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丫鬟心計,報復開始
她再也忍不住,在牀上跪倒磕頭道:“小姐,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小姐?秦韻在心中一愣,她知道這個時代,一個女的如此稱呼另一個女的爲小姐,這可不是一個大衆化稱呼,而是表明了身份地位以及親疏關係的稱呼。
這方大少奶奶,現在既然稱呼自己爲小姐,而不是某小姐,唯一表露出來的信息,也就只剩下那個讓她多少有幾分吃驚的信息了。
原身和這個方大少奶奶竟然是主僕關係?
這多少有點不可思議,原本她是想過,兩人之間是否有什麼關係,可卻沒想到是主僕關係,這個時代,是一個更加強求階級和門當戶對的時代。
這方大少奶奶只是原身的一個丫鬟,像方大公子那樣各方面都很出色的人竟然願意娶一個丫鬟爲妻,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也不怪她一直沒向這個方向思考。
方大少奶奶既然是原身的丫鬟,而丫鬟的身份也是分兩類的,一類是簽訂了用工合同的,這樣的丫鬟,不管是她出身貧寒,買身爲奴怎麼的,還有有另外的緣故,當了丫鬟,只要她想要贖身,還是可以直接贖身的。擁有一定的自由權。
可還有些丫鬟,她們是官買的奴婢,意思就是說,她們一輩子只能當奴婢,永遠都不能除籍,變良民。
而這樣一個奴籍的身份讓她們在婚配上的自由度更低,而且她們還永遠沒有資格成爲當官之人的正妻,只能當小妾什麼的。
秦韻是真的好奇,是什麼原因讓方大公子用一個丫鬟對原身取而代之,而將原身拋入山崖之下,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呢?
這不科學呀!
“饒了你,饒了你,時光就可以倒流嗎?你擡起頭,看着我的眼睛,就這樣,看着我的眼睛。”既然心中有許多疑惑,秦韻也不打算費勁地從方大少奶奶口中探聽什麼消息,她還是打算來直接的,直覺對方大少奶奶催眠,進入對方的思緒之中。
在對人的催眠時,還需要藉助一定的外在物質,比如說,秦韻在現代學的這門催眠術,最早據說還是傳自印度的,要進行深層次,長時間的催眠,需要用上一種香料。
這種香料的配方很隱秘,是用多種香料合制而成的,其中成分的用量也很有講究,多一份不好,少一份也不妙,就要恰到好處。
秦韻手邊的銀子有限,製造出的這東西也有限,由於這時代的度量衡很坑爹,還失敗了兩次。
當她今晚躲在珠簾後,打算說話時,她就已經開始讓這香粉瀰漫在整個房間內,無聲無息地向方大少奶奶侵襲了。
直到對方最後精神崩潰,秦韻穿戴的這些嫁衣什麼的,的確是方大少奶奶成婚當日所穿的服飾,難怪她那麼驚疑。
她本就是冒名頂替的新娘。這身紅嫁衣本就屬於真正的方秦氏的。
這些香料本就有一定的迷幻作用,方大少奶奶整個心理崩潰後,已經無法保持正常的思考理智了,她聽到秦韻的話,不由地擡起頭來,真的向秦韻的眼睛看去。
秦韻的眼睛這時,是她隨便能看的嗎?
這一看,秦韻催眠的第一步已經成功。
今晚爲了不出現大的干擾,秦韻潛入雲來居的時間已經不短了,在裝鬼嚇方大奶奶之前,她首先要讓方大奶奶身邊的丫鬟,還有這個院子裡的人先睡着。
畢竟,在催眠中,發生了任何意外,不僅會讓被催眠的人從此精神陷入其中,不得解脫,也會讓施展催眠術的人心神受到極大的傷害。
精神力這東西,其實是很玄妙的一種東西,普通人根本理會不到。
秦韻整個催眠的過程還算順利,方大少奶奶這種又不是那些意志堅定受過,培訓的人。
可秦韻對方大少奶奶原身知道的信息實在太少,要通過相應的切入點喚醒對方的潛在意識,這點對秦韻的心神也是極大的耗費,並不像她對幾個丫鬟做過的那種淺層次催眠,只是讓對方暫時睡着。
方大少奶奶潛入自己的意識中,秦韻很快得到了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在方大奶奶口中,她知道了原身的名字其實跟她一樣,也叫秦韻,方大少奶奶是原身的丫鬟,名字叫萬雪兒。
“方崢爲什麼要娶你?”秦韻最終還是問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
“方崢是我夫君,他自然是要娶我的。”方大少奶奶此話一出,秦韻就知道對方的思緒的確是比較奇葩的,似乎認爲取代原身的身份,是天經地義的。
甚至都沒多少愧疚感和負罪感,坦白地說,就是她的三觀有些不正,這讓秦韻就算使用了催眠,也無法找出這個原因來。
而且,在催眠後,這萬雪兒的意識似乎有些雜亂,說出來的話也顛三倒四的。
最後,秦韻無法一時得到更多的信息,只能暫時放棄,讓萬雪兒沉睡過去。
如果她強行想解開萬雪兒某些思維禁制的話,可能會讓對方陷入瘋癲之中。
雖然,她現在心中還有些疑惑,但從萬雪兒所說的話中,她已經大體明白了這門婚事的基本過程。
不過,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去評價方大公子的所作所爲了。
這時代,男人娶幾個老婆根本就不是什麼新鮮事,反而正常的多,秦韻,鬧不清楚的是,萬雪兒到底和方崢有什麼淵源,可以讓他做出換新娘子這種事情來。
男人不是最喜歡左擁右抱的嗎?原身的姿色放在那裡都是極爲出色的,就算和萬雪兒相比,也絕不遜色,方大公子就怎麼動了替換新娘的心思呢?
就算他對萬雪兒很有好感,可這萬雪兒是原身的丫鬟,而且是身邊唯一的丫鬟,原身要出嫁,這個丫鬟十有八九就是陪嫁丫鬟,讓妻子的陪嫁丫鬟當自己的房內人,這在官宦之家實在太平常了。
所以,秦韻怎麼覺得這都有些不科學。
方大公子真的是爲了美色,而做出替換新娘的這種行爲的嗎?只要他稍微變通一下,兩個不是都可以擁有嗎?
爲了達到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步,他甚至不惜除掉了自己真正的新娘。這怎麼看都像有仇的樣子。
從萬雪兒的口中得知,方大公子這麼做,是爲了給萬雪兒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萬雪兒原本的身份是奴籍,永遠做不了正妻。
從萬雪兒提到方崢的名字可以看出,方崢這個名字在她的心中佔有很重要的地位,在這一點上,只要她一發問,就會引起對方情緒的激烈反彈。
特別是她想探知對方過多的過往時,對方好像將那些過往埋藏的很深,根本就不想提起來。反彈很激烈。
這讓秦韻越發覺得萬雪兒這個丫鬟的身份似乎有問題,據她所查的資料,這個萬雪兒,是八年前去到秦家的,除了能查出這一點外,其他的什麼都查不出來,當初這個丫鬟到底是怎麼去秦家的呢?
秦家畢竟不是像方家這樣的大戶人家,家中有很多丫鬟,進那麼一兩個人不算什麼,秦家的丫鬟那是隻有個位數的存在。萬雪兒出現在秦家,一直是有什麼原因的。
可到了最後,不管怎麼說,秦韻都認爲,這件事還是由方大公子主宰的,他的態度決定了整個事件的導向過程。
而萬雪兒只是那個享受結果的人,就連秦韻出嫁前發生的一切,她也一知半解。她所做的一切只是按照方大公子的計劃實施而已。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方大公子制定的這李代桃僵計劃曾經一度已經成功了,原身是真的已經死掉了,要不是秦韻借屍還魂的話,原身可能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不管方大公子出於什麼意圖做了這件事,可他就這樣要了一個無辜女子的命,是憑什麼?
她甚至懷疑,自個重生後,遇到的一系列蹊蹺的事情,這中間可能都有方大公子的身影。
任何一個殺人兇手,不會在殺了人後,無動於衷,他必然是繼續關注事情的後續發展的。
想必方大公子知道原身竟然沒有凍死後,心中想必也是十分意外的,可事情一旦做了,依照他追求完美的個性,必然要繼續完美的補救,結果到了現在,卻仍沒有成功。
那麼,對於柳折眉來說,從他爲原身驗屍時,自己就和他之間有了關聯,並且一度關聯比較緊密,這就導致柳折眉也極有可能進入了方大公子的觀察視線。
尤其在方大公子覺得柳折眉是除掉自己這個後患的最大阻礙時,他會毫不猶豫地將柳折眉和自己一起除掉,想想朔州城的那場大火,極有可能就是方大公子的手筆。
既然連大火都沒有燒死他們兩人,想必,方大公子還有新的謀劃,她那日在方府的湖心亭,聽到方大公子和那中年文士的對話,恐怕,對方已經開始實施新的計劃了。
想到這裡,她雖然對柳折眉這傢伙,有幾分信心,可京城畢竟是方大公子的主場,那傢伙孤立無援,真的嫩逃脫方大公子的算計嗎?
說起來還真有幾分可笑,方家的人差點都成爲原身的婆家人,如今,自己卻是以另外的身份出現在方家,彼此相見不相識。
對這個假冒方秦氏的萬雪兒該怎樣處理呢?現在殺了對方,似乎不是一個好打算。就算她可以不留痕跡地除掉這個萬雪兒,可方大公子呢?對方這樣的人,她真的以爲能輕易地殺掉對方,不留後患嗎?
方大公子可不像張成那麼草包。
方侍郎夫妻,是爲人父母的,如果自己的兒子,莫名其妙地被人殺掉,他們會善罷甘休嗎?還不想盡辦法與人拼命。
方家的其他人,也有可能與她爲敵。
事情只要做了,就總會有蛛絲馬跡的,這世上從來沒有自認爲做的天衣無縫的事情。
這個方大公子先前將原身拋入雪地,活活凍死倒也罷了,可他後面對自己的追殺,要是她不反擊回去,那她就不是秦韻了。
這個世界上,就算是皇帝,你想要一個人的命,還要有了說法,她也要看方大公子打算給自己怎樣一個說法。
更別說,這世上的事情,有時死亡並不是最終的恐懼與解脫。
那麼,就讓大家一起來玩玩吧。到底看誰的手段更勝幾分。
方家的人只要沒牽連在這裡面的,她也不會對對方動手,這是底線。如果有可能,最後,她並不想將自己真正的身份顯露出去。
方大少奶奶萬雪兒經歷的一切,到了第二日早晨,她留下的只是被催眠前的記憶。
那深夜出現在她房中身穿紅色嫁衣的新娘,讓她心緒難寧。
方大公子身邊的趙虎,他的家是距離方府不遠的一處小宅院。
這幾日,方大公子進了考場,他不能跟着進去,這幾日都在家陪伴老婆孩子。
這日一大早,方大少奶奶就派人請她去一趟雲來居。
永遠不能小看自己的對手,趙虎在聽完方大少奶奶語無倫次的話語後,並沒有在雲來居發現什麼蛛絲馬跡,覺得應該是方大少奶奶做了噩夢的緣故。
可方大少奶奶仍蒼白着臉道:“幽竹,將我放置在衣箱中的嫁衣拿出來,讓趙護院瞧瞧。”
“還請大少奶奶明示。”方大少奶奶的嫁衣,畢竟是很隱秘的物件,趙虎怎麼能隨便查看呢?
“這嫁衣上有很特別的香味,跟昨晚我聞到的香味一模一樣,而我和大公子房中就從來沒有這種香,昨晚一定是有人盜取了嫁衣,穿上了嫁衣,出現在我面前,嚇唬我的。”
衆人一聽,都臉色大變,尤其是管庫房的婆子,她是方大公子親自安排的人,一向很得方大公子信任的,如今出了這等事情,她當即跪下來就喊冤了:“大少奶奶,趙護院,幽竹姑娘,庫房的鑰匙一直在奴婢的身上,從來沒拿下來過,真的與奴婢無關呀。”
“將她給我拉出去,打上二十板子。”
方大少奶奶有些嫌惡地道。
秦韻是什麼人,她豈會不知道自己在衣服上會留下破綻,可以說她是故意爲之的。
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方大少奶奶當初與方大公子合謀謀算這門婚事時,就註定了她有一日,必然要活在恐懼中。
陰謀算計可以,可秦韻最反感的是沒有底線的算計,這兩人不把別的命放在心上,那又怎麼能指望,別人將他們過的好不好放在心裡呢?
還有什麼報復,讓一個人隨時處在恐懼中更好呢?
她就是要讓方大少奶奶知道,有人暗地裡一直在盯着她的一舉一動,讓她爲此夜不成寐,日日活在恐懼之中。
更別說了,當日的事情既然是方大少奶奶和方大公子一起做的,他們既然是同謀,也是夫妻,那她倒要看看,這對夫妻是怎樣的情比金堅,矢志不渝。
有什麼比來自最親近的人捅刀子還讓自己更疼的呢?
她的報復計劃其實一點都不復雜,她沒想着,將這兩人真的給弄死,她要的是,兩人徹底的反目成仇。
她要的是摧毀這兩人的意志,特別是方大公子的驕傲,一個人可以驕傲,可以試圖操縱別人的命運,可並不意味着沒有一點底線,更不能把無辜人當做炮灰,想怎麼犧牲就怎麼犧牲。
這點是秦韻最反感的。
她相信着一對夫妻從本質上來說,都是很自私的人,一個很自私的人,在面對危險時,必然先要考慮的是自己的利益。
她倒要看看,方大公子還有什麼招數要使出來,這場戲纔會越來越好看。
就像秦韻預料的那樣,方大少奶奶在清醒後,感到分外的恐懼,她不知道在昨晚的那種情況下,她最終爲何卻睡着了,怎麼睡着的,睡着前發生了什麼?
她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還有什麼被知道自己的記憶會變成一片空白,更讓人恐懼的呢。
作爲自家小姐的丫鬟,對自家那位小姐是怎樣的性子,她豈能不清楚,不過就是鄉里的一個小丫頭,腦子還有點問題,這幾年,在秦家本就沒有什麼地位,是個若有若無的人。
這樣一個鄉下丫頭,見了人畏畏縮縮的,難怪阿崢只見了她一面,就再也不把她放在眼裡。
這個蠢丫頭,那日的見面,本就是自己事先安排好的。
她知道這個蠢丫頭長的其實並不差,爲了讓阿崢徹底討厭她,那日,她特意慫恿那個蠢丫頭打扮一番,還是自己親自動手的,最後那個蠢丫頭看起來,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這樣的蠢丫頭,能成爲阿崢的正妻,就是一個笑話,這讓阿崢以後在京城,在朝中怎麼立足?
甚至會變成京城貴公子口中的笑柄,更別說,當年是自己先認識阿崢的,那個蠢丫頭,憑什麼插一在他們中間。
她曾經也是大家小姐,像那個蠢丫頭那樣的,天生原本只是給她提鞋的,結果,卻搖身一變,變成了自己的主子,自己成了奴婢。
她永遠都記得,當日第一次見到那個蠢丫頭時,那個蠢丫頭看着自己的樣子,眼神中毫不掩飾的羨慕。
她不甘心一直當個丫鬟,也不甘心給這樣一個蠢丫頭當丫鬟,最可惡的是,這蠢丫頭表面上叫她姐姐,卻哪裡真把她當姐妹看待了,要是真把她當姐妹看待,會讓她做那麼多重活粗活嗎?
如果不是秦家知道了阿崢的存在,如果不是阿崢警告了秦家那一對勢力的夫妻,並特意給她留了一些銀兩,她的苦日子何時才能到頭,她可是花了足足三年的時間,纔將自己變的粗糙的雙手重新養的像從前一樣白白嫩嫩。
她發誓,有一天她要重新過回原來的生活,要錦衣玉食,而不是被鄉下的土包子像奴婢一樣吆喝着過日子。
前兩年,阿崢的打算原本是在成婚之日,派人將這個蠢丫頭送的遠遠的,捏造一個身份,讓這蠢丫頭找個普通人家嫁了,然後自己再頂替這個蠢丫頭的身份,變成阿崢的正妻。
從此再方家過上和以前一樣的榮華富貴日子。
可當她每日看着那個蠢丫頭說起婚事來,那一副蠢蠢的樣子,她就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她總覺得,這個蠢丫頭太礙眼了。
就算將這個蠢丫頭送走了,可怎麼都改變不了自己佔用對方的身份這個事實。
更何況,阿崢那樣優秀的男兒,天生就應該與自己相配,豈是那蠢丫頭可以肖想的。
時間一長,她在秦家看到這個蠢丫頭,就越發覺得礙眼,更何況,這婚事畢竟是由阿崢的爹孃當年定下的,要是有個萬一,自己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不論怎樣,她都要讓阿崢討厭這個蠢丫頭,她不時偷偷寫信給阿崢,將這蠢丫頭描寫的多麼多麼不可理喻,甚至還寫到這蠢丫頭,要是自己什麼事情沒做好,這蠢丫頭就用指甲掐她,用刺繡的針扎她。
弄的她身上全是傷,她不斷地裝可憐,甚至還微閉,秦家的其他人幫着她作證。
她知道,依照阿崢的身份,自然不會親自來她身上有沒有傷,這個蠢丫頭又很少出門,除了秦家的人之外,旁人根本就不認得她,自然也不知道她是怎樣一個人。就算她在鄉下散步流言,這蠢丫頭也不知道。
每日裡有時間只會繡她那件嫁衣,卻不知這嫁衣變成了她的死期。
阿崢看到自己的信後,自然在心中對這個蠢丫頭越來越不滿,直到有一天動了殺機。
她裝作阻止的樣子,可又讓阿崢在迎親前,見到了自己身上的傷痕。
這些其實只是自己的苦肉計,可有那個蠢丫頭的堂妹在一邊打邊鼓,阿崢的忍耐終於到了極限,當花轎從秦家大門出來時,他們就開始了李代桃僵的計劃。
她坐上了花轎,要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那個蠢丫頭,則被剝下嫁衣,爲了些藥,然後將她綁了手腳,藏在早就準備好的嫁妝的箱子裡,跟着迎親的隊伍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