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這是杜甫的名句,用在這裡再適當不過。出門在外,家鄉的消息總能勾起你對美好的回憶。
大牛的父親是個老兵,所以他的信很短,寥寥幾句便能勾起衆人對家的思念。也能從信中聽出老人家對兒子的支持,男兒志在四方,軍人保家衛國,自古以來都是這樣的道理。作爲前輩,大牛的父親無疑是最理解這句話的。
哭罷多時,大牛終於站起了身子,擦了擦眼淚,看着衆人紅紅的眼圈:“那是俺爹,你們哭個求!”
又是一個月,幾乎每天都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所有人都守在無線電旁,聽着裡面傳出來的消息。每當唸到一個人的名字時,當事人就是一陣自豪和興奮。信的內容千奇百怪,說什麼都有。有的告訴家裡今年收成如何,有的說誰家生了個兒子,還有的說準備回來娶媳婦,或者回來幫忙。總之大部分都是好事和喜慶的事情。
全團幾百人,掐指算算,幾乎叫了一個遍。唯獨八連的好幾個人都沒有。武松、梅鬆、阿榜他們差不多和孤兒一樣,沒人寫信很正常。劉文輝也沒有信,這讓人就有些想不通。當兵好幾年,,一年多沒有音信,家裡人不着急?這不可能,難道說他的父母忘記了他,更不可能?可是,事情總是這樣,偏偏就沒有。
聽着別的家裡,父母兄弟哥哥姐姐熱熱鬧鬧的樣子。劉文輝、阿榜、梅鬆、武松四個人總是遠遠的離開。他們心裡難受,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想哭可又哭不出來。
看着身邊幾個兄弟羨慕的目光,劉文輝微微一笑:“沒事,咱們的兄弟就在這裡,沒有必要寫信!”
“對!”武松點點頭:“我們是兄弟,能見面比他們強多了。”
指揮部對於這件事是經過深思熟慮和計劃的。政委知道,在山上的這些年輕人需要一些溫暖,所以才弄了這麼一個方法。家裡的信,家裡的語言是最暖人的東西。一個月來,從成千上萬的信件裡,專門派兩個人仔細挑選,挑出那些最讓人溫暖的信在無線電裡播送。而且要做到每個人一封,不能有任何差錯。
一個月,無論白天黑夜,771團,772團,773團,一共三千多人,用了整整一個月,每天一百封信。此事結束之後,前線的戰士們熱情高漲,做起事來也有了精神,再苦再累也不怕,說話辦事也走上了正常跪倒。
爲了鞏固這大好局面,指揮部依然不定期的將一些鼓舞人心的信件通過這樣的方式,在戰士們之間傳送。讓整個部隊的戰鬥力得到保證。
看着那些在山樑又蹦又跳,嘻嘻哈哈,如同野人的一樣的對手。阮偉武覺得難以置信。他輕輕的放下望遠鏡,深吸一口氣,使勁的搖着自己的腦袋:“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想當年,與美國人大帳的時候,他們需要經常躲在地洞之中,只有這樣才能避過美國人的空中偵察,讓那些大鼻子藍眼睛遭受出其不意的攻擊。那時候,他們在地洞中一住就是七八天,那種感覺他知道,不僅是身體,心裡上的壓力更大。
密閉的空間太過難受,待的太久就算不會變瘋,也會變的不正常。這些對手,在這裡已經好幾個月,看他們的狀態,竟然還是如此活躍,難道對手有什麼過人之處?
那些特種戰士或許有這樣的手段,阮偉武一點都不懷疑,他是訓練過特種部隊的。難道說,對手駐守老山的全都是如同劉文輝他們一樣精銳的特種戰士?哪有這種可能?阮偉武首先自己就否定掉了。
“上校,他們怎麼會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在這裡待了幾個月的?難道說是對手已經換防了?”
“不!看看他們的頭髮就知道,那麼長的頭髮和野人一樣,如果換防應該是短頭髮或者光頭!”
“這夥人真不是人,竟然能在深山裡待這麼久!”
回到自己的營帳,阮偉武展開地圖,輕輕的在地圖上畫了一條線,這是他這幾天的成果。爲了進一步瞭解我軍的動向,阮偉武沒有再派什麼偵察兵,而是拖着自己剛剛痊癒的身體,親自上陣。老山就這麼大點地方,從這頭走到那一頭,用不了幾天。阮偉武需要第一手資料,需要做出精準的判斷,他輸不起了。
我軍的陣地沒有改變,依然還在原地,給阮偉武他們流出了進入過境很寬的一條距離。這是故意的,阮偉武知道,打仗也需要道理的支撐,對手這麼做就是要將自己消滅在他們的國土上,讓其他國家看見,從而在道義上搶佔制高點。
阮偉武微微一笑:“既然你要面子,那就不能怪我心狠。”
“上校,我覺得對手留出這麼寬的距離肯定有問題,應該早已經佈滿了地雷,如果強攻,恐怕損失慘重!”
“不用你教我,我懂!”阮偉武黑着臉,瞪了那名上尉一眼:“立刻命令工兵,開闢通道,注意決不能驚動他們!”
爲了鞏固自己的陣地,避免和上次一樣,敵人已經摸到了鼻子邊,我們這邊竟然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在敵人退卻之後,指揮部立刻下令,調遣兩個工兵營,在我軍的陣地正前方,埋設一百米寬的雷區。埋設的密度和手法都要用最大最好的。
工兵營接到任務,組織骨幹開始在老山佈雷。用了整整一個月,冒着大雨和泥濘,總算按時完成。經過一場大雨的洗禮,地雷被泥土和樹葉掩埋,消失在了叢林裡。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這天下午,劉文輝和往常一樣,躺在貓耳洞的頂上,光溜溜的曬太陽。一連出了三天的太陽,這樣的好天氣古今少有。劉文輝自然佔據最好的位置,讓太陽曬曬自己身上奇癢的地方。陽光很好,溫暖而舒適。夏季已經結束,秋季即將來臨,也就意味着雨季宣告一個段落,他們的好日子就要開始了。
“轟!”一股黑煙在叢林中升起,聲音很大,在寂靜的叢林裡穿的很遠。
“報告上校!”一名傳令兵急匆匆的跑進阮偉武的指揮部:“工兵在排雷是,不小心觸發一顆,一名工兵陣亡。”
“飯桶!”阮偉武大罵,狠狠的將手裡的鉛筆扔到了地上:“飯桶,笨蛋,一羣笨蛋!”
劉文輝自然也聽到了這聲響,一瞬間便做了起來。正好看見滾滾的黑煙正在慢慢升騰,根據距離判斷,離自己不是太遠。一轉頭衝剛剛從貓耳洞裡衝出來的幾個傢伙喊道:“操傢伙,有情況!”
槍支他們每天都保養。這可是他們的命根子,在如此潮溼地方,如不每天保養他,關鍵時刻就有致命的危險。劉文輝一把接過自己的槍,第一個衝進了雷區裡。
大牛伸手很快,一把便攥住了劉文輝:“回來,不要命了!那裡是雷區!”
梅鬆一步上前:“我先去看看,等我消息!”
梅鬆回來的時候,手裡提着一個小鏟子。鏟子不大,比一般的步兵鏟子小好大一圈。就和孩子的玩具一樣。張志恆一把接過來:“工兵用的!專門埋地雷和挖地雷用的!我在山下的時候,去工兵營要雷管,看他們都有一個!”張志恆對這東西愛不釋手,不捨地放下。
“該不會是我們的人吧?”大牛開始擔心,立刻對梅鬆道:“你咋不把人帶回來了?人呢?傷的嚴重不?”
“我去的時候就已經沒人了,除了一個大坑,其他的什麼都沒有,還有這個鏟子!”
“是敵人!”劉文輝下了結論:“他們又來了!”
“這幫‘蒼蠅’陰魂不散呀!”大牛罵道:“現在炸死一個,看他們還敢不敢再來。”
“你太小看敵人了!既然他們趕來,就一定會上來,這件事要立刻向營部報告,通知附近各連,做好準備,防備敵人再次偷襲。”
阮偉武很生氣,剛剛開始就不是很順利,這好像在預示着什麼。然而事情已經發生,再埋怨也沒什麼用。根據回來的工兵介紹,對手這次埋設的地雷技術含量很高,普通的工兵很難將對手的地雷清除,弄不好還有被炸死的危險。
阮偉武揮手,示意那幾個工兵下去,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這件事看來急不得!那就慢慢來,我們有的是時間和他們耗!再派工兵,一點點的幹,別沒清掉地雷,工兵卻死光了,那樣的話,這仗就不用打了。”
一號首長也獲得了敵人最近會有行動的情報。和八連送來的消息一對,正好說明了問題。上次的轟炸,讓敵人消停了一個多月,好了傷疤忘了疼,竟然又來了。就和茅坑的蒼蠅一樣,趕都趕不走。
“政委!你覺得我們該咋辦?”
政委一笑:“你是軍事主官,我可不能胡亂伸手!”
一號首長破天荒的也跟着笑了,指着政委道:“還說你不插手,這不就已經插手了嗎?既然沒有看見敵人的大部隊,那這件事就交給他們前線的指揮員自己處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