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天規,好狠的天規!花秧不敢置信,即使是受世人膜拜的天庭竟然也有這樣殘忍的刑罰!花妖又如何,上仙又如何?這世間缺少的不正是真情麼?爲何一定要用這些破規矩硬生生的斬斷人家的好姻緣?

王母漫不經心的舉起手,道:“不必多說了!皇上與哀家早已裁決,令花妖與風神轉世爲人,且生生世世相望而不能相愛!”

花秧的手握緊,眼中的淚再一次凝起,王母這懲罰雖然沒有肉體上的痛苦,卻讓他們精神上受到最深的折磨,花妖和風神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罪過,讓這些神人如此苦苦相*呢?

心中疼痛萬分之時,她看到了雷神得意的笑臉,她氣憤難當,若不是她現在夢中,她已然衝過去給他一拳了!

忽然,一切成了煙雲,而那個紫衣老者則已經到了花秧的面前。

花秧不由得退了一步,謹慎的看着他。

紫衣老者冷瞥了她一眼,道:“你放心,老朽不會對你怎麼樣的,老朽會讓你一點一點的想起以前的一切,到時候,老朽相信,你該知道怎麼做!”

他朝天空一揮袖,雲朵頓時散開,澈藍的天空頓時成了一面鏡子,然後她看清楚了裡面的一幕幕。

她看到那裡面的桃花比桃花谷裡的還要多,還要豔,她看到了一個身着白裙的女子開心的笑容,女子的嫵媚她不及其十分之一。

然而,花秧卻真真實實的感到她就是自己,她的心跳與自己的心跳幾乎同一步調,這樣的認知讓她一時不能接受,那懷疑不自覺脫口而出:“怎麼可能,不會的,我不會是花妖的……”

紫衣老者掀了掀眉,露出了詭異的笑容:“你就是花妖,知道嗎?就算你再過一千年一萬年,你也還是那個人人得而誅之的花妖!”

花秧蹌踉的退後了幾步,臉色蒼白,耳畔只是響着老者的那句話,你就是花妖,就算你再過一千年一萬年,你也還是那個人人得而誅之的花妖!

不,不會的!她是人,她絕不是妖,她不是!

“看來,你還是不相信?沒關係,接着看下去。”紫衣老者不屑的涼涼接口。

花秧咬住了下脣,她鎮定自己紊亂的情緒,剛纔一定是她的幻覺,一定是的!想到這裡,她不自禁的再次擡起頭仰望天空,只見那片桃花林中已經不止花妖一人了,多了一個一身白袂的英俊男子,他的墨發被長長的白玉緞巾束起,但那不濃不淡的眉以及月牙般清淡的眼睛讓花秧一眼就認出,那是藍曦!

藍曦怎麼會在那裡?他……他那時與自己有什麼不尋常的關係麼?

暫時丟下疑惑,花秧專注的看着天空中圖像的變幻。

“風神哥哥!”花妖一臉驚喜的上前,她似乎沒有想到風神哥哥會出現在這裡。

風神輕輕的應了一聲,手指動了動,問:“這些天,可還好?”

呵,多麼無關痛癢的問題啊!花妖的眼中明顯有了絲漠落,她的嘴角微揚,道:“當然,舞兒很想念哥哥呢!”

“嗯。”風神忽地一拂袖,手掌上已經多了一朵桃花,眼中的清淡換成了難以發覺的溫柔,道:“舞兒,讓哥哥爲你戴上這朵桃花吧!”

舞兒的大眼有些不可置信,然後垂下了眼瞼,低下首。

風神稍稍攬住舞兒的肩頭,將那朵桃花輕輕的插在她秀髮之上,然後輕輕一笑:“舞兒真是漂亮!”

“風神哥哥。”舞兒有些嗚咽了,這溫柔來得有些像是夢境,她從來沒有想過風神哥哥會對她如此溫柔。

“噓,別哭。”

風神放開了她,眼中沉沉的疼惜看在花秧眼裡,而舞兒卻還是低着頭,自然沒有看到。花秧看到風神的手握成了拳,似乎在忍耐着什麼,最終卻有什麼都沒有做,化風而去,只留下一句冰涼的話嫋嫋不散。

“舞兒,好好照顧自己,哥哥還會來看你的!”

花妖已經擡起頭,嫵媚至極的臉上滿是淚水,眼瞳裡的絕望令花秧心裡感到窒息,幾曾何時,她也如她一般痛不欲生、無可奈何!

離開父母時,擎鷹離去時,尹駿風中箭時……

爲什麼這命運總是如此教人不堪重負?

那風神哥哥難道就是藍曦?他們的容貌畢竟是如此的吻合!若真是如此,爲何她今生先遇到的不是藍曦,卻是擎鷹?

所有隻能是一個無法解開的迷麼?

花秧抹了抹臉,想要再問老者問題,看了看周圍,再看到牀旁伏睡的男子,她長吁了口氣,果然不過是一場夢而已,是她想太多,還是一切太過真實?

“族後姐姐,族後姐姐—”

外頭的叫喚聲她已經聽出是夜靈了,花秧穿好鞋襪,便打開了門扉,卻被外頭的火光給嚇到。

那些狂歡的人們,那些搖搖曳曳的篝火,誰能來告訴她,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若是喜歡,何不與我一起同觀雪原十年一次的盛會?”

幽幽的嗓音從背後傳來,小狸的銀眸躍動着星光,直直的看着前面女子的背影,脣角忍不住上揚。

花秧想要說什麼,卻終究抵不住那歡心動人的場面的誘惑,驀然點了點頭,擡步便往那熱鬧場合走去。

小狸也跟了上去,夜靈卻喚住了他,道:“小狸哥哥—”

小狸轉過頭,看到夜靈滿是調侃的笑意,揚了揚眉,等待下文。

“小狸哥哥喜歡族後姐姐是不是?”

族後姐姐?小狸一怔,隨即想到了夜靈說的“族後姐姐”是誰,他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這個答案在心裡已經問了自己數千回,是喜歡嗎?迴應自己的是比喜歡更加強烈的感覺,哈,對於那個纏繞了他千年的女子,他豈止是喜歡而已?!

夜靈以爲小狸沒有說話,那便是默認了,笑得更爲歡喜,脣兒歡快的張合着:“看來我以後可以找到靠山了,小狸哥哥你以後就再也不能欺負夜靈了,哈哈!小狸哥哥,別呆站着了,看,族後姐姐已經被好多人圍住了呢,她果然很受我們族人歡迎喔!看來她是當定我的族後姐姐了!”

小狸也就轉過了身,看見花秧一臉迷茫的看着自己的族人們,想是被族人的熱情給嚇到了,他曬然舉步,準備去解救那個陷於“水深火熱”的女子。

花秧第一次見識到如此熱情的人們,她纔剛剛走進一羣人當中,所有正在載歌載舞的人們都停了下來,看到她便涌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問她一些問題,問得她的頭都大了。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長的好美啊!”大嬸順便摸了摸她的手,令她頭皮發麻。

“姑娘,你多大了?怎麼以前從來沒有在雪原看到過你?”

我纔沒到這裡多久,你怎麼會看到過我?花秧迴避着那雙太過古怪的綠色的眼瞳,看起來總有些像鬼片中的……

“姑娘,你許了人家沒有?若是沒有的話……”

正在她暈頭轉向的時候,小狸已經撥開衆人站在她身旁了,花秧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再這樣問下去,估計她就得當衆暈倒了。

“少……少主!”

哇,小狸纔剛一出場,衆人便已經通通跪了下去,整個雪原上只剩下熊熊的火光,和一片跪着的黑壓壓的人,當然除了小狸和花秧之外。

花秧有些傻眼,她不禁看向這個貌似無害的小狸,他簡直是真人不露相,竟在一羣人中有這樣高的地位,她對他了解的還真是太少了。

小狸似毫無所覺,只淡淡道:“大家快起!今天是雪原十年一次的篝火盛會,大家不用拘束,儘管把酒言歡,或歌舞助興。現在,盛會開始了,大家都跳起來吧!”

只一兩句話,跪下的人們又都開始自己跳自己的了,當然他們很有規律,有些人手挽手圍着篝火成一圈跳着,有些人是情侶則對跳,相當有趣。

“要不要和我跳一支舞?”

小狸笑吟吟的看着那個躍躍欲試的女子,心有所動。

花秧仍是有些驚訝,鳳眼睜大:“嗯?我不會啊!”

“只是爲了高興而已,隨意跳就行了!”

花秧看了看周圍人們的動作,他們所跳的舞果然沒有什麼技巧,聳聳肩:“跳就跳!”

散散憂鬱已久的心情也好……

小狸眼底閃過一抹算計,也隨着她跳了起來,此時,在他的眼中,這個女子他無論如何都要將她留下,直到他生命的最後一刻!

“酒來了—”

“酒來了—”

“酒來了—”

數聲傳喚,幾十名打扮得妖豔清涼的女子扭腰擺臀的出場,雙手將那白玉大酒壺高高舉於頭頂,步伐似乎極爲輕盈。

天哪,花秧不由眼睛看直了,真是服了這些女人的力氣,要她,只怕連擡這個酒壺都擡不起。

“呵,不必驚訝,她們都是經過訓練的!”

小狸看出了她的心事,便在一旁解釋。

兩人手上突然多了一隻玉瓷小碗,精緻而小巧,上面毫無瑕疵,在火光中晶瑩透明,十分好看。

“這杯子……”

“它叫‘雪熒杯’。”

花秧兩眼只看着這杯子發呆,以至於小狸爲她斟上了酒也未察覺。

小狸看花秧專注的神情,不由一笑,道:“你好象對這杯子很有興趣?”

“嗯……這杯子的名字真好聽!‘雪熒杯’,真貼切!它一定是有故事的吧!”

由於自己也是喜好寫作一些離奇故事,所以花秧對於一些美麗又神秘的東西有相當的好奇心,然後會開始遐想,將自己的想法寫成文字。

小狸的狐狸眼狹長而妖媚的眯了眯,說:“當然,秧,你覺得它的故事怎樣的?”

“那個地方一定也如雪原一樣,有着一望無邊的雪,行人因此而迷失了方向,但是他還有家人,不能就這樣困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在雪色茫茫中,行人擡起頭,卻看到了月亮的銀色光輝……他雖冷着,卻未停歇,將自己所帶來的壺拿了出來,盛着那些即將要融化的雪花,雪神心有所感,綻開了一抹笑容,將那些雪花釀成了暖人而醇厚香濃的酒。行人喝下後,頓時有了精神,一鼓作氣,離開了漫無邊際的雪域。”

花秧徑自想象着,也說出了自己的心情。

小狸自然是聽出了花秧話中的意思,他嚥下喉頭即將涌出的酸楚,顫了顫眼眸說:“真動聽的故事!我們……可能成爲那雪神和行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