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別後情形,倒賣官糧
正當秦韻決定是繼續追查下去呢,還是想個法子將這幕後人引出來時,煙花衚衕的白白百戶派人稟報,說是抓住了一個縱火的賊人。
不過,雖說抓住了賊人,可那賊人也不過是被人收買的街面上的小混混,被人下了毒藥,如果不按照命令放火的話,就會毒發身亡。
唯一慶幸的是,在這小混混還沒點火時,就抓到了他,纔在內西城沒有引發新的火災。
這個小混混既然是被收買的,可想而知,所知道的東西實在不多,秦韻只見了這小混混一面,就知道,就算使出千萬種手段,也從這小混混口中榨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來。
小混混這種人,只能說是最低級的棋子,根本就沒有什麼根基,廢了就廢了。
就算要繼續探查,也根本沒什麼探查的價值來。
不過,雖然沒從這小混混身上探出新的線索來,但從這一點上,秦韻也探出,這些火災都是人爲縱火,而不是爲了仇殺,那麼,用排除法來選擇的話,最後最有可能的只有那些通過縱火達成其他目的的人。
秦韻用排除法選了又選,最後還是覺得,錦衣衛指揮使大人牟斌果然薑還是老的辣,打算將縱火的名頭安置到白蓮一教身上還是很有道理的。
對白蓮一教的人,秦韻最早也許還有幾分同情,覺得那些教一匪們最早都是過不下去日子的窮苦百姓,才逼得行出那樣的事來,可如果這些窮苦愚昧的百姓被那些別有用心有野心沒底線的人蠱惑,做出殺人放火無底線的事情來,她就深惡痛絕了。
更別說他們中的一些人還和草原上的韃子勾結,差點害了秦家老爹的性命,不管是前世還是這世,秦韻自認接受過的愛國主義信仰已經無法動搖,對那些不熱愛自己民族國家的人,往往都想除之而後快。
這次連環火災,雖然沒有明確的線索指向白蓮一教,可蛛絲馬跡還是很指向了白蓮一教。
雖然她知道白蓮一教的京城分壇所在地,可因爲她現階段的能力有限,根本無法執行那麼龐大的剿滅任務,才暫時緩上一緩,等到時機成熟後,才一舉發動,可這連環縱火案逼得,她不得不提前跟那些人對上。
看來,從現在起,除了秦家老爹手下的人對白蓮一教匪的關注外,自個也要暗地裡再增加對白蓮一教匪的關注。
用間是特工們最擅長的技能,說白了就是潛伏臥底在敵人的內部,秦韻在這方面是經過專業訓練,有相當厲害的實踐經驗的。
一個堡壘的瓦解,最終還是要從內部開始,她已經決定用自己的方式選派一些人手無聲無息地先行滲透到對方中間去。
可這選用的人手必須要經過嚴格的挑選,絕對不能出現紕漏。
但明面上,錦衣衛還是在京城進行了一場嚴厲的街面嚴一打運動,更是嚴查戶籍,並貼出告示,痛斥了白蓮教匪在京城所實行的連環縱火案,造成了無辜百姓的死亡,當即先讓朝廷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上。
這年頭,百姓們也許很討厭貪官污吏,可大多數人還是順民,他們更討厭的是,平日還算過的平順的日子,突然遭受無妄之災。
所以,這些告示一出,雖然有些人對這告示所說的內容有所懷疑,可京城大多數百姓生活在皇城下,他們自然有一種榮譽感,對白蓮一教匪這種組織的認同感並不強烈。更別說這些匪賊還對自己的生活造成了種種不便。
一時之間,反而同仇敵愾起來,爲了維護京城的安寧,大家對一些可疑人等,都積極暗中舉報,如果舉報有根有據,還會得到內西城千戶所下發的一些賞錢。
可如果不舉報,自己所在的地方出了事,在這法制不完善的時代,極有可能讓自己遭受池魚之殃。
原本秦韻提出這個建議來,朝中有些大臣都很非議,覺得公佈京城有白蓮教匪作亂,不是弄得人心惶惶,影響京城治安嗎?甚至還不利於朝廷的臉面,皇上的臉面。
可弘治帝最終還是採納了秦韻獻給牟斌的治匪方略,然後在京城中別有用心的人都陷入了人民一監督的海洋。
秦韻被任何人都知道,羣衆的力量是無窮的,這樣一來,經過這種嚴打,京城街面上的小混混,乞丐,地痞,也幾乎絕跡了,有惡行地都被扔到牢房去了,沒惡行膽子小的,在這種敏感的時刻,爲了活命,也紛紛躲了起來,有些乾脆就離開了京城。
結果,錦衣衛上下,熱情太高,抓的人太多,牢房都關不下了。
秦韻一句話,就給這些人提供了一個新的去處。
與其將這些人流放殺頭什麼的,還不如送到礦上去做礦工,這樣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還可以爲國家做貢獻。
畢竟,大明朝的礦產什麼,多半還是屬於國有的,確切地說,皇家內庫一部分收入就來自這些地方的出產。
在這個嚴打過程中,也有意外驚喜,還真的查到了第一起縱火案的線索,最後,確認爲,內西城的這連環縱火案真的是白蓮一教匪潛入京城所爲。
這下,有了確切的證據,那些原本上跳下躥,對錦衣衛近來的嚴打工作有所不滿的大臣們,勳貴們頓時啞火了。
誰讓這次嚴打中,查出的一些骯髒事,背後本就有這些大臣勳貴們的影子呢,嚴打損害了他們的利益,他們能不上躥下跳嗎,反正他們覺得放火燒死的都是那些百姓什麼的,又沒燒死過自家人自家房子。
這次大明朝京城嚴打治理運動,有不高興的,自然就有高興的,雖說,在此過程中也波及了一些百姓的利益,可因爲聯手負責執行這項嚴打運動的秦韻,在此之前,制定了很詳細的規章制度,嚴明瞭錦衣衛的紀律,這些下面辦事的錦衣衛校尉,力士,還算盡心盡責,有幾起爲自個謀私利的事情,被秦韻知道後,有官身的直接被剝奪了官身,沒有官身的直接也被送到礦上做礦工了。
經過殺雞儆猴的宣示,錦衣衛中奸猾的那些人也暫時藏起了自己的尾巴,不敢再胡作非爲,這樣倒是對錦衣衛的名聲起到了一些正面的作用。
這次,打擊的對象,不僅僅是白蓮一教匪,還有大明律不允許的行爲,所以,持續了一個月的嚴打行爲,也不是沒有收穫。
其中,抄家就有四五處,還不包括那些走關係的什麼的灰色收入,在這一點上,秦韻也是很知道變通的。
她懂得,既要讓馬兒跑,不能不給馬兒吃草的道理,這些灰色收入她截留了一部分,上交了一部分。
截留的那部分,自己只留下了兩成,剩下的八成按照品級,當做獎金髮了下去。
就算最低級的錦衣力士,只要參與行動的,都有五兩紋銀,更別說在本次參與行動中立功人員的獎勵了,那可是五倍的獎勵呀。
總之這次,參與的人,最終都算皆大歡喜,既在百姓心中難得留下除良安暴的正義形象,又得到了朝廷的嘉勉,還得到了上級的獎賞,一舉三得,總被整日探人隱私要痛快的多。
這場轟轟烈烈的嚴打運動,前後一共持續了一月的時間,在這一月內,秦韻也忙的要死,主意是她出的,具體的執行人也是她。
因爲這次嚴打行動,並不是只在內西城範圍的,而是全京城範圍的,其他衛所的錦衣衛們礙於秦韻是東宮近臣,太子的老師,也沒有人明面上特意跳出來找她的麻煩,可就算如此,還需要各方面的協調,也出現過一些小的不太嚴重的摩擦。
經過張次專項行動,朝中知事的人,再一次將目光投到了秦韻這個女身的東宮近臣身上,她的能力和才華已經是不容置疑的了。
就連弘治帝回到後宮,私下裡對張皇后說,秦韻要不是女子,將來也是宰輔之才,只可惜,她只是個女子,五年後成親,極有可能迴歸閨閣中,不過錦衣衛倒是可以分出一部分權利交給她掌管。
倒是朱厚照那熊孩子,在此次嚴打活動中,爲了培養這個徒弟的出事見識,秦韻從頭到尾,都將他帶在身邊,扮成隨身的一個護衛,跟着秦韻一起議事,一起參與行動。
這讓這熊孩子興奮不已,誰讓這熊孩子的志向不是當個明君,而是當個大將軍呢,嚴打行動,雖然和正兒八經的打仗比不上,可多少也有其很強的刺激性,這熊孩子玩的不亦樂乎,還在嚴打過程中立了一功,等嚴打結束後,還意猶未盡,問何時還有這等機會,換秦韻一個白眼。
雖說她帶着這個地址觀摩學習,可同時也清楚,裡面有無法避免的風險性,要是這熊孩子出個什麼事,那自己頭上的腦袋就長不牢了,好在一切還算順利,她終於能鬆一口氣了。
此次,錦衣衛所知的白蓮一教,在京城的人員幾乎被一網打盡,只有個別少數的去向不明。
在此過程中,秦韻還通過下面人的回報,得知那白蓮教大師兄曾在京城出沒,可惜,對方不是草包,不知是早早得到風聲,或者還是別的緣故,就是沒抓到人。
更何況,秦韻清楚,錦衣衛中雖然也有一些武力值比較高的人,可正要論起來,能不能超過那位白蓮教的大師兄,很難說,如果沒辦法抓住人,就算將人堵住了,反而是種麻煩。
而以錦衣衛的名頭,又無法堂而皇之地動用神機營的火器。
秦韻也沒想着,通過短短一個月還是有範圍的專項治理活動,就能消滅了一個蔓延幾百年的組織。
她能保證的只是將京城中的那些人清除掉,並順便威懾那些專門針對自己的人,讓他們短時間,無法輕舉妄動。這就足夠了。
白蓮一教,還是要從長計議的,要徹底消滅對方,只要在自個的有生之年,能達到這個目的,都很不錯了。秦韻在這一個月內,雖說手底下的重要事情,是這次嚴打活動,可並不是說她手底下沒有別的事情。
要辦大明皇家報的事情,終於得到了弘治帝父子的認同,可在經過內閣時,三位閣臣大學士,都是有眼光的人,他們一下子就看出了這報紙一出來的利與弊,可對報紙的定位,還是意見不同。
他們很清楚,大明朝的文人地位之所以很超脫,是因爲讀書人掌握了這時代的話語權。
而報紙一出,不僅是開啓民智,教化百姓什麼的,更是讓一部分人通過這種輿論武器也掌握了話語權。
而且他們更擔心,一旦讓民衆知道更多的國家大事,會不會動搖大明統治的根基,所以爭執不下。
最終還是確定了辦報的一箇中心三個基本點,一箇中心,自然是皇權是至高無上的,三個基本點,也無非是官面上的幾個理由,教化百姓,開啓民智什麼的。
於是,不過爲了以後不出現麻煩,弘治帝和內閣最後還是確定了幾個新的職位,用現在的話來說,應該是大明出版審查總署的相關負責人員,是從吏部文選司選調了三人,一正兩負,還有從翰林院抽調了兩人,主要是負責報紙內容的審查工作。
雖說這幾人有審查的職能,可秦韻還是建議,每一期在出版之前,就算經過這幾人的審查,樣稿必須先要送到弘治帝的龍案上,經過弘治帝的允可方可發行。
秦韻已經預見到,隨着自己將來在大明朝堂上的話語權越來越多,對大明朝的改變越來越多,將來必然要與內閣或者朝堂上一批守舊的老頭子對立,報紙這個輿論工具,絕對不能將審查職能交到內閣手中。她要防患於未然。
自古以來,君權和臣權本身在許多時候,就是對立又統一的,弘治帝是個聰明人,自然也不想將這份權利交到臣子手中去。
大明朝的皇帝們之所以喜歡弄廠衛機構,在許多時候,也是爲了鞏固君權,對抗臣權,有了報紙這東西,不但可以將自己的政令刊載上去,讓天下更多的人能夠看到,還可以通過報紙百姓民生欄目,瞭解百姓們一些日常生活,而不至於守在皇宮這牢籠中,被下面的臣子矇蔽。
好在古代就有這點好處,弘治帝雖然不是一個很強勢的皇帝,可他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往往也沒有臣子敢輕易反駁。
再說了,專制本就是封建皇朝的特點,不會有人覺得弘治帝這是獨一裁什麼的。
辦報的前期準備都是秦韻一個人操作的,到了後期,加入的人員多了,也形成了相應的管理機構,只要按部就班,不出現什麼大的變故,應該就會順利的進行下去了。
大明朝的第一份報紙,政治色彩還是很濃烈的,最後,還是決定取名《大明皇家報》名字雖然有些直白,可一目瞭然呀。
負責本份報紙的總編纂官,秦韻自然是當仁不讓了,原本,她是想將這功勞掛到柳折眉身上去。
可沒想到,當日兩人見面,雖然柳折眉建議她去國子監找人,可卻不同意將這份功勞放在自己身上。
最後,秦韻也沒有勉強,她知道,像柳折眉這樣的人,雖然也會變通,可也有自己的驕傲,當初替考是不得已,沒有出席,可那試卷的內容基本上還是秦羽根據柳折眉的底稿所寫的。
可這次辦報的事情,柳折眉坦誠,他將來是要外放的,不可能永遠留在京城,而辦報這事情一看就是清貴的文官會做的事情,而柳折眉是有野心的,他將來如果想要位極人臣的話,必須要有外放的資歷。
這樣一來,當這個總編纂官就很不合適了。
秦韻聽了之後,也覺得自己先前的想法有些欠妥,最後還是決定,自己既然看好柳折眉,就不能將他看成一個傀儡,還是讓他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的好,如果他的將來處處又自己操作的影子,他又怎麼能成長的起來呢?她也不想讓他永遠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下。
不過,柳折眉還是提出,在辦報過程中,他還是很願意協助的,只是,還沒來得及,就被外放欽差了。
由於這時代,還沒有星期的概念,最後秦韻還是決定,五天出一期,這樣的時間空隔,也是沒辦法的,誰讓秦韻動用了錦衣衛的一些情報系統,來進行稿件新聞的收集,傳遞信息還是太慢,印刷發行什麼的也慢,不能像現代一樣弄個大明皇家日報。
每日一期,在這時代,是不現實的。
大明皇家報,是個新鮮的事物,在此之前,根本就沒有成例,前幾期,自然是不能妄想產生經濟效益了。
最後秦韻決定,前五期免費,從第六期就開始收費,一份報紙五十個銅板。
在古代書籍很貴的情況下,這五十個銅板實在不算什麼,而且能買得起報紙的人,通常都是識字的人家,有能力讀書的人,經濟條件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好的,五十個銅板還是願意出的。
最主要的是,秦韻這份報紙可是吸收了後世大部分先進經驗的,她對自己這報紙的質量有信心。
第一期,因爲是試水,經過再三考慮,最後確定,先行發放五千份,這五千份都是免費發放的。
除了四品以上的官員人手一份之外,京城的各個衙門也發放了幾份,供其他人觀看,其餘剩下的都是茶館客棧這種消息流通的地方發放。
不管是那個時代,人們對新鮮的東西,總是有相當的好奇心,以往,大家所能看到的只有朝廷的官方公文,邸報,這種傳抄出來的受衆面積特別小,老百姓們更是接觸不到。
可這大明皇家報,是個什麼東東?
秦韻假公濟私,錦衣衛衙門凡是衛所之上的衙門也都免費發送幾份,爲了讓這報紙在最短時間內擴大受衆範圍,引起關注,她還找來了一些託。
這些託基本都是在茶館,客棧等公衆地點講書人,對這些人來說,他們有些本就是錦衣衛的探子,負責在這些地方打聽消息,而有些人則是臨時被秦韻事先僱請的,負責報紙發放到他們手中的讀報人。
在一個缺少娛樂的年代,大明皇家報,如果說第一期還有許多人不知道的話,那麼,到了二三期,全京城認字的人恐怕八分之八十都知道了,不認字的人常在街面走的,許多人也聽說過這東西。
這報紙的發行,同時也繁榮了讀報地點的生意興隆,許多人爲了聽聽這個大明皇家報,竟然專門等到茶館等地方去喝茶聊天。
爲了打響名頭,這前幾期絕對是精華,當初這報紙的第一期樣刊送到弘治帝手中時,弘治帝看完後,就皺了皺眉頭。
不是說這報紙的內容有什麼犯忌的地方,而是弘治帝覺得這報紙的文字功夫太差了,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太小白了。
這本就是秦韻預料中的事情,她沒想着將這東西辦成曲高和寡的東西,她希望將來讀報紙的人,不限定在讀書人中,只要認字不少的人就可以看,不在乎對方是什麼身份,什麼地位,這樣才能起到掌控輿論,開始民智,教化民衆的作用。
要是滿篇的之乎者也,秦韻自個看起來都費勁,更別說其他人了。
好在弘治帝也是聰明人,很快就明白了秦韻的意思,在這一點上,他和秦韻想要達到的目的是相同的。
不過朝中一些迂腐的夫子們,看到第一期大明皇家報時,可是對此嗤之以鼻,有些人甚至還覺得大明皇家報的文字形式太過於下里巴人,上不了檯面,直接上摺子彈劾大明皇家報的編纂成員水平太低,丟人現眼。
在朝堂上還引發了很大的爭議,秦韻早就知道,這報紙要是辦好了,這裡面的利益還是很動人心的,在報紙發行的前兩天,她就放出風聲,暗示了這報紙的合夥人都有哪些人,那都是大大有背景的,暗示有些人不要沒事找事,犯到自己頭上來,儘管如此,還是有人不消停。
這裡面將來不僅有經濟利益,還有很大很誘人的政治利益。秦韻是太子老師,他們雖然不明着攻擊秦韻不學無術,可暗地裡卻含着這樣的意思。
結果,又引發了一場朝堂大辯論,最後,以秦韻把兩位老臣氣的差點吐血而告終。
由於前五期,是免費發送的,秦韻除了第一期是五千份之外,第二期和第三期不得不加量,印了一萬份。
可這東西很快就被京城大多數讀書人所接收,就算那些迂腐的看不起這文字太白話的老夫子們,也是邊看邊罵,爲了找毛病,挑刺,他們看報的積極性同樣很高。
而一些來京的人,或者朝堂上有關係的人,爲了讓全國各地的一些親朋好友,同僚什麼的早日看到這個新鮮的報紙,竟然有人花一兩銀子收集前三期的報紙。
可就是這報紙的數量實在太少了,於是到了第四期,有些京城的讀書人,乾脆跑到大明皇家報的編纂報館,提出多印一些,哪怕第四期就開始收費也無妨。
由於這些讀書人聲勢浩大,還是引起了轟動,誰讓先前經過一個月的嚴打,京城地面實在太清淨了,如今難得有這等事情供人娛樂。
報館的這些編輯們,大多都是從國子監抽調的,還有秦韻通過錦衣衛系統請到了幾個才學出衆,意識開闊的大儒,見此情形,爲了安撫這些讀書人,只好報與秦韻做決定。
此刻,秦韻和朱厚照這熊孩子就坐在報館對面的一處酒樓上看熱鬧。
自從秦韻向弘治帝建議,如果要讓朱厚照這熊孩子,儘快成長起來,還是到外邊多歷練,別整天關在宮中將大道理之後,弘治帝還是給這熊孩子給了很大的出行自由,只不過,暗地裡,還是派了暗衛保護這熊孩子。
“師父,外邊那些讀書人都鬧成這樣了,第四期我們是否要加印收費?”大明朝到了中期,讀書人厲害起來,有時逼得皇家都無可奈何,不過這次,朱厚照這熊孩子覺得,這不管怎麼說都是好事,畢竟,大明皇家報,他這個當太子的,可是佔了四成股,如今,有人想盡快花錢看到報紙,他自然高興。
再說,這報紙的第一版,都是涉及的朝廷最近的政令什麼的,還是秦韻吩咐他挑選整理出來,送到報館的,而自己參與的事情,他的關注度自然高。
“不急,說出去的話,怎麼能言而無信呢,更何況,物以稀爲貴,這也算是一種飢餓營銷。而且,如果他們嚷一嚷,就如了他們的意,那以後遇到大事小事,他們都開始嚷嚷,那怎麼行?”
這報紙還沒有在自身作用顯示前,就先引導了一次輿論,這些書生的行爲,何嘗不是這報紙誘導的一個後果。
報信的人最後找到秦韻,被秦韻不負責任地交給他們處理,最終這些讀書人也只好雷聲大,雨點下的繼續等待。
商人們總是最善於發現商機的,有些人就覺得販賣報紙這裡面蘊藏着很大的商機。
一些背後有勢力的商家就找上門來,打算做個總代理,可秦韻的目的不是爲了賺錢,自然不希望報紙的發行被壟斷掉,雖然對這些人,可以允許他們最大販賣額度不超過兩百份,要想更多一些,免談。
由於前五期,供不應求,到了第六期,收費報紙,只好加印到五萬份,其實就報紙的成本來說,這一份報紙,只有四頁,也是處於虧損狀態,印的越多,虧損的越多。
當初就這價位的選擇上,參股的英國公,還有壽齡侯這些勳貴國戚們,就建議爲了盈利,至少每份一百個銅板,可被秦韻給拒絕了。
報紙這東西,最終她還是覺得以廣告收入來盈利,並順便促進大明朝商業經濟的發展,而不至於落後與西方世界。
而且,五十個銅板,對普通老百姓來說,用來看幾張報紙,也是一筆不小的花費,更別說,一百個銅板了,要是一個月看五期報紙的話,那就是五百個銅板,半兩銀子,一年下來也需要十來兩銀子,普通老百姓,誰出的起這個錢。
最後,還是將價位定在了五十個銅板上。
這五萬份,其實京城的需求量大概是其中的一半,剩下的還是送到了京城以外的地方。
到了第七期,那些背後參股的人,終於試着在報紙上做廣告了,當然給自己做廣告,也是先看看效果的,就加印了一頁。
結果,一個月後,那些店鋪的生意一下子開始大好,這些英國公他們樂了,有關係聽到風聲的商家們,開始一擁而上。
但這裡面的商家良莠不齊,好在秦韻手中有錦衣衛的力量,這些商家申請後,需要一個審查資格的過程,要是同期人太多了,還有競標決定歸屬。
這樣一來,到了第三個月,由於廣告收入的強大,不僅抵消了報紙成本的虧損,已經開始盈利了。
在此期間,值得一提的是,看到大明皇家報辦的紅火,也有一些人動了心思,這些人中有一些商人,雖然知道這裡面的商機,可他們也知道,依照他們的身份,根本沒有資格再辦報紙。
可還有一些人,看到這報紙對讀書人未來利益的侵害,也打算辦一份報紙,不過這報紙內容主要是用來吟風弄月,刊登一些所謂高雅的詩詞歌賦等內容。
其實,也就是想跟大明皇家報打擂臺,最後,這份報紙還是通過了大明出版發行總署的首肯,給出示了相關證明。
只是,這份報紙,受衆面實在太窄,發行量不足,大明皇家報的十分之一,這些都是後話了。
如果說這兩個月內,京城只有嚴打和大明皇家報發行這兩件事最引人注目,可對朝堂重臣來說,南方的倭寇,仍是他們關注的一個焦點。
秦韻在這期間,也收到了柳折眉的兩份書信,從書信的內容來看,那邊的情形很是複雜,恐怕一時間,無法馬上回京。
除了柳折眉送來的信之外,浙江府那邊的錦衣衛也暗地裡有信件送到京城來,只是其中的情形,不容樂觀。
除了政事之外,柳折眉信中還有兩首情詩。
秦韻怎麼也沒想到,她教給這傢伙的莫爾斯密碼,第一次竟然被這傢伙拿來寫情書,害的她剛一開始,還以爲對方有什麼機密大事才用這東西呢。
這時代的人,寫情書恐怕就算是最直白的表達方式了,要是按照那些書香門第的規矩,都是不合規矩的。
雖然看着有一大篇,其實歸根結底,不過九個字,剛離別,就很想你,想你!
想念嗎?秦韻承認自己生來就不是那種疾患黏黏糊糊的人,對着傢伙,掛念倒是有幾分,想念還有些不及吧。
時間倒回兩個月前,且說那日,柳折眉離開京城後,路上也沒敢耽擱,就一路日夜兼程向杭州府趕去。
不過,他不耐煩一路上經過府縣的應酬,就讓欽差儀仗在後面稍微走的慢一些,而他自己則帶了幾個人,扮成遊學的書生,先行一步。
這一路上,也不怎麼太平,出了京城,還沒有進入南直隸範圍,就遇到一羣山賊,半路劫道。
不過,這些山賊看起來,應該是真的山賊,武力值實在不怎麼樣,柳折眉身邊帶的幾人,可是秦韻親自爲他選擇的錦衣衛中的佼佼者,所以,三兩下,就將這些山賊給處置了。
後來才知道,這些山賊,只不過當地去年發了水災後,沒有得到安置的百姓,當地的官府勾結商戶,不但將官倉裡的糧食倒賣,導致水災後,無力救災,還喪心病狂地將朝廷下發的賑災糧給倒賣掉,導致這一地,去年水災就死了數萬人,水退之後,當地的商戶地主,利用這些災民手中沒有良種耕種,用很低的價位將這些百姓們的土地給買走了。
這些百姓失去了田地,無法謀生,去當山賊,就不奇怪了。
而本地的知府,縣令等多名官員勾結,矇蔽上官,朝廷對此地的情況竟一無所知。
柳折眉雖然是欽差,可他的職責主要是抗倭欽差,原本他不該多管閒事,可他畢竟還不是一個徹底的政治生物,還有良心二字。
明知他要想揭開這個蓋子很難,可要是就這樣無動於衷,他也良心不安。還有一點就是,杭州府那邊傳來最新軍報,倭寇燒殺劫掠之後,已經暫時退去了,畢竟倭寇那點人,雖然兇殘成性,可就憑那些人,佔據一座城池不放,只能是取死之道。
既然倭寇已經退了,他這個欽差趕到,也只是做一些秋後算賬的事情,所以,他最後決定,還是在此地停留一段時日再說。
自從得知這些情況之後,他將手底下帶來的錦衣衛探子們都散了出去,想知道倒賣官糧的事情到底到了什麼程度,如果程度比較輕,他可以暫時先放一放,如果程度嚴重,只有給朝廷上秘折了。
倒賣官糧,在大明律內,那就不僅僅是丟官去職的問題了,而是砍頭抄家的大罪,如果他真的想揭開這個蓋子,還不知要面臨多少阻力。而本地的官府,還有那些奸商們,得知他如果想要揭開這個蓋子,又怎麼會讓他輕易如願。
輕者,他無功而走,重者,恐怕還有性命之憂。不管怎麼說,這件事,他必須得慎重再慎重。“見過欽差大人。”一位五十來歲員外打扮的人被帶進錦衣衛在本地的一個聯絡點後,去除了對方蒙在眼睛上的黑布,當對面看到坐在主位的柳折眉時,眉目閃爍了一下,上前見禮道。
“徐同知果然是個聰明人。”柳折眉也出聲道,在錦衣衛將這位徐同知帶到自己面前,對方剛看到他,就喊出他的身份時,柳折眉也大打量這位被全府城大多數官吏孤立的同知大人。
明朝的管制,有主官還有佐官,同知這個官位,就屬於佐官,一般級別都是六品或者從六品,是輔助四品的知府管理一府政事的,可實際上權力有限,有時都比不上一個七品的正印官權利大。
要是和知府這個正印官關係不好的話,可想而知,那日子絕對不好過。徐同知在本地上任的時間並不長,不過去年水災後,才被調任此地。
可要說這徐知府在本地的人緣,實在差的不一般,幾乎是被本地的官員所排斥的,要說這中間的具體原因,經過錦衣衛的調查,只說這徐同知在上任一個月後,就得罪了同僚,從此之後,就坐了冷板凳。
這樣一個人,連同僚的關係都搞不好,聽起來像腦袋不太靈光,偏偏,這個同知在以往的傳聞中,卻是個精明能幹之人。
柳折眉既然想查清這裡面的道道,就必須要找到一個切入口來試探,可本地的官吏已經沉壑一氣,他無從下手,只好劍走偏鋒,想先會會這個徐同知。
結果這一見,發現對方卻是一個不能小覷之人。
“本官聽說最近有今科狀元郎身爲欽差經過本地,可一直沒有什麼動靜,今晚見到大人,才知道大人到了本地,不知大人請本官來,有何吩咐。”這徐同知定了定心神道。
雖說這徐同知剛纔脫口而出的話看起來有幾分冒昧,可他何嘗不是在碰運氣,話說今晚,他在自家書房中獨斟獨飲時,房間突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這不速之客,雖說一身黑衣,卻沒有藏頭漏尾,而是直言不諱道,他家主子請自己走一趟。
任誰在沒有摸清對方的身份前,也不願糊里糊塗地跟着去,可這不速之客的口氣很大,並直言,如果他不去的話,以後會後悔的。
這徐同知的出身實在很一般,不過是一個舉人,在進士滿地跑的大明中期,舉人做官已經很少了,而這徐同知先從一個八品的縣丞,混到一個七品的正印官,現在又混成了六品的同知,這本事還是很有幾分的。
原本他以爲從偏遠的縣城混到中原腹地的同知,這日子應該可以好過一些,可誰想到了任上,卻處處不順,這心情又怎麼能歡暢起來。
徐同知這樣的人,天性裡本就有一種賭性,不走尋常路,既然在同知任上乾的這麼憋屈,又見這不速之客,氣勢如此之足,自己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還不如賭上一把,當下就乖乖地隨着柳折眉帶來的這位錦衣衛百戶來見柳折眉了。
至於他之所以能一下子喊出柳折眉的身份,其實也有點運氣的成分在內,這徐同知雖然不認識柳折眉,可柳折眉身後的一個錦衣衛總旗,他卻是以前在京城述職時偶爾見過一面。
這徐同知的記性還不錯,特別是當日見這錦衣衛小旗時,對方正在做的事情,讓他記憶深刻,在電光火閃一瞬間,他突然想到了最近聽說的傳言,當今新科狀元郎柳大人作爲欽差可能經過本地,他福至心靈,馬上對柳折眉的身份進行了猜測,並賭性一發,直接喊了出來。
如果賭對了,他一個舉人出身的六品同知在朝堂上並無什麼大的靠山,而這位年輕的狀元郎的種種事蹟,他們也聽說過一些,特別是京城前一個月,自己努力交好的工部員外郎曾來信,提起朝堂上最近的一些大事,特別提到那位讓寧王父子灰頭土臉的甚爲東宮洗馬的錦衣衛千戶,與這位新科狀元郎的關係。
不管這一對未婚夫妻在別人眼中多麼妖孽,可對他這種沒有穩固靠山的人來說,如果能搭上這條線,以後的前程還是有的,怎麼着,也能從本地這個泥窩出去。
要是自己再賭一把的話,說不定還能再升一兩級呢?
果然,自己賭對了,雖然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那個坐在上面年輕人的身份,可對方的氣度怎麼也看着不是尋常人,更別說,這世上沒幾個人吃飽了撐的,敢冒充欽差。
柳折眉聞言,卻沒有馬上接話,就這麼垂下長長的眼睫毛沉思。
這徐同知一下叫穿自己的身份,讓他不得不多想,是不是自己來到本地的身份已經暴露了,被當地的官員知道了,要是已經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麼,他是打算繼續留在暗中,讓本地官府摸不着頭腦,還是直接走到明路上,大張旗鼓地先見見可能牽扯其中的其他人。
徐同知看到這位欽差大人久久不說話,摸不清柳折眉的性子,當即心中有些七上八下,可他畢竟是在官場歷練過多年的人,下面這些基層是最鍛鍊人的,當下覺得自己剛纔說話有些冒昧了,接着,又猜想欽差大人來到此地沒有找別人,偏偏找了自己,是不是別有用意。
難不成,欽差大人也覺察到了那件事情,他本就猶豫不定,是不是將這件事情捅到欽差大人面前,作爲進身之階,可這位欽差大人的心性他還是摸不清,打算先等對方出牌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可對方現在久久不出牌,反而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後,柳折眉不再糾結,他既然已經下定決心,想揭那個蓋子,就必須在本地有可用的人手。
本地錦衣衛只有一個據點,也不過十一二人,根本就沒有什麼得力的人,更別說,當地發生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去年有無報上去。
在他看來,這倒賣官糧之事,絕非小事,如果本地錦衣衛真的上報,那麼,錦衣衛上面不可能不留意這件事,除非報了上一級,又給壓了下來,或者是錦衣衛指揮使牟斌最終壓了下來,才讓這件事沒有暴露出去。
在柳折眉沒有現身之前,就先行一步,爲了防止消息走漏,將本地的錦衣衛據點那十一二個人給納入了監視探查範圍內,目前,這些人有沒有問題,還需要等待進一步查證,
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想先將這個徐同知收爲己用,所以,他再次擡起頭時,直接直截了當道:“你們已經知道本官到了?”
“這個,回大人的話,在本官被帶來之前,並不知府城其他衙門的官吏是否知道巡按大人已經到了。”徐同知這話並沒有說死,他不相信,這地方就只有自己一個聰明人,更別說,知府在本地已經爲官多年,手底下的眼線衆多,說不定這欽差大人一進府城,就被盯上了呢?
如果這欽差巡按真的被盯上了,那也不妙呀,不知這欽差巡按到底本事如何,自己要不要將自己的全家性命押上去。
“徐同知可知,本巡按派人請你來所爲何事?”
“本官不知,還請巡按大人示下。”
“本巡按身爲欽差,剛進了你們的治下,竟然有山賊來打劫本巡按,徐同知,你覺得本巡按向聖上上的摺子該怎麼說?”
徐同知聞言,身上有些汗溼,雖說這一府之地的治安,歸根結底,也不歸他這個同知來管,每一府的軍權都歸守備司所管轄,可要是這巡按非要攀咬,他們也不是一點干係都沒有。
最最主要的是,他甚至懷疑那山賊,不會是知府他們得知欽差經過,有可能對他們不利,先下手爲強了吧。
那些所謂的山賊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山賊,而是有人特意假扮的?
可不管心中怎麼想,他還是馬上回道:“是本官失職。”反正先告罪再說。
“你們是失職,徐同知可知那些山賊原本是什麼人?”柳折眉突然提高了聲音,那語氣中有掩飾不住的怒氣。
“本官不知,還請巡按大人明示。”這徐同知只好硬着頭皮道,他已經覺察到這位欽差大人年紀不大,可這氣勢竟然硬生生地壓了自己一頭,果然非尋常人可比,這個時候,他只想知道,這位欽差大人,將自己找來,最後的底牌到底是什麼。
“是去年水災後的難民。”柳折眉在短短的這幾句話中,看起來並無說什麼特別的東西,可他其實一直在關注這個徐同知的應對。
“巡按大人,本官有下情要稟告。”徐同知聽到這位巡按大人,提到了去年水災的難民,難民變成了山賊,而巡按大人遇到山賊卻安然無恙,說明,那些烏合之衆根本就沒有本事傷了這位巡按大人。
由此類推,這位巡按大人可能從山賊的口中聽說了去年水災發生後的種種情形,如果欽差大人不打算關注這事的話,大可將那些山賊交給官府,是生是死,都不用關心。
然後在大張旗鼓地找下當地官府的麻煩,得些好處,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可現在看來,巡按大人根本就沒把自己遭到刺殺的事情張揚開來,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可能,欽差大人對本地官府和姦商倒賣官糧的事情上心了,有可能打算揭開這個蓋子。
而想要揭開這個蓋子,本地的官場放眼望去,只有自己這個異類,是一個切入點,那麼,這麼一想,自個被請來此地的目的就不言而明瞭。
也是,這位狀元郎雖然官場上的出身很好,可想要儘快取得政績,還有比辦這樣的大案更合適的嗎?
只是,他也不是一點隱憂都沒有,萬一這個巡按大人,年輕氣盛,最後鬥不過那些老狐狸,灰溜溜的走了,自己這個小卒子怎麼辦,那可就徹底沒有退路了。
要不要繼續賭下去?要不要?
就在徐同知還拿不定主意時,柳折眉再次開口了:“什麼下情?”
“巡按大人,去年水災太大,災後,雖然府衙已經盡力安置災民了,可還是有一部分災民的土地,被本地的大族買去,這些災民失去了田地,又無以爲生,才做出這種作奸犯科之事。”
徐同知在沒有徹底拿定主意前,自然不會將所有的底牌都揭開,他也沒有說謊,這些災民們有一部分是因爲失去了田地才淪落爲山賊的。
可這兼併田地的事情,那個地方的都有,也沒有人說,當地的大族不能以低價購買良民的田地呀。
“只有這些嗎?”柳折眉聞言,並沒有評價這徐同知的話,而是繼續發問道。
這次,徐同知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靜默了片刻反問道:“巡按大人還想知道更多的嗎?”
“這就要看徐同知怎麼想了?”柳折眉也高深莫測道。他既然要從本地選一個得力的人,自然要對這人的能力品行還有各方面做個測試,就目前來看,這徐同知還是一個看起來能夠用一用的人,不過,要揭開這樣的蓋子,選擇的合作者,絕對不是膽小如鼠,心中沒有一點成算之人。
“既然巡按大人找上本官,那就證明本官在巡按大人眼中,也不是一無是處,還請大人屏退左右,本官有事要和巡按大人詳談。”徐同知被逼到這個份上了,乾脆心一橫,打算賭一把。
柳折眉聞言,心中還是鬆了一鬆,俗話說,強龍難壓地頭蛇,更別說他這個強龍還是一條過路龍,如果這個徐同知不配合,再想找一個合適的人選來,還真不容易,到時候,這事情就成了僵局,而他還有杭州那邊的事情再等着自己,根本在這裡耽擱不了多長時間。
此次他打算,如果這徐同知手中也沒什麼證據的話,那他就只能先留些人在本地查訪,先去處理倭寇的事情,
如果這徐同知手中有確鑿的證據,他就快刀斬亂麻,將這事查清楚,然後給聖上上摺子,讓朝廷再派欽差來進行收尾工作即可。
雖說他還是比較信任跟着自己一起前來的衆人,可還是揮手讓這些人先退下了,這等比較機密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夜晚,府城的許多地都靜悄悄的,可對城西的本城大戶唐家來說,纔是正熱鬧的時候,今日恰好是唐家老爺的六十正壽。
六十歲,對一個人來說,有很重要的意義。而對古代的人來說,六十也算是長壽了。
唐家是本城的大戶,祖上在太祖年間,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破落戶,可等到熬了宣宗年間,卻不知怎麼的,短短時間發了一筆橫財,從此開始變的富足起來。
這唐家富足起來後,可以說爲富不仁,是典型黃世仁一類的代表。
唐家的祖宅最早在一個名叫唐家莊的地方,這莊子上原本十有八九都是姓唐的人家,可自從這唐家發跡之後,就開始欺壓族人,用各種手段將族人的田地弄到自己手中。
經過一二十年的折騰,唐家就成了唐家莊最大的地主,全莊有百分之八十的田地就歸唐家所有。
一些老實的族人,成了這唐家的佃戶,另一部分不敢受欺壓的族人也反抗過,結果當地官府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根本無法爲這些人做主,最可惡的是,這唐家人還跟縣城的一些地痞有關係,那些家境殷實的族人如果不賣地的話,不是被想法子構陷的走入困境,就是這些地痞們上門騷擾。
唐家族人們最終受不了的,都紛紛遷往外地。
大概是唐家祖上有人對當大地主有特別的愛好,在以後的許多年來,唐家不斷通過各種手段兼併田地,最終到了弘治帝老爹成化帝時期,唐家已經不滿足只是當個地主了,他們開始涉入糧食買賣。
開始作起了糧食買賣的生意,在本地,還有臨近一些府縣,都有他們的許多糧店,而由於經濟基礎的大力提升,唐家這麼多年,也在人才培養上下了大工夫,雖說在本朝沒有出過三品以上的大官,可四品以下的小官真心不少。
而在本地府城,還有臨近的一些府縣,當地的許多小吏也是出自唐家。
總而言之,這唐家在大明朝也許不算什麼,可在本地,是地地道道的地頭蛇。
這唐家開了糧店之後,都是在豐年,壓低糧價來收購糧食,而在饑年哄擡糧食價,高價放糧。
可這時代的老百姓們大多都太老實,只能忍聲吞氣,誰讓他們大多數人一輩子去過縣城的次數都不多,更別說去別處賣糧了。
就算想去附近的府縣,那裡多半也是唐家的糧店,剩下的基本上也是與唐家同流合污的。
到此上任的正印官們,長期以來,形成一個習俗,到此地上任後,必須先要去唐家拜碼頭,如果不能讓唐家滿意,政令根本出不了衙門,那些需要上交的黃糧國稅,根本就無法完成任務。
時間一長,雖然這些到此任官的人將唐家恨得要死,可大多數只能同流合污,唯一幾個性情剛直的,不是被逼走了,就是莫名其妙地死於非命了。
而本地的知府在此已經將近八年時間了,算是在本地上任時間最長的一任知府,這麼多年來,表面上看,治理的還可以。
可誰料去年竟然夏天竟然遇到了多年不遇的一場大水,有一個縣城直接被水淹掉了。
事後,朝廷雖然派人來追究了責任,可最後的結論,說是堤壩失修的緣故,將當地的一個縣令弄成了替罪羊。
不過柳折眉從錦衣衛的線報中得知,這個結論好像還有異議,甚至有消息稱,那堤壩並不是修的不牢固,而是被人故意掘開的。
甚至還有人說,這裡面有唐家的影子。
總之,不管怎麼說,如果涉及到倒賣官糧的官司,這唐家絕對逃不開。
唐家老太爺六十歲大壽,本地所有的官吏們基本都到場了,唯一沒有到場的一個有品級的,就是徐同知。
就算如此,這唐家大爺得知徐同知竟然不給自家面子,也是滿臉的陰鬱。甚至想着這徐同知很不識擡舉,是不是要給對方點顏色看看。
最後還是林知府勸阻了,在林知府看來,這個徐同知雖然不知擡舉,可也不是那種一根筋的,有這樣一個人佔着同知這個位子,總比弄走這個人,朝廷再換一個人的好。
要是來的那個人同樣不識相,或者一根筋,不是自找麻煩嗎?只要在能夠忍受的範圍內,那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
這林知府在本地當了八年知府,與唐家大爺私下的交情還不錯,唐家雖然現在在本地很強勢,可這兩代,並沒有什麼得力的人才,也只有兩個六七品的小官,在朝堂上雖然有一些人脈,可也沒多少人真的將他們這種土財主放在眼裡。
所以,這林知府發話了,這唐家大爺不能不給林知府面子。
在本次壽宴上,其實還有一兩個陌生面孔,其中有一人,乃是錦衣衛的暗探,屬於秦家老爹手下的得用人手,這次,柳折眉出京時,也被帶在了身邊。
這名錦衣衛暗探,明面上卻是南方絲綢行的一位少東家,是真的少東家,不是假冒的,這次,恰逢其會,出現在唐家的宴席上。
這位錦衣衛暗探,在南方時,曾和唐家三爺有過幾面之緣,也不過是泛泛之交,不過,這次,柳折眉從山賊的口中聽到唐家後,依照他的敏銳,又怎麼對這唐家不感興趣呢?
本來,他完全可以自己假扮成某一個人物,前來赴宴,但最後還是覺得,要是這宴席上萬一有認識自己的人,就弄巧成拙了,誰讓自個沒有自家未來娘子那出神入化的化妝術呢?
最後,還是覺得這錦衣衛暗探最合適。
柳折眉和秦韻做事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習慣多種佈局,雖然他也想從這徐同知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東西,但也不會把希望全寄託在這一人的身上,所以這暗探就帶着貴重的禮物出現在了唐家老太爺的壽宴上。
這位暗探看到宴席上當地一衆官員的醜態,眼中閃過鄙夷之色,可面上卻不動聲色,與同坐在一桌的一些當地的士紳和商家聊天,並留心一些有用的情報。
而知府這些人當夜,許多人都沒回自個家,誰讓唐府的宴席那麼別具一格呢,唐家也是大手筆,除了用錢財拉攏這些官員之外,還有美色。
只是不知這些官員,又朝一日夢醒,抄家砍頭時,會不會覺得自己曾經享受過,已經心中無憾呢?
可對柳折眉來說,這場較量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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