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花秧無所謂的聳聳肩,道:“隨時奉陪。還有什麼吩咐嗎?”

“你倒是一個稱職的丫鬟!”尹駿風不懷好意的笑笑,摸了摸下頜,說,“今天沒有什麼事了,但是你要陪我去外面走走。”

聽到“丫鬟”一詞,花秧的眼瞪大了,恨不得給他一拳頭,但想想是自己有求於他,勉強將怒火忍下了,悶聲道:“是……”

“哈哈……”

看到花秧吃癟的樣子,尹駿風可是心情好到了極點,一雙本就單細的眼眯成了一條優美的弧線。

花秧的臉別開,心裡默想,以後再也不要理此人了!

“還在生氣?”

出了“流雲閣”的尹駿風一改平日裝扮,換上了黑色的長長披風,左手牽着馬繩,頗有大將之風。

花秧默不作聲的跟在了他的右側,她上午已經發誓了再也不理這個人,她說到做到。

尹駿風揚了揚眉,一把握住了花秧的手腕,花秧沒想到尹駿風會突然有如此舉動,想也不想的揚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響,怔住了二人。

尹駿風淡淡的一笑,說:“打的好!還生氣嗎?”

這人,故意的,找打!花秧一肚子的火被剛剛的一巴掌消減了不少,再也不好意思故作冷漠,只是側着臉道:“不是說過了輕薄人也要看對象嗎?”

“我倒寧願你打我!”尹駿風湊過了那半張已經紅腫的臉,在她耳畔輕輕呢喃。

花秧怔了怔,看了看尹駿風腫高的臉,心有愧疚,脣動了動,卻無法說出道歉。

尹駿風移開了臉,換上了冰冷的面具,牽着馬繼續前行。

兩人僵持了許久,誰也不曾開口打破這尷尬,直至看到一望無邊的原野。

綠草青青,任風馳騁,那些蘆葦一起一伏之間如大海掀起的波瀾,看了讓人心曠神怡。

“這是……”花秧再也忍不住了,想不到這中原竟有如此寬闊的草原,好像總是看不到盡頭。

尹駿風莞爾,道:“我以爲你打算永遠都不開口了。這裡曾經是我生活的地方,只是一場戰役之後,遊民們就紛紛逃離了。”

他的雙眼裡明顯的閃動着憤怒、傷痛,似乎憶起了曾經灰暗的一切。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花秧不願他再繼續痛苦的回憶,扯開了話題。

尹駿風遙遙的望着天際,回答得迷茫:“我也不清楚,只是冥冥之中我就到了這裡。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來這裡騎騎馬,就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花秧望着他的臉,忽然覺得這人的心從未感受過溫暖,他與她相比,更爲寂寞。

他突的轉過頭,兩人的視線對了個正着,一時之間,千言萬語也無關緊要

尹駿風恢復了笑容,問:“要不要騎馬試試?”

花秧昂了昂頭,挑釁的道:“當然要。”他以爲她會怕了區區的騎馬麼?

尹駿風退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環胸,示意她自己上馬。

望着這高大的馬匹,花秧第一次恨自己爲什麼長得這麼矮!看了看馬脖子上的繩子,她的眼亮了起來,左手穩穩的握住了馬繩,跟着腳亦上了馬蹬,借力一彈總算勉勉強強坐上了馬匹,未想到她上馬時的力道過重,驚到了馬匹,它頓時亂竄了起來。

花秧有些慌了神,只是使勁的扯着馬繮,身子搖搖晃晃,教人看的膽戰心驚。

尹駿風的眼裡帶着戲謔:“叫我的名字,我就幫你。”

花秧狠狠地瞪了那個冷眼旁觀的人一眼,爲什麼她就不長記性,總是會對他產生一種錯覺呢?

尹駿風盤腿坐下,極爲愜意的看着馬上的花秧皺着眉頭如無頭蒼蠅的樣子。

花秧的心思一轉,身子貼上了馬背,手緩緩的撫着馬兒的鬃毛,過了一會兒,馬兒似乎得到了安撫,漸漸不再抗拒花秧。

尹駿風有些詫異的看着花秧的舉動,身子不由自主站了起來,以免情況有變,令他沒想到的是她竟在短短的時間裡馴服了一向認主人的烈馬!

看到了她投來的驕傲眼神,尹駿風勾起了脣角,這不是他所想要的結果麼?只要她能夠開心一些,被她怎樣誤會也無所謂了。

他迅速飛身上了馬匹,雙手繞過花秧的腰執住了馬繮,如風一樣在草原上馳騁起來。

花秧未來得及說出反對的話語就被騎馬帶來的新鮮轉移了心思,草原上的風是那樣無拘無束,將她的髮絲絲撩起,身體如同飛起來了一般輕盈而快樂。

一陣馬嘶,馬揚起了前蹄,花秧有些被驚嚇到了,然後望見了另一匹馬上的兩人,心沉落了冰窟裡,今日真不該出來的!

尹駿風的身子也緊繃了起來,他萬萬料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

另一匹馬上的人捲髮如雲,眉稀疏的捲起,琉璃的眸子由含着淡淡笑意到陰鷙冰冷,脣線也頓了下來,一身銀色流雲騎服顯得狂放不羈。

他不正是流雲錦?

而他懷中的女人本是甜蜜蜜的,看到花秧後迅速斂了笑容,滿是恨意。花秧一眼認出了她,她是燕妃。

“你們倒真是好閒情!”流雲錦淡淡的開口,帶着一些嘲諷。

尹駿風趕緊抱着花秧下了馬,兩人一起跪了下來,齊道:“王上萬歲!”

“起身吧,這裡沒有其他人,不必如此拘禮!”流雲錦說不清此時心裡是什麼感受,一把火燃在胸口,似要將跪在自己面前的兩人生生分開才甘心。

“謝王上!”兩人站了起來,花秧稍稍擡起了頭,再次望了望燕妃,心裡疑惑,燕妃不是被王上囚禁起來了麼?怎麼會……

“尹將軍,孤記得你還有要事未辦?”

流雲錦不知何時已站在尹駿風身側,壓迫的望着他。

尹駿風如何不知道流雲錦的意思?但是……他無從反駁!該死!

握了握拳,尹駿風躬身道:“是,屬下告退!”

花秧乘此機會也是一福:“民女也告退!”

流雲錦眯了眯眼,抓住她的手,語氣中暗潮洶涌:“你,留下!”

花秧看了看流雲錦,微微用力掙開了他的掌握,勇敢的望向他道:“對不起,王上,如今奴婢只是尹將軍的身邊一名婢女,他去哪,奴婢自然也要跟着去哪!”

尹駿風的眼驚詫的看向她,不知道這女子到底在想些什麼。她明明對於婢女的身份十分排拒,如今怎會……

“很好!”流雲錦冷哼了一聲,傾身在花秧耳邊道,“希望你還記得孤說過的話,孤決不食言!”

花秧身子抖了抖,絕然的轉了身,拉起尹駿風的手帶着強烈恐懼狼狽逃開了!

“王上……”燕妃故作撒嬌的纏上了流雲錦的手臂,不甘的望着花秧逃逸的背影,爲什麼這個女子會在這裡?而且她能明顯的感受到流雲錦對花秧的情感不一般。

從前王也是用那樣的眼神看着那個女子,如今……真不懂那個女人有什麼好的,她真有勾魂攝魄的本事,讓天下男人都傾心於她麼?

流雲錦猛地甩開了燕妃的手,琉璃眸子漸漸沉下:“女人,你最好安分一些,否則休怪孤無情!”

若不是她還有利用的價值,她以爲她還能活到現在?他流雲錦最厭惡的就是朝秦暮楚的女人,讓他感到噁心。

等到達成他的目的的那一刻後,所有的棋子都將爲他毀去。

燕妃似乎感受到了流雲錦的怒氣,只得不甘的微微垂首,眼底卻是不馴的神色。

尹駿風看着那個拉着自己一直往前走的女子,心頭一陣好笑又是竊喜,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牽自己的手。雖然情況那麼尷尬,但是總好過她總是離得自己遠遠的。

花秧按住還在狂跳的心口,好不容易再也看不到流雲錦與燕妃的影子,她這才停了下來。

轉頭一望,尹駿風正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看得花秧渾身不自在,她鼓了鼓眼睛道:“怎麼了你?”

忽然覺得兩人之間有什麼不對勁,看了看他們緊握的雙手,花秧趕緊鬆了開來,手心還存着尹駿風的掌心的熱燙。

尹駿風更是戲謔的看着花秧,聲音輕柔:“害羞了?”

花秧無語的搖了搖頭,想不到此人的自戀程度已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

“不是?”尹駿風的眸閃了閃,手便抓住了她的腕,花秧條件反射的掙扎,他挑了挑眉,道,“還說不是?”

花秧看了看他,還是掙了開來,他以爲她是會中激將法的人麼?那也未免太小看她!

“尹駿風,別忘了,今天晚上你還要教我劍術的!現在天色可已經不早了!”花秧看了看天際,揚了揚脣。

尹駿風略帶無奈的笑了一聲,看來,他始終不如那套劍術來得重要。他悵然的轉身走在前面,背影印着夕陽,染上了一層鮮紅,格外悽寂。

花秧不知說什麼安慰於他,對於尹駿風,她從來不清楚,是厭惡多一點,還是同病相憐多一點……

再回到“流雲閣”時,夜色已蔓遍了天空,頗爲空曠的庭院裡只剩下兩人的腳步聲,不對,還有一個頗爲凌亂細碎的腳步聲。

尹駿風先行停下了步子,轉身望向了後頭,花秧不禁也朝後面望去,卻是一抹極爲顯眼的紅色。

“紅衣?”

花秧懷疑的叫出了聲音,紅衣似乎也聽到了花秧的叫喚,頭匆匆偏過,面露喜色。

“將軍,姑娘,你們可回來了!”

尹駿風的眼緊縮着她,問:“可是閣裡出了什麼大事?”

紅衣搖了搖首,福身道:“倒是沒有什麼大事,只是尹大爺在廳裡等候多時了,奴婢正要去尋將軍!”

尹駿風點了點頭,道:“知道了,你帶路吧。”

他一面轉向了花秧,徵求她的意見。

花秧笑了笑:“既然你有要事,就先去吧,至於劍術麼,不必那麼急。”

再說,如今歌也在,她不必時時刻刻再爲他所牽制。只是心頭莫名的有些什麼放不下,心裡總覺得有所牽掛。

尹駿風便不再多說,走向了大廳方向,頎長的身子在燈火下拉長、拉長……

“姑娘……”紅衣的水眸閃爍着,紅脣欲言又止。

花秧側着頭看着她,輕輕應聲:“嗯。”

“將軍真的很優秀是不是?”紅衣的雙眼只是望着尹駿風離開的地方發怔,不知在想些什麼。

優秀?花秧不由點了點首,不論是外貌還是領軍,尹駿風都堪當這兩字吧?只是她所看到的尹駿風總是令她感到厭惡而已,她不能因此而否認他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