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是暫時沒有方法回去, 總會找到辦法的,不如月七妹妹同我去源城探看一番可好?”韓羽一點不繞彎子的說道。
“這......”蘇月七遲疑了一下,她已經答應了楚廉不離開此地, 況且, 她如今已有了楚廉的孩子, 她如何能走?
“月七妹妹可是有什麼顧慮?”韓羽追問道。
“我不想離開這裡, 也不能離開這裡。”蘇月七手緩緩撫上自己的小腹, 回答道。
“也是,妹妹在此地過得可算是幸福的。”韓羽面上一陣落寞,叫人看了很是不忍。
“夫人難道就捨得離開議事長?”蘇月七小心翼翼的問道。
“有什麼捨得捨不得的, 他娶我,本就只是以爲我是那命......”韓羽正沉浸在悲傷裡, 一個不小心就說出前半句, 待回神趕緊閉了嘴。
聽了韓羽說到一半的話, 蘇月七心中也大概猜出來個七七八八。蘇月七聯想到楚爺爺去世那時的事情,着實讓她頗爲不喜楚清此人。
“月七妹妹可曾想念過自己的家人?”韓羽面上現出難過的神情幽幽的問着蘇月七。
“家人......”蘇月七頓了一頓, 不知道要說啥,索性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水,沒再往下說。
“對,家人。”韓羽看着蘇月七遲疑的神情,急急地說道。
“我失憶了, 不記得許多事, 許多人......”蘇月七免力一笑回道。
聽了蘇月七的話, 韓羽身子往後微微一動, 滿含憐憫和抱歉的將蘇月七望着。
“失憶, 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韓羽輕聲呢喃着這一句。
蘇月七微微擡眼,看了韓羽一眼, 不接話,假裝未聽見她說的這一句。
兩人後來又隨便聊了幾句,蘇月七懷孕很容易疲累,便起身要走。
“何不既來之,則安之?”蘇月七走了兩步,回身輕輕對韓羽說。
韓羽看着蘇月七愣了愣,待到她轉身走掉後,還依然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夫人,回去吧,夜裡涼。”韓羽身邊的丫頭輕聲喚着。
“嗯,回吧。”韓羽邊答着邊擡腳走。
2
蘇月七回到屋子裡,發現楚廉還沒回來,便喚靈越來問。
“公子還在書房?”蘇月七打個哈欠問道。
“嗯,公子剛纔在茶室門外,聽了兩句就走了,臉色有些不太好。”靈越拿眼瞧了瞧蘇月七,輕聲說道。
蘇月七聽了這話,低頭想了想對靈越說:“我乏了,告訴公子就說我懷着孩子很累了,讓他意思意思就回屋來歇着吧。”
說完,蘇月七迅速的洗漱完爬上牀,拉了被子替自己蓋好來,閉了眼又打了個哈欠,偏了偏頭準備睡過去。
“靈越,替公子備好洗漱的東西,他應該很快就回來了。”蘇月七迷迷糊糊間又補充了一句。
“好的,夫人。”靈越低聲應道。
靈越依着蘇月七的話,將一切備好,又去看看蘇月七,發現她已經睡熟了,這才輕手輕腳關了房門,快步的往書房走。
“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楚廉聽了靈越的話,手中的毛筆停頓了一下,又繼續寫。
待房中只剩下他自己,他才嘆口氣擱了筆,轉頭看了看窗外的黑,默了兩秒,才認命的起身往外走。
靈越沒走多遠,聽到書房傳來動靜,回頭看了一眼,這才鬆口氣的低頭一笑。
楚廉腳步輕鬆的回到房中。就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只蘇月七的一句話,他原本緊皺的眉頭就已然舒展開來。
他徑直走到牀前,看着牀上已經睡熟的人兒,再將視線下移至她的肚子,心中就是一軟。
楚廉再轉頭一看那備好的冒着熱氣的水,跟着心又是一暖,哪裡還生得起氣來。
楚廉洗漱完脫了衣裳輕輕爬上牀,拉了被子替自己蓋好來。
這時,睡夢中的蘇月七翻了個身,轉頭面向楚廉,扇了兩下眼睫毛,實在困便放棄睜眼,只迷迷糊糊的說了句:“睡吧,我不走,我還要給你生孩子。”
“生猴子?”因蘇月七說的話含糊不清,楚廉聽着好笑的輕聲問了一句。
“嗯。”蘇月七輕聲應了,閉着眼睛復又打了個哈欠。
楚廉笑着,寵溺的撫了撫蘇月七的鬢髮,隨即將她摟進自己懷裡來,輕輕說了一句:“睡吧。”手一揚,屋裡立時便暗了下來。
3
如此平靜的又過了一月有餘,楚廉纔將蘇家的生意裡裡外外盤點了個清楚。
正式宣佈接手之時,楚廉挑了個良辰吉日,請了楚家和蘇家留下來的一干掌櫃們在梅枝食棧,一起吃了個飯。
酒過三巡,有人開始表忠心,有人開始控制不住說話大小聲,有人開始吐露牢騷,楚廉都仔細的一一觀察着......
夜漸漸深了,蘇月七躺在榻上抱着個話本子翻了幾次身,換個幾個姿勢,卻依然不見楚廉回來。
“靈越。”蘇月七開口喚道。
“夫人,公子還未回來,解酒的湯溫着,熱水備好了的。”靈越忍不住笑,這已經是蘇月七開口問的第五次了。
靈越言語間的取笑讓她自己也跟着覺得好笑,蘇月七索性放下話本子,從榻上起身:“我是說,我想喝水。”
靈越笑着愣了愣,隨即倒了水端給蘇月七。
“夫人總是躺着看書,亦不怕傷着自個兒的眼睛?”靈越接過蘇月七手上的空杯子,看了看那話本子說道。
“怕的,以後不看了,眼睛怪疼的。”蘇月七衝靈越笑笑,將那話本子合上,繼續說道,“想是白天睡太多,竟有些睡不着了。”
她索性推開了被子,披了衣裳,套了鞋下得榻來,在屋子裡緩緩的踱着步子,眼睛卻時不時的看向門口的方向。
靈越看到蘇月七的小動作,忍不住笑道:“夫人,要不派個人去梅枝食棧看看什麼情況?”
“不用,省得外頭的人以爲咱們家公子是妻管嚴。”蘇月七笑着隨口說道。
“氣管炎?”靈越疑惑的重複着那三個字。
“沒事,就一種不打緊的小毛病。”蘇月七說着眼睛又瞟了瞟門口。
靈越看着蘇月七那樣子,又忍不住笑。
“我要去更衣。”蘇月七走了沒多久,便覺尿急。
這懷孕可是個苦差事,這期間,較平日裡更衣的次數可是增加了不少,很是遭罪。蘇月七邊舉了燈走邊如此想。
4
等到蘇月七出來的時候,就聽到屋子裡楚廉叫人都下去歇着的聲音。
“夫人,公子回來了,像是有些喝醉了。”靈越端着醒酒湯,看到蘇月七便對她說道。
蘇月七跟着靈越快步走進屋去,看到楚廉正歪着個腦袋坐在椅子裡。
“公子。”靈越放下醒酒湯,喚了一句,沒人應。
“你們都下去吧,這裡有我就行了。”蘇月七看了看楚廉那個樣子,然後回身對身邊的人吩咐道。
“我就在門外候着,夫人有事叫我。”靈越出門之時對蘇月七又說了一句。
蘇月七衝她輕輕一笑,點了點頭。
“公子。”蘇月七走到楚廉跟前,微微彎下身與他平視着,望着他輕輕喚了一聲。
楚廉聽到蘇月七喚她,緩慢的擡起頭睜開眼來將蘇月七望着,“嘿嘿”笑了兩聲,伸手去拉蘇月七的手,然後說:“月七,我回來了。”
蘇月七看着楚廉一雙眼睛比平日裡小了一些,眼神也頗爲迷離的將她望着。她擡手輕輕捏了捏楚廉的臉頰,跟着他一起笑,適才等他等出來的心煩,一下子全都消散了。
“月七,我的妻子,肚子裡,我的孩子。”楚廉大着舌頭說着這般孩子氣的話。
不知是誰說過,若一個男人能放心的在一個女人面前,展現他孩子氣的一面,就證明這個男人正愛着這個女人。
蘇月七眉眼帶笑看着楚廉,腦袋裡突然出現這樣一句話,心中充盈着的都是幸福的感覺。
“嗯,都是公子的。”蘇月七笑着,順着楚廉的話輕聲應道。
“月七,月七。”楚廉又柔着聲音喚了蘇月七兩聲,笑得越發開心。
“來,快將醒酒湯喝了。”蘇月七笑了端起碗,遞到楚廉的嘴邊,他便乖乖的喝了。
楚廉喝完吧唧了兩下嘴,笑着對蘇月七說:“月七做的,特別好喝,好想一直都有的喝。”
蘇月七擱下碗,她原本還笑着,聽到楚廉這話,轉過頭來心疼的將楚廉望着。
“我會一直做好多好吃的給你吃。”蘇月七輕聲哄道。
“好。”楚廉乖巧的應答道。
“嗯,會的。”蘇月七擁着楚廉低聲的又說了一聲,聲音輕到更像是在跟自己說。
兩人這般靜靜的待了一會兒,楚廉環在蘇月七腰間的手漸漸鬆脫下來,蘇月七趕緊鬆開楚廉。
“公子,醒醒,先洗漱再睡,舒服些。”蘇月七輕輕拍了拍楚廉的臉,柔聲說道。
“好。”楚廉努力睜開眼,乖巧的應道。
蘇月七扶起楚廉,跟着又牽着他去洗漱。
楚廉喝醉了,真真是乖巧的像個孩子。讓洗手就洗手,讓擦臉就擦臉,讓刷牙就刷牙。
“喝醉了,會不會將他人錯認成我?”蘇月七想到一個問題,然後問道。
“不會。”楚廉繼續乖巧的答道。
“那我是誰?”蘇月七站遠一點問道。
“我的月七。”楚廉臉上現出笑回道,他將巾帕搭好,走到蘇月七的身邊,擁着她往牀邊走。
“你真的喝醉了?”蘇月七爬上牀看着楚廉的樣子懷疑的問道。
“醉了。”楚廉笑着也爬上牀,颳了刮蘇月七的鼻子,自個兒先躺了下去。
“越看越不像醉了。”蘇月七喃喃着跟着躺了下來,替兩人蓋好被子。
楚廉伸出一隻手一比劃,燈便熄了。
“咦,燈怎麼熄了?”蘇月七微微起身在黑暗裡看了看,問道。
“沒油了吧。”楚廉在被子裡伸過一隻手,將蘇月七的身子壓下來,拉進自己懷裡,迷糊着聲音回道。
“你真的喝醉了?”蘇月七復又問了一遍,黑暗中卻沒有人作答,一會兒便傳來有規律的呼吸聲,她便也安心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