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韓嘉樹先起牀,大手探過來摸摸我的頭,又窸窸窣窣地拿溫度計給我測體溫。
“37度3,還有點虛熱,今天在家好好休息,記得吃感冒藥。”
我在被子裡縮一下,有氣沒力地嗯一聲。
感覺到他走開,我迷迷糊糊又睡過去。
睡到十點多,起來喝粥,想起昨晚韓嘉樹說的讓柳月搬去清雨別墅,就問管家崔姐:“柳小姐走了沒有?”
崔姐忙說:“先生說讓她下午再過去,現在好像還在睡。她昨晚發高燒,看起來不大好。”
我在心裡冷哼。
這女人也真奇怪,她是想在別人家找死不成?
又沒有誰欠她的,卻在這裡自殘,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我喝完粥又吃過藥,感覺精神了不少,就走到西配樓,想看看那位一面說跟我男人沒有任何關係,一面卻在我男人面前尋死覓活的柳小姐。
一個傭人正在給柳月換毛巾,看到我,她忙退下去。
我走過去,看着還燒得滿臉通紅的柳月,心情很奇怪。
她像是感覺到我,睜開眼看我一眼,視線並沒有對焦,聲音低啞而含糊:“韓……”
我看着她,沒有走近。
最近我的生活幾乎全被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打亂了。
真恨不得一陣風猛地把她颳走,就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她擡起手像是想要抓我的手,我冷冷地站着。
她忽然慼慼地嗚咽起來。
“她有什麼好,她到底有什麼好的,不過是跟我一樣的賤女人!”
我看着她胡言亂語,眼神迷離,站了一會兒,還是走了。
……
“陶小姐不是前天才來探視過?”獄警看完我的身份證,擡頭說,“對不起,請把會面改到下個星期或者下個月。”
我急了,“我,我有急事!”
獄警說:“那請寫個申請,還要提供證明,確實是急事的話,我們會批准你們進行會面的。”
我呆在那。
這時又過來一個年紀比較大的獄警,看到我,不由問:“怎麼回事?”
年輕的那個獄警就把我想探監的事跟他說了。
他點點頭,看向我,“沒事,陳女士的情況比較特殊,她與家屬的會面可以適當寬鬆些。”
“請把身份證拿過來,登記好你就可以進去了。”他朝我伸出手。
我忙感激地把身份證遞給他。
跟着獄警進入會面室,過一會兒,夫人出來了。
看到我,她的嘴角不禁勾起。
“這麼想念我?才過了一天就迫不及待地再來探視?”
我瞅她一眼,又垂下眼皮。
“把戶口本給我吧!”
“看你好像很急。”夫人輕笑,“可是我不急。”
“你真的太過份了!”我的眼眶一熱,氣憤地說:“結婚是我的事,你憑什麼!”
“喲,情緒很激動呢,難道韓嘉樹說過期不候?”
“姨母!如果你真的那麼喜歡聽我說我錯了,那我給你說一百遍!你這樣整我有什麼意思,我不知道自己有什麼錯的!”
“那可不行,沒有真正懺悔過的告白有什麼意思。我看你
這麼激動,不如還是回去吧,下次再來。這次的會面就當作廢。”
我氣了,“你就是喜歡無理取鬧!”
“我想說我這是爲你好,但你肯定聽不進去。”夫人不慌不忙地說,“還是下次再見吧!”
她說着竟真的起身走了!
我目瞪口呆地坐在那,氣得差點吼,我再也不來看你了,戶口本就讓它見鬼去吧!
離開看守所,心情實在不愉快,頭還很痛,我氣呼呼地上了車,說:“去佳信廣場!”
在佳信廣場逛了幾個工藝品店,給天天買了一套精緻的木偶套娃,又到咖啡廳去坐半個小時,發發呆。
心情還是不好。
無法相信自己愛的人,這種感覺真的太痛苦了。
時不時有種想要跳腳的感覺。
腦海裡一直在想,韓嘉樹他是不是騙我。
如果他敢這樣明目張膽地騙我,譁,那真的太誇張,太過分了!
那我得多不瞭解他纔會被他這樣騙!
所以啊,先把婚結了,再慢慢逼供。
但夫人偏又死死地拿着戶口本不放!
我痛苦得直想抓頭,忽然一個身影走過來,堂而皇之地在我的對面坐下。
“你在煩惱什麼?表情就像得了重症便秘。”韓臻就像個陰魂不散的鬼魂,靠在椅子上,斜眼瞧着我。
我就像被點着了一樣,“這位先生,你能不能在別人特別心煩的時候就不要出現?看見你,那些心煩瞬間被放大了十倍!”
他吃吃地笑,“你不覺得嗎,一看就特別喜歡和一看就特別討厭的人,最後都是跟你特別有緣的人。”
“是啊,跟你的就是惡緣!”我生氣地站起來,轉身就走。
他在後面追過來,驀然將我攔到牆上。
這個咖啡廳雖然位於比較僻靜的地段,可是來往的客人還是有的。
我感覺到那些好奇的目光,又氣又急。
“韓臻你到底有完沒完!”
他盯了我半晌,說:“再怎麼看,我也覺得我們很配。”
“你有毛病!”我很不客氣地說。
“如果說有毛病,你也有,就是特傻。”
他說,“韓嘉樹根本就不想娶你,你看,跟關沐清的婚約都解除了半年,還不說跟你結婚。難道不是因爲他嫌棄你?”
他這可是紮了我的痛處,我不覺脫口而出,“誰說的!我們馬上就結婚了!”
“馬上是什麼時候?”他嘲弄地笑,“我可不相信我哥是個願意結婚的人。他跟你之間不存在利害關係,所以也不存在非要結婚的壓力。”
聽到他後面那句,我有種被他說中的惱羞,不由反諷,“哦,那你是還幻想着跟我結婚能帶給你利益,所以才這樣不要臉地追着?”
他笑,“嗯,話雖然不中聽,但理由確實如此。”
“厚顏無恥!”我不禁罵道。
“厚顏無恥其實也是一種優點,如果你認同了我,就會覺得我的鍥而不捨是一種魅力。”
他伸手想要撫在我的脣上,我一巴掌甩過去。
他輕易地抓住我的手腕。
我瞪着他,他黑幽幽的眼神讓我忽然有點害怕。
我怎能忘了他曾是那麼危險的
人。
顧華已經不在我的身邊。
“放開我,不然我要喊救命了!”我盯着他,低吼道。
他看着我,嘴角忽然浮上一抹詭異的笑。
我正惶恐,他的大手忽然捂到我的嘴巴上,溫熱的感覺還帶着一點香氣。
我的意識迷糊了一下,推開他的手。
他仍瞧着我,“我其實也沒那麼討厭吧,你不覺得我跟我哥很像?”
我怔愣地看着他,他這麼說的時候,我看他的樣子,覺得他跟韓嘉樹長得還真像。以前怎麼不覺得呢。
“你喜歡我哥,那是因爲你覺得他強大,能帶給你安全感。事實上,我跟他是一樣的,我也能給你想要的安全感,也會一樣疼愛你。”
他拉着我的手,往樓下走去。我走到街上,被涼風吹了一下,彷彿驚醒一樣,瞪着他。
“你要幹什麼?”
他的眼中像是閃過一點遺憾,說:“想跟你去浪漫浪漫,但你這表情好像很不樂意。”
我警惕地瞪着他,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司機。
他倒沒有阻止我,笑笑地等我打完電話,然後向我揮揮手,“今天見到你真高興,希望下次能很快見面!”
我看着他走遠,心裡的不安還在飄呀飄。
我想我可能是吃感冒藥的原因,竟有點恍惚的感覺。
默默回到別墅,準備上樓的時候,忽然想起柳月,就叫來一個傭人問:“柳小姐是不是走了?”
傭人說:“還沒呢,她下午又高燒,韓總帶她去醫院了。”
我定在那。
看來這柳小姐是寧願付出生命的代價也要留在韓嘉樹的身邊。
我呆呆地回到臥室,坐在牀上,看着牀頭櫃的感冒藥。
忽然很生氣,很生氣。
再怎麼看,也覺得韓嘉樹和柳月之間不是那麼簡單的關係,他分明是在騙我,他對她的關心根本就掩飾不了!
頭痛得厲害,我拿起那盒感冒藥,取出幾顆正要吃,忽然有點意氣,乾脆加了一倍的量,就水吞了,倒到牀上。
我閉着眼睛,沮喪的感覺浮上來,心想,自己這麼急切地想要結婚,其實又有什麼意思。
對於韓嘉樹來說,婚姻根本不可能束縛得了他。
而那些女人,也不會介意像從前的我,做他背後的女人。
韓嘉樹太強大了,能約束他的只有他自己。
我悲哀地把自己蜷到被子裡。
忽然覺得夫人不讓我結婚是對的,我要是真的跟韓嘉樹結了婚,束縛住的會是他麼,只能是我自己。
他如果跟其他女人糾纏不清,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倦意涌上來,我漸漸沉入夢中。
在夢中,夫人,韓臻,還有柳月,甚至已經消失的顧夢晴,一個個討債一樣找來,我惶惶地像喪家之犬四處躲避,驀地醒來,滿頭大汗。
我怎麼欠了那麼多債。
夫人老是說我做錯了,大概我真的做錯了。
我能夠依賴別人的時候,就會特別驕橫,可是當發現自己什麼也不是的時候,又會否定自己的一切,輕易地被別人的話影響自己。
最可怕的是,我對韓嘉樹的從屬感太強了,強到只要幾乎變態的那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