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哈辛是塊硬骨頭，嘗試着拷問一番之後，唐旭宸不得不承認，肉體上的折磨無法撬開他的嘴。
雖然在理論上，任何人承受痛苦的能力都有個極限，只要使用適當的手段，肯定能讓其開口，但是一些意志特別堅定的人能夠忍受很長時間，有的甚至能讓這個極限超過生理承受能力。
唐旭宸很失望，也很焦急。
即便能用拷打撬開阿布哈辛的嘴，恐怕需要好幾天。下一次恐怖襲擊，最快將在五天後發生。他知道整個計劃，知道襲擊會在什麼時候發生。等他開口交代，也許只是爲求得一個痛快。
怎麼辦？
唐旭宸有點不知所措。
雖然劉雪麗正在安排新的撤退渠道，但是由通信衛星發來的信息表明，美軍不但出動了預警機與偵察機，還有動員了地面部隊。要不了多久，美軍就將佔領這條山谷，搜捕唐旭宸他們。
劉雪麗未必能及時安排好撤退渠道。
唐旭宸沒抱多大希望，只是想撬開阿布哈辛的嘴，把獲得的線索發回去，讓軍情局繼續調查。
只要能阻止恐怖襲擊，就算逃不掉也死而無憾了。
讓兩名特種兵看住阿布哈辛，唐旭宸來到外面的洞穴裡。
這座偶然發現的巖洞，離恐怖組織營地大約兩千米，雖然不是很大，但是足夠讓唐旭宸他們避開在不遠處盤旋的E-8。
“有煙嗎？”唐旭宸對站在一旁的彭少勳問了一句。
彭少勳掏出香菸，直接塞到唐旭宸手上。
“謝了。”
“留着吧，我還有。”
唐旭宸笑了笑，抽出一根後，揣起了香菸。彭少勳掏出打火機，幫唐旭宸把煙點上。
“老唐，你過來看看。”
“看什麼？”唐旭宸朝蹲在洞口的齊鋒霆走了過去。
“這些糞便裡面是溼的。”
“現在才注意到？”
齊鋒霆仰頭看了唐旭宸一眼，有點不大明白。
“進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唐旭宸靠到旁邊的巖壁上。“這裡是恐怖組織的臨時落腳點，從營地到這裡大概要一個小時。天亮前出發的那些恐怖份子肯定在這裡停留過，避開我們的偵察衛星。”
“你早就知道了？”
“要不然，我怎麼會帶着隊伍往這個方向撤退？”
齊鋒霆想了想，覺得唐旭宸說得有道理。決定撤退的時候，唐旭宸就猜到在山路上會有這樣的臨時落腳點。
“有新的消息嗎？”
站在洞口，負責用衛星電臺獲取信息的秦國柱搖了搖頭。
“美軍的地面部隊還沒出動？”
“與十分鐘前一樣，美軍只是封鎖了山谷附近的幾條主要道路，沒有派遣地面部隊進入山谷。”
唐旭宸鎖緊眉頭，美軍的行動很奇怪。
他們在等什麼？
既然封鎖了山谷，爲什麼不派部隊進來？就算美軍認爲山谷裡有很多恐怖份子，一時半會無法完成作戰部署，也應該派特種部隊進入山谷，摸清恐怖組織的情況，爲接下來的進攻做準備。
以美軍對付恐怖組織的慣常手段，只封鎖不圍剿，顯然不合理。
除非美軍認爲山谷裡沒有恐怖份子。
不對，有問題。唐旭宸使勁揉了揉額頭，想讓有點昏沉的腦袋變得清醒一些。他已經有七十二個小時沒有閤眼了。
發起行動的不是美軍，是中央情報局！
對，肯定沒錯。唐旭宸長出口氣，又點上了一根香菸。
“在想什麼？”
“我們得儘快離開這條山谷。”
“現在不行。”齊鋒霆嘆了口氣，說道，“只要那架E-8還在，我們就得留在這裡，不然出去就是送死。”
“這麼說，我們被困在這裡了？”
“至少得等到天黑之後。”
“爲什麼？”
“美軍不但出動了E-8，還派來了一家RQ-4無人偵察機。我們帶了防紅外與防微波的僞裝服，能應付紅外成像與毫米波雷達偵察，卻應付不了可見光波段的照相機。那架無人偵察機上就有一部高分辨率的光譜照相機。天黑後出去，即便那架E-8沒有離開，也未必能發現我們。”
“這麼說，還得等差不多十個小時。”
“必須等到天黑之後。”
“媽的！”
“我們已經盡力了，如果暴露行蹤，之前做的一切都將變得毫無意義。”
“沒錯，我們盡力了，可是做得不夠好！”唐旭宸丟掉香菸，踩上去用力蹭了幾下。“拖上十個小時，恐怕什麼都晚了。”
“難道能讓白晝縮短嗎？”
唐旭宸猛的一愣，很是驚訝的看着齊鋒霆，隨即就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老齊，你他孃的是個天才，真正的天才。”
“我是什麼？”齊鋒霆更加疑惑了，覺得唐旭宸的腦袋出了問題。
“我們不能讓白晝縮短，卻能讓時間延長。”
“什麼？”
“阿布哈辛不肯開口交代，是爲了讓我們無法阻止下一次恐怖襲擊。如果下一次恐怖襲擊已經發生，還需要他開口交代嗎？”
齊鋒霆立即鎖緊眉頭，眼珠子轉了好幾圈。
“人的生物鐘跟感官，特別是視覺與聽覺有很大的關係。如果視覺與聽覺受到干擾產生錯亂，生物鐘就會混亂，把幾個小時當成好幾天。我們只需要讓阿布哈辛認爲已經過去幾天就行了。”
“這個辦法管用？”
“放心吧，絕對管用。我們去準備審訊工具，等下就開始。”
齊鋒霆不大相信唐旭宸說的辦法，不過沒有別的辦法撬開阿布哈辛的嘴，而且還得在這裡呆到天黑呢。
這個時候，伊斯蘭堡。
安頓那些陸續到來的秘密人員，讓伯納德與機要秘書忙得不可開交。
雖然不清楚這些傢伙的來歷，但是多年的情報工作經驗，讓伯納德一眼就看出，他們都是心狠手辣的角色。
蘭利總部派他們來到伊斯蘭堡，顯然不是爲了觀光旅遊。
讓伯納德鬱悶的是，蘭利總部沒有說明情況，只是讓他替這些人安排落腳地點，準備好前往阿富汗的交通工具。
這也讓伯納德憂心忡忡。
“貓頭鷹”已經暴露，也許落入了中國特種部隊手裡，蘭利總部大動干戈，顯然是要剷除後患。
那麼，知情者是後患嗎？
伯納德已經知道，東伊斯蘭聖戰軍的營地遭到轟炸，恐怖份子死傷慘重，也許已經全軍覆沒了。
蘭利總部隨後發起的行動，等於是在擦屁股，抹掉與東伊斯蘭聖戰軍有關的所有痕跡。
那麼，會不會除掉像伯納德這樣的知情者？
雖然伯納德爲中央情報局工作，但是他知道，爲了守住不可告人的秘密，中央情報局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更讓伯納德擔心的是，如果“貓頭鷹”把知道的事情交代了出來，他將成爲中國情報安全機構的眼中釘，而且蘭利總部也知道。也許，蘭利總部會設法讓他離開巴基斯坦，去其他國家的使領館工作或者乾脆接他回國雪藏一段時間，可是最穩妥的做法是讓他永遠消失。
只有死人，纔不會泄露秘密。
在中央情報局的歷史上，因爲行動敗露而突然失蹤的情報人員並不少，其中一些就死在了自己人手上。
在爲中央情報局工作期間，伯納德處理過類似的情報人員。
現在輪到自己了，伯納德不擔心纔是怪事。
伯納德想到了逃亡，可是貿然逃亡，只能召來殺身之禍。
安頓好最後一批秘密人員，伯納德聯繫了航空租賃公司，以一家由中央情報局暗中控制的美資企業的名義租用了兩架“超山貓”直升機，並且提前支付了全部款項，使用的是一張關聯到中央情報局秘密行動資金的萬事達信用卡。把這些安排告訴那些秘密人員後，就沒伯納德的事了。
“傑森，我們該走了。”
“去哪？”機要秘書很年輕，還不到三十歲，不過已經在伯納德手下爲中央情報局工作了六年。
“現在不走，就沒有機會了。”伯納德嘆了口氣，說道，“蘭利總部的這些部署，其實是在收拾爛攤子。‘貓頭鷹’完蛋了，還牽扯到了中國情報安全機構，殺人滅口與毀滅證據是唯一選擇。”
“這也是我們正在做的事情。”
“我是知情者，你也是，對吧？”
傑森微微一愣，隨即就驚訝的看着伯納德。
“你爲局裡工作了六年，我爲局裡工作了二十四年，比你更加清楚局裡的做事風格。”
“這不可能吧？”
“不是不可能，而是很有可能。”伯納德稍微停頓了一下。“你得知道，我們現在在一條船上，不管是你完蛋了、還是我完蛋了，都會牽連對方。我們必須離開，但是絕對不能一起離開。只要我們當中的一個逃了出去，另外一個的安全就能得到保障。局裡的人，絕不會貿然對付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
“前提是，我們得有相關證據。”
“我們有。”
傑森又是一愣，說道：“什麼證據？”
“足以證明局裡跟‘貓頭鷹’有關聯的證據。是一盤磁帶，裡面儲存了斯克爾斯跟‘貓頭鷹’的通話錄音。”
“在哪？”
“這就是我要跟你談的事，關係到我們的生與死。”
傑森點了點頭，神色非常的嚴肅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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