,看着那空中的龐然大物慢慢接近。
這是道禪峰所造的第二艘風焰飛艇,隨之而來的,還有精元丹、凝血散等低級丹藥十數萬斤。
陳海將道禪峰所開墾的藥田,都全部種植低級草藥,足足有上萬畝之多,靈氣極其充裕,生長一年半到兩年時間就能採摘合藥,產量也是極豐,加上從宗門換取的其他丹藥,這次運入北陵塞的十數萬斤丹藥,可以說是天量了。
只是這一批運入北陵塞的丹藥,都未必能夠兩萬精銳將卒維持半年的日常操訓、修煉所需,更不要說將出現慘烈慘亡的戰事了。
好在缺額部分,可以從跟九郡國的海貿裡可以補足。
北陵谷山莊第一艘風焰飛艇前後造了有三年的時間,而第二艘風焰飛艇的建造時間縮短到一年稍多一些,而東都山北麓的工場,已經開工同時進行第三、第四艘風焰飛艇的建造。
將運送風焰飛艇的趙大成等人安頓了下來,陳海就把姜雨薇喚到精舍之中。
看着姜雨薇一如往昔的幹練模樣,陳海心中一片思潮。
對於陳海而言,姜雨薇一直以來都是星衡域他最爲信任跟依重之人。
給姜雨薇斟上了靈茶,陳海躊躇了一下,緩緩開口道:“如今已經制成兩艘風焰飛艇,接下來還將製成第三、第四艘風焰飛艇,打通北陵塞往來東都山的運輸瓶頸,接下來,我想讓你去東都山主持大局。”
姜雨薇一聽怔了一下,皺着秀眉問:“符少羣也在北陵塞一線建造軍塞,而且那日他言之鑿鑿,一定會從鎮守府請出調兵令,到時候你就要率兵馬出塞,與魔族野戰,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如何能走?”
陳海低頭抿了口茶道:“你還記得當初在血練場裡,我跟你所說的那些話?”
“……”姜雨薇疑惑的看向陳海,不知道他爲什麼在這時又提此事,跟她去東都山坐鎮,又有什麼關係?
“你又知道符少羣爲何而來,又爲何盯住北陵塞不放?”陳海將玄元上殿叛變、流陽宮滅亡,太子商缺率部退入血雲荒地,最終在億萬魔兵的攻勢下身消道殞等等事情,說給姜雨薇知曉,“此時聚集血雲荒地的千萬魔物,實則是數十年前魔族啓用往生大陣送入血雲荒地、借億萬魔骸復活的魔兵魔將的神魂。而魔族費盡心機,不惜令當年魔獐嶺、天羅谷一線的實力削弱,爲的就是搶奪當年被太子商缺帶入血雲荒地的幾件上古至寶。而符少羣等一批玄元上殿弟子,突然插手魔獐嶺一線的防線,無非也是想控制住進入血雲荒地的唯一入口天羅谷!”
姜雨薇以爲她之前已經知道夠多的秘密,但這時她檀脣微張,半天都不知道合攏起來。
“姜震此時與我合作,最根本還是爲了東都姜氏的利益,一旦北陵塞爲應付殘酷而慘烈的戰事,對東都山的索求,暫時會令東都姜氏的利益受損,姜震以及其他的族老,就未必還會繼續配合我們了。我希望你去東都山,希望你能成爲東都姜氏的核心,到必要的時候執掌東都姜氏的大權,能果斷的應對可能將極爲慘烈的危局……”
姜雨薇、姜璇都是出身東都姜氏,又都是萬仙山的真傳弟子,將來的成就在姜澤這些人之前,她們姐妹倆纔是東都姜氏的繼承人。
陳海現在就希望姜雨薇回東都山掌權,就是預防形勢惡化後所可能發生的種種變故。
玄元上殿強勢介入進來,陳海也意料不到形勢什麼時候就突然惡化,只能現在就立即着手做最壞的打算。
姜雨薇一時之間也難以消化這麼多的事情,下意識的跟陳海說道:“師兄一心只爲衛護燕州蒼生,而玄元上殿和魔族大動干戈,只爲爭流陽宮當年流落到血雲荒地及燕州的遺寶,師兄爲何不將流陽宮的遺寶交給玄元上殿,以換取玄元上殿對燕州的庇護?”
然而姜雨薇話沒有說完,就知道自己這番話太想當然了。
流陽宮亡於玄元上殿的叛亂,玄元上殿得到上古遺寶之後實力繼續增強,是能將魔族從天羅谷附近徹底驅逐出去,但到時候又豈會坐看流陽宮的傳承在燕州傳續下去?
到時候玄元上殿派大軍進入燕州,想將流陽宮在燕州的傳承連根拔起,而燕州得到流陽宮傳承的宗閥、宗門,又豈會坐以待斃,任玄元上殿來殺?
到時候還不是一樣殺得天翻地覆、血流成河?
見姜雨薇醒悟到了這些,陳海繼續說道:“十數二十年後,天羅谷、北陵塞一線所暴發的戰事之殘酷、慘烈,可能將遠超乎你我的想象,我們現在必須要未雨綢繆起來,到時候纔不至於徹底喪失掉對自己命運的掌控……”
陳海的話語彷彿又無邊的魔力,把姜雨薇帶到了那血肉橫飛的戰場之中。
姜雨薇也明白一仙修成萬骨枯的道理,即便陳海沒有明言流陽宮流落異域的上古至寶到底有何神通,她也能明白這些上古至寶對那些天位境絕世強者有着怎樣的致命誘惑,也知道在天位境絕世強者面前,在萬仙山都不要說外門弟子以及都不能踏入外門修行的寒庶子弟了,就算是內外弟子以及七族的宗族嫡系子弟,也只是他們修仙途中的踏腳石跟螻蟻而已。
也許是以往曾被當草芥對待過,也許年紀輕輕就成爲真傳,骨子裡的熱血沒有被無情的歲月抹去,姜雨薇眼下還接受不了這種種殘酷的法則,咬牙說道:“行,我去東都山!東都山有兩百人丁,青壯也有四五十萬之多,這次我回東都山,便將基礎拳法、步法、戟法傳授下去,或許還能再得兩三萬精銳可用。”
“好!”陳海點了點頭,說道。
目前黑風軍雖然編得兩萬兵馬,但只要他對天羅谷用兵,就一定會有傷亡,陳海與周晚晴商量好,將九郡國的戰俘統統贖買過來,一方面補充精壯勞力的不足,一方面當作預備役兵員儲備起來,但要是後續完全用戰俘補充黑風軍兵員的不足,軍隊的士氣跟戰鬥意志就很成問題,最終還是要儘可能多的培養出守土有責的子弟兵。
陳海又跟姜雨薇說道:“東都山北麓雖然和魔獐嶺隔着黑毛大漠,但是戰況到最激烈的時候,數以百萬的魔兵蜂擁而來,區區黑毛大漠將不再是難以穿越的天塹。到時候玄元上殿及西北三宗的兵馬,即便牢牢控制住魔獐嶺,依舊將有大量的魔兵魔將繞過魔獐嶺 ,將戰火燒到召泉等黑毛大漠以南的地域去。你這次回去,還要在東都山北麓修造防塞。”
第二日一早,姜雨薇帶着趙大成等人,乘坐着風焰飛艇向東都山北麓而去,而負責統領戰船,押送戰俘渡海的楊隱,在將戰船及其他物資,交給姜震運回東都山後,也趕到北陵塞來見陳海,彙報他們此番渡海的艱辛。
陳海給周晚晴寫一封信,將基本戟法及裂天戰戟訣抄錄下來,附在信後,由楊隱再去九郡國時,將信當面交給周晚晴。
雖說此時九郡國的戰事沒有平息,周晚晴也沒有辦法抽調太多的人力、物力,支持黑風軍,而一旦九郡國的戰事平息後,即便周族反對,在周晚晴的主導下,九郡國對黑風軍的支持,將遠非東都山所能及的——大不了陳海就拿碧海寶船上煉取下來的精玄金,不斷的從九郡國贖買物資跟人。
碧海寶船實在是大而無法,縮減到之前的十分之一,周晚晴或許祭用更順手一些,也就意味着能從碧海寶船上煉取上千萬斤的精玄金下來——這也是羣仙門當年所剩不多的遺產之一——就也足夠陳海狠狠的揮霍一段時間了,只是不想引起額外的關注,只能一點點的拿出來。
因此,陳海也更重注九郡國的經營。
要不是玄元上殿的動作比陳海預料的要早,陳海更希望看到周氏能一統扶桑海。
在陳海上下忙碌、魔獐嶺前風雲波詭的同時,萬仙山依然是平和無比,一派仙家氣象。
萬仙山玉衡峰之上,一道劍光頂着凜冽的罡空劃破長空,從雲霄降落下來。
劍光隱去,露出了一個古拙而清癯的中年修士,正是金劍仙姜寅。
姜寅皺眉看了看眼前透漏出晦澀蒼古氣息的昊天塔,面無表情的就往前走去。
昊天塔不高,僅八九米高,塔前守着兩位道胎修士,看到姜寅來者不善,對視了一眼,一臉苦笑地向前而去,拱手施禮道:“姜真君在上,今日掌教真人正在昊天塔內閉關潛修,吩咐過不見外客,不知道真君是不是有什麼要緊事要見掌教真人,我兄弟倆可以進去代爲傳稟。”
姜寅左右看了看,二人吃薑寅那猶如實質的眼神一照,一個個慌不迭低下頭來。
眼見着二人不堪的模樣,姜寅冷哼一聲,衝着塔內緩緩開口道:“掌教真人,我無意爲難弟子,希望你也不要讓我爲難。”
話音落後,過了幾息,一聲濃重的嘆息聲從昊天塔內傳出,那嘆息彷彿飽經了萬年風霜雨露一般,帶着一種濃濃的歲月氣息。隨着嘆息聲,昊天塔那刻印着繁雜道紋的大門無聲息的打開。
二人不敢再有所阻攔,就任由姜寅走了進去。
昊天塔似用古銅鑄就,然而走進塔中,站在塔中照外看,那塔身卻似乎是半透明似,肉眼看不見塔身外的情形,但陽光卻能沒有阻礙的照射進來,暖融融的。
一箇中年人端坐在正中,一道道流金般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就彷彿被他的身體吸進去似的。
這中年人正是萬仙山掌教真君姬江野,此時也正修煉一種萬仙山非掌教真人不得相傳、借昊天塔所修煉的焚日真經。
“我知道你來所爲何事,只是這事情干係太過重大,就算我萬年傳承的萬仙山插足進去,稍有不慎也難逃粉身碎骨的厄運。萬年來,你是我萬仙山最有希望能踏足上三境的真君,這趟渾水,我們還是不要趟了,你聽我一聲勸,將柱國將軍大印交出去便是。”
姜寅盤膝坐下,一雙眼睛彷彿射出金劍一般,看着姬江野說道:“此時雍京來人,倘若真是一心爲御魔,我絕不會戀棧不去,不會死死守住西北柱國將軍的位子不讓出來,但雍京心思不純,出兵意在流陽宮遺落異域的上古至寶,我們就絕不能將三十六鎮的兵權拱手相讓啊。到時候要有什麼閃失,天呈山、玄陰谷的魔兵魔將打開缺口,像潮水一樣往南涌來,我們要如何應對?”
“雍京派過來的人,也必然是能征善戰之輩,你無需太過擔心了。”姬江野勸道。
“我的意思很明確,雍京要直接出兵參與對天羅谷的收復、鎮守,我們不能阻攔,但即便我不擔任這西北柱國將軍,掌管三十六鎮兵權的西北柱國將軍府,也理應由三宗執掌。”姜寅斬金截鐵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