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名叫尖嘴石,就因爲坡頂上一塊岩石尖尖的直衝天空。
大牛的那一嗓子,在空蕩蕩的山谷中迴盪,即便隔着幾里路都聽得清清楚楚。那兩個拿槍的敵軍也聽到了這聲喊,連忙從肩頭上摘下槍,四下胡亂的放起來。打了五六發子彈,轉身就往谷口外面跑。
劉文輝摁住大牛,狠狠的在他後腦勺上來了一下:“讓你安靜點,你堂堂一米九的大個子怎麼這麼膽小?”
大牛不好意思的笑笑,一推梅鬆:“蛇爸,給你說過多少次了,你兒子出來的時候能不能提前打個招呼,嚇跑了敵人,這算你的!”
時間不大,一隊敵軍,大約有二三十人出現在了谷口。一個個槍口朝外,走的小心翼翼。這條山谷並不長,只要是沒有重火力,二三十個人用不了幾分鐘就能過去。
劉文輝看了看大牛和梅鬆,意思是幹不幹。大牛嘿嘿一下,梅鬆則是重重的點頭。從他們躲藏的地方到山谷大約一百多米,這是衝鋒槍最好的射程。他們居高臨下,只要開火,幹掉一半不是問題。
劉文輝壓低聲音:“大牛去左邊,梅鬆去後面,咱們三個人來個包圓!”
“嘿嘿!”大牛嘿嘿的笑,伸出大拇指:“你小子牛!”
敵軍一邊走一邊放槍,這是標準的防禦陣型。按照劉文輝的估計,如果說敵軍要追趕他們,這點人肯定不行,很有可能是先頭部隊。一般來說,先頭部隊離大部隊之多三公里,如果是摩步團之類的,十分鐘就能趕到。而敵軍在與美軍的戰爭中繳獲了大量的美式裝備,武裝起一個摩步團一點問題都沒有。
沒有望遠鏡,遠方的山頭全部籠罩在薄薄的霧氣裡,估計兩公里外正在下雨。劉文輝估計了一下時間,得知消息的敵軍很可能派人回去通知,按照時間計算五分鐘就是一道界限。如果五分鐘他們拿不下這先頭部隊,那麼他們就會遭到史無前例的進攻。
子彈首先是劉文輝射出的,一梭子衝鋒槍彈三十發。摟住扳機沒有鬆開。頃刻間就有五六個敵軍倒在的地上。一旁的大牛也開火了,大牛扛着的是輕機槍,子彈充沛,火力兇猛。打的底下的地面都開始冒煙,更不要說那些敵軍了。
突然間的打擊,敵軍損失不小,然而他們並沒有撤退,相反瘋了一樣朝着山上衝來。劉文輝換好彈夾,不在掃射,改用點射。雖然速度慢了,效果出奇的好。猴子就是猴子,人長的瘦小不說,更加的猥瑣。沒有我軍衝鋒時的霸氣,多了些陰狠。
受到我軍的真傳,這夥猴子很精明,十幾個人一邊開槍一邊隱蔽前進,一會左邊放槍,讓右邊的人爬上去一些。一會右邊放槍,讓左邊的人爬上去一些。從槍聲能聽出來山上埋伏的人不多,採用這種逐次漸進的方法就能抹上山頂。
眼看着猴子越來越近,劉文輝抓過手榴彈,朝着半山腰扔去。巨大的氣浪炸的是塵土飛揚,混合着枯枝敗葉衝起來十幾米高。連着扔了三個,這纔將敵人的勢頭壓住。
劉文輝這邊打的火熱,埋伏在後面的梅鬆一直沒有開槍。劉文輝心中暗道,這小子果然是快好材料,知道什麼時候該自己上場。
大牛的機槍用的是出神入化,如此笨重的機槍竟然也玩起了點射,絲毫不比劉文輝的衝鋒槍差。一梭子子彈打光,消滅了十幾個。
雖然只有兩個人埋伏,還是將這二三十人的隊伍打的支離破碎。敵人也知道碰上了硬茬。剩下的五六個只好灰溜溜的往山下撤退。
按照大牛的意思要追上去,卻被劉文輝制止了。
敵人剛剛回到山下,找好掩體準備重新組織反攻的時候,梅鬆的槍響了。子彈從背後打來,敵人驚慌失措,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進了別人的口袋陣。兩廂一起開火,敵軍完全沒有反應能力。
大約只有三分鐘,戰鬥就算結束了。端着槍從岩石後面出來。所過之處,看見敵人的屍體便補上一刀。這是他們在叢林戰中學到的,敵人太狡猾,往往會趴在地上裝死,等你過去了突然起身朝你開槍。
補刀的結果很明顯,死了的一聲不吭,沒死的便會慘叫一聲。每當聽到慘叫,大牛就會說一聲:“奶奶的,還想騙老子!”
一共二十三個敵軍,被打死的二十個,另外三個裝死也被宰了。三個人一碰頭,都覺得這地方不能再待了,如此密集的槍聲,幾公里外肯定聽的清清楚楚。
劉文輝一招手,三個人順着原路開始撤退。一邊走劉文輝故意留下大軍行動的痕跡,踩着小碎步,在地上多留下幾個腳印。有時候順手將空彈夾扔進旁邊的草叢裡。
大牛不解的問:“這是幹啥?還怕那些龜兒子追不上我們?”
劉文輝冷笑道:“就是怕他們追不上,前面還有大餐等着。”
一公里轉眼就到,劉文輝將剩下的一個空彈夾扔進雷區,三個人拐向旁邊的小路。
大牛終於明白了,嘿嘿笑道:“你小子太黑了!人家的一個先鋒隊被包圓了,還不過癮,還得讓他們進雷場玩玩?”
山路崎嶇,走起來十分的費勁。到處都是以前被炮彈炸出來的彈坑,大大小小一個套着一個。有不少彈坑已經被雨水填滿,誰也不知道下面有多深。
大約兩分鐘後,地雷爆炸的聲音傳進了他們的耳朵。三人站在山頭上往下看,滿眼全是綠色,什麼也看不見。他們挺佩服這地方植物生長的速度。從同登去諒山轉一圈,不到十天,那些被戰火摧殘過的地方竟然再次被植物籠罩,走進去依然和原始森林一樣。
地雷的聲音響了七八聲,然後就停了。沒工夫去看猴子們如何排雷,他們得儘快回去和工兵連會合,同登的任務完成,下一個點應該就是七溪了。
同登城死一般的寂靜,殘垣斷壁中一點聲音都沒有。劉文輝一把拉住正要往裡走的大牛:“等一下,不對勁!”
城還是那座城,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在他們身上,偶爾能聽見一滴雨珠掉進水坑中的聲音。一切太過安靜了,完全不像小鎮的樣子。劉文輝記得,他們走的時候,鎮子裡已經有一些百姓,雖然不友好,卻又不敢靠近。
“咻……!”尖銳的呼嘯突然傳來。
劉文輝大喊一聲:“臥倒!”
一顆60迫擊炮的炮彈就在他們身旁爆炸。飛起來的碎石打在劉文輝身上,噼噼啪啪的響。重機槍的槍聲,身旁的樹枝被打斷,子彈在他們頭頂飛舞。鴨子一樣的叫喊,洪水般撲向他們。
顧不上再說別的,只要沒死就要戰鬥。劉文輝抓起槍,開始射擊。跑的最快的兩個敵人被放到。然而更多的敵人朝着他們這邊衝來。
“撤!快撤!”眼看着兩軍相遇,迫擊炮和重機槍停了。就在這個瞬間,三個人連忙起身,一邊回擊,一邊往樹林中撤退。身旁的樹枝連連被打斷,子彈打在大樹上發出砰砰的聲響。戰場的殘酷歷歷在目,上一次是他們追着猴子,這一次輪到猴子追他們了。
劉文輝跑的飛快,猛然間前腳踩空,一頭栽進了水坑中。水坑很深,完全沒過了劉文輝的頭頂。因爲不是自願的,被迫喝了幾大口泥水。索性劉文輝趴在坑底一動不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劉文輝就感覺自己的肺都要炸了,本能的求生慾望,唆使他開始上浮。槍聲逐漸稀疏,樹林中的黑暗和樹葉的遮擋連前面十幾米都看不見。
劉文輝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扭頭四下看看,寂靜的樹林中一個人影都沒有。
幾聲鴨子叫突然從身後傳來,劉文輝連忙深吸一口氣將腦袋縮了下去。腳步聲在頭頂響起,還有七嘴八舌的鴨子話,聽口氣應該是十分生氣。因爲叫他們越語的老師說過,越是生氣的時候,人說話的速度越快。這麼聽上去更加像鴨子叫了。
一直等到實在憋不住了,劉文輝這才又露出腦袋。確定再也沒人了,慢慢從水坑中爬出來。所爲的水坑,其實就是彈坑,或許是兩顆炮彈落進了同一個坑裡,炸出了這個一米多深的水坑。十幾天的大雨,已經將水坑灌滿。
劉文輝不敢大意,稍微檢視一下自己,只是身上爬了一些螞蝗,其他的傷一點沒有。找了一個自認爲安全的地方,一邊抓螞蝗一邊尋思,大牛和梅鬆不知道怎麼樣了。
突然間感覺後背一涼,一顆碩大的蛇頭出現在了他的肩膀上。劉文輝呼的一下就跳了起來。小寶瞪着那雙又圓又大的眼睛,似乎嘲笑一般看着劉文輝。劉文輝的心臟還在狂跳,指着小寶道:“下次從正面來,別走背後!”說完,自己就笑了。
小寶一轉頭鑽進了草叢,劉文輝急忙跟上。就在他休息的不遠處,梅鬆躲在一株大樹的枝杈上。被濃密的樹枝和樹葉遮擋的嚴嚴實實,就算有人從下面過也發現不了。
三兩下從樹上下來,輕輕拍拍小寶的腦袋,微微一笑,從口袋裡掏出一塊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放在手心。小寶運動它靈巧的舌頭,一下捲進嘴裡。梅鬆道:“乾的不錯,還有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