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在別墅黯然地等了韓嘉樹一天。
直到晚上,他纔給我打來電話,語氣有點猶豫:“小翼,這幾天我有事。”
我有點奇怪:“幾天嗎?”
頓了頓,我忍不住說:“醫院不是說沒什麼大礙麼,用得着你去陪她幾天?”
韓嘉樹怔住:“你知道了?”
他這麼問,我突然很委屈,嘲諷道:“昨晚就知道了,她不是割腕麼,真有勇氣!”
韓嘉樹沉默了。
“你要寸步不離地陪她幾天?”我還是有點不相信。
“小翼,我現在不在G市。夢晴情緒太不穩定,我帶她去療養一段時間。”
我愕然,說不出話來。
韓嘉樹似乎也覺得對我有點抱歉,解釋道:“這次陪她過來算是做一個了斷,她已經答應了。”
我的心口一下堵住。
想起顧夢晴那不顧一切的狂熱,我可以想象得到,她大概是怎麼求他的。
見我還是不說話,韓嘉樹忽然難得地說:“你別生氣。”
我深呼吸一口氣,無言以對。
掛了電話,我又恨恨地喘了口氣。
他這人真是霸道得可以。
不允許我跟別的男人走近一點,自己卻愛對誰好就對誰好。
愛怎樣就怎樣。
韓嘉樹不回來,我一個人在別墅過得很沒勁,也不想出去,什麼都不想做。
好不容易過了兩三天,他竟然一個電話也不打回來。我一生氣,也不願意打他電話。
誰知道他跟顧夢晴在做什麼,到底是怎麼安慰她的!
我胡思亂想着,晚上睡不着,想着鼻子都是酸的。
這麼生氣地捱了一個星期,韓嘉樹竟然還是沒有回來。
這天我拿着手機,真的是氣得可以,幾次想要撥打他的號碼,最後還是把手機丟到了一邊。
垂頭喪氣地到樓下去吃東西,吃到一半眼淚就偷偷滑落下來,喉嚨哽得根本吃不下去。硬撐着把一碗飯吃完,躲到院子裡偷偷掉眼淚。
他對我,到底不是那麼上心。
正默默垂淚,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人,我偷偷拭掉眼淚,回頭一看,是顧華。
他立在那裡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想起顧夢晴的事,不禁對他連帶着也有些惱,不高興地起身就走。
卻聽他在後面說:“小翼,我,得離開幾天。”
我猛然頓住。說不出的無名火倏地飈起來。
“隨便你!幾天也好,一個星期也好,一個月也好!愛離開不離開的,跟我說什麼!”
我說完恨恨地走開,回樓上倒到牀上。
到了晚上,果然不見了顧華的身影。
顧華也走了之後,這個大別墅對我來說突然完全沒有了安全感,就像一個全是陌生人的荒島。
我躺在牀上,怎麼也睡不着。
實在受不了,我拿起手機還是打了韓嘉樹的電話。
“陶小翼。”電話好一會兒才接起來,竟傳來顧夢晴冷冷的聲音。
我怔住,想掛又覺得憋屈,不掛又想不出有力的反擊。
“你不要再打電話過來煩我們,嘉樹跟我正開心呢,你這樣打擾很不要臉!”顧夢晴說完將手機掛掉,我聽着那嘀嘀的忙音,心臟絞成一團。
我扯過空調被,越想越氣,用力揪着,眼淚簌簌地掉下
來。
正氣憤難抑,手機忽然響了,我心裡震了震,遲疑地拿起來。
看到手機上面顯示着“我男人”三個字,手不禁攥緊,不知道這次電話那頭是顧夢晴還是韓嘉樹。
按了接聽,手機那頭終於傳來韓嘉樹低沉的聲音:“小翼?”
聽到他的聲音,我的眼淚一下又涌上來,哽咽起來。“你爲什麼不打我電話,也不接我的電話?”
他的呼吸傳過來,卻沒有說話,我再也忍不住了,哭起來:“你這是不要我了是麼,那我明天就走!”
“小翼!”他終於說話了,“你在家裡等我。”
“等你等你!”我生氣了,“顧夢晴比我重要一百倍!你在那裡陪她到老!”
“乖。”他的聲音有點隱忍,“等我就是了,不要亂想!”
我哭着,說不出的委屈和埋怨,一時想不出詞,恨恨地抽噎了一聲:“真討厭!”
手機那頭怔了怔,忽然傳來很輕的嗤氣聲,跟着韓嘉樹又像嘆了口氣,低低道:“陶小翼,別哭了,等我回去。”
他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什麼,沉沉地呼了口氣,很是鬱悶地掛了電話。
韓嘉樹那句“等我回去”竟讓我等了一個月。
“她就那麼重要麼?”我打電話給韓嘉樹,每次都淚流滿面。
一開始他還哄我:“你更重要,乖。”
到了後面,他就氣了:“我說等我就等我,你那麼多意見做什麼!”
我哭得說不出話來。
我想跟他說,我的例假沒有來,這下我什麼都不想說了。
這個狠心的男人,我恨他。
就讓他天天抱着顧夢晴快活去,以爲我稀罕他!
顧華說離開幾天,結果也是一直沒回來。後來我都懶得想起他了。
都是靠不住的人。
這天,我正在睡午覺,手機忽然響了。
我勉強睜開眼睛,是個陌生號碼。
“喂?”
“小翼,你快救救樂樂,樂樂被人綁架了!”父親的聲音在電話中傳來,我一下坐起來。
“你說什麼?你又想騙我去賣錢還是想幹什麼!”我氣得用力扯了脖子才吼出來,“別拿樂樂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小翼,真的不是開玩笑,你這次真的要救救他啊!”父親的聲音聽起來要哭的樣子,“都是我的錯啊,我的錯!肯定是聽說我有個能掙錢的女兒,才綁架我的兒子……”
“你還有沒有錢,他們要,要一百萬……”
我拼命地喘着氣,就像被人活活勒住了脖子,“你,真的不是人!”
“不是我,這次真的不是我……”
“樂樂是在哪裡被綁架的?在家裡?”
“在,在G市,我們一直沒回去……”
我震驚了,他們竟然沒有回去,把我推進了火坑後,他們竟敢心安理得地繼續留在G市!
“我要報警,如果樂樂真的是被綁架了,那幕後黑手肯定就是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父親!”
“不能報警啊小翼,他們已經說了,要是我們報警,馬上就撕票!小翼,你真的要救樂樂,我再狠毒,也不能害自己親生兒子的命啊!”
我急急地換了衣服,跑下樓去,一邊走一邊說:“我不管你,這次要是樂樂出事,我一定饒不了你!錢我會給你,你把地址發過來,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我全身還在發着抖。我該怎麼辦?我第一個想到的是韓嘉樹,然後是顧華,鼻子一酸,眼淚涌上來。
樂樂!他怎能遇到一個這樣的父親!
手機很快響了,父親將地址發了過來。
我不知道這次面臨的又將是怎樣的陷阱,恐懼佔據了我的心。
我叫來司機,卻又猶豫地站住。
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撥了韓嘉樹的電話。
然而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有人接。
我的心一下就死了。在我需要他的時候,他總不會是那個及時出現的人。
我咬咬牙,上了車,本來還想着撥打顧華的電話,但一想起他此時都不知道在哪裡,我就苦笑。也是一個不能救急的人。
我先去銀行取了錢,然後讓司機趕快到父親說的地址。
正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走來走去的父親一眼看見我,立即向我快步走來,嘴裡問:“錢呢?”眼睛早就瞄向我手裡的行李袋。
我抓緊行李袋,“樂樂呢?”
“你還是不信我?樂樂在綁匪手裡!我們快去贖他回來!”他着急地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催促我,“走吧,快點!”
“坐這個車去!”我指指停在路邊的車子。
父親搖搖頭:“說了不能帶別人去,我現在打電話給他們,坐出租車去!”
我瞪着他,“你不會又想再賣我一次吧,如果是,我寧願同歸於盡也不會放過你!”
“不是,真的不是!”父親偏過頭不敢看我,拿出手機打電話。
打完電話,父親拉着我坐上一輛出租車,車子很快開走。
按照綁匪的要求,車子兜兜轉轉了一個小時纔到了一個很偏僻的郊區。
下了車,父親對我說:“錢我幫你拿吧?你力氣小,等下被搶了,樂樂又沒安全回來就麻煩了!”
我想起上次的教訓,不敢多違抗,但還是說:“你讓他們帶樂樂出來,錢我馬上給你!”
他直跺腳:“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是不信我!”
“快點打電話吧。”我催促。
他只好照做。
過了幾分鐘,兩個戴着套頭帽子的男人騎着摩托車出來了,樂樂就夾在他們中間。
見到我們,樂樂立即帶着哭腔喊起來:“爸爸,姐姐!”
我看見他們出現後,緊張得腿都軟了,“樂樂!”
那兩個男人在水泥路對面停下。坐在後面的那個人衝着我們喊:“把錢打開給我們看一下!”
父親照做,給他們確認是錢而不是報紙。
“扔過來!”
父親掂量了一下,朝他們扔過去,但扔得離他們還是有點距離。
那兩個人不約而同罵了聲“草!”坐在後面的那個人跳下來,將樂樂也拎下來丟在一邊。
恰在這時,不遠處有輛貨車開過來,我趕緊衝樂樂喊:“樂樂靠邊等着!”
但父親竟在此時向那錢跑過去。
“媽的,兒子你不要了?”那綁匪火了,竟喪心病狂地一腳踹向樂樂!
而就在這時,那貨車向我們駛過來,
我瞪大了眼睛,恐懼地尖叫!
尖銳的剎車聲,摩托車嘶吼離去的聲音,像破棉絮一樣飛出去的小小的身體……
我跪倒在那。
撕心裂肺的喊聲終於從我的胸腔迸發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