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像是停駐在這一秒似的，莫韻感覺到內心的惶恐慢慢擴散，慢慢擴散，直到她的內心已經全部被不安取代。
慢慢地放下捂住臉龐的手，她將微微打顫的雙手背過身去，擡眸看向奉天行冷然的面孔。“我掩藏真相只是想讓冉冉更好過，你威脅我想得到她，給她的卻是永無止境的精神折磨。”
奉天行勾起涼薄的脣一笑，走進莫韻居高臨下地睥睨着她，“可是儘管如此，也掩蓋不了你曾害得她一夜失去至親的痛苦！”
眼看着莫韻的身體搖晃，奉天擎趕緊上前將人穩住，瞪向奉天行，問道：“桑冉對於你算什麼？如果僅僅不過是一個牀伴，那你說一聲，我大可把血玫比她更好的女人悉數奉上！”
雖然他不瞭解莫韻和奉天行口中的秘密是什麼，但是莫韻不說，他也不會去問。但是看到一向強硬的莫韻流露出這樣無助的表情，奉天擎感覺他心裡的那股熱燙都快要把心給灼熱了。
“夠了！”莫韻後背倚着奉天擎，因爲他的支撐，她的內心多了幾許安定。
面色慢慢緩和了下來，莫韻看向奉天行，“就算如此，你以爲你又能從我這裡得到她的消息？”
就算是奉天行將這一切告訴桑冉，她也認了。她也不會爲自己所做過的去辯駁，畢竟奉天行所說的的確是事實。
奉天行雙眉緊蹙，他沒想到莫韻竟然對他的威脅沒有半絲退讓之步。
看到他的反應，莫韻笑道：“就算你想告訴她，也要知道她的行蹤纔好。”
等到奉天行甩袖離開，莫韻強裝的鎮定就像是洪水衝破了堤壩似的立即被沖毀，她閉着雙眼不願再睜開，腦海裡閃過的是和桑冉一起生活了五年的點點滴滴。
起初從最初的愧疚到真正打開心扉去感受，莫韻一直愧於桑冉，可又想着能這麼一直和她相處下去。
可當了新一知道了他的父親後，莫韻就知道早晚有一天這個掩藏的秘密一定會被挖出來。她也知道，當桑冉知道了是她的一念之差從而害了她的父母，一定會恨她。
可是卻沒有絲毫辦法阻止。
可是她卻沒有想到，這一切來的這麼快，這麼突然。竟然是被奉天行先知道，而從他口中得知，竟然還不只是他一個人知曉。
這一刻，莫韻已經慌亂了。
她覺得，她覺得，她必須應該做點什麼。
用過晚餐，桑冉和新一在客廳裡看動漫，律言則是在另一張沙發上端詳着桑冉。他曾一度以爲，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和她共處一室。
這樣居家的她，律言像是永遠也看不膩似的。
察覺到律言的目光，桑冉回以一笑，問道：“工作不是挺忙的嗎？”聽莫韻說，律言幾乎是三天才會回家一次，怎麼現在有空跟他們看動漫了。
律言淺笑，桑冉哪裡知道，律言想要在闌珊市大展拳腳，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爲桑冉。因爲想要她在任何傷害之下，他還有能力保全她，以及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她。
可如今，人就在他身邊，公司的事情似乎已經讓他失去了所有的動力。可就算如此，他還是得致力於公司。
“陪你完今天就去。”
桑冉笑着扭頭繼續和新一一起討論劇情，在律言看不到的視野裡雙眼含滿了抱歉和內疚。
背過律言的桑冉躲避了他灼熱的目光，那眼神中的深情讓她無言以對。愛一個人太深，便會不計較得失。
桑冉不理解律言的愛，也無法做出評論。她曾以爲，律言是因爲愛她的外表，可是如今這一切看起來。當初她質疑律言的愛的時候，他該是多麼難受。
這份愛已經在他的心裡根深蒂固了起來。
若不是新一的百般詢問，桑冉依舊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回過頭看着瞪着自己的新一，桑冉挑眉問道：“你有事？”
新一翻了個白眼，“媽咪，你想什麼呢！”他抱怨道，“你該去洗澡了。”
桑冉衝兩人點點頭就擡腳往樓上走。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裡後，客廳裡的新一立即將視線從電視上移到律言臉上。
後者莫名其妙地看他，問道：“你有話想對我說？”新一點頭，毫不避諱問道：“律叔叔，你爲什麼要對我和媽咪這麼好？”
難道真如小媽咪所說的另有所圖，但是圖的不是什麼，而是他媽咪嗎？
律言將雙腿交疊，手枕着腦後做輕鬆狀，“爲什麼這麼問？”
“首先，從六年前你不斷幫我媽咪的時候，然後到我出生，不辭辛苦地替媽咪找了份她喜歡的工作，又經常替我們解決一些瑣事。現在又不惜和我爹地對抗也要收留我和媽咪，如果不是另有所圖，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律叔叔你的無私。”
律言輕笑，真不愧是奉天行的兒子，句句所言事實，又字字在理。
“爲什麼你會覺得我另有所圖，我記得你之前的態度可不是這樣的。”在離開奉家別墅的時候新一看他的眼神可謂是充滿了感激，到現在怎麼就成了另有所圖了。
新一一陣尷尬，硬着頭皮看向律言，“怎麼說這也是我媽咪安全的事，我總不能什麼也不問就一切都交給律叔叔你吧。”
“是嗎？”律言狐疑道，他總覺得新一似乎是要他什麼保證。
“當然。”新一肯定道，“律叔叔，你先回答我。”
律言聞言也沒再追問新一的話，目光半斂，掩去了那裡面的波光。
“這愛情，準確地來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隱隱就是一種感覺。如果你順着心裡的想法去做了，就算被傷害了也不會後悔，但是如果不去做，只要有一點點不如意，就會萬分悔恨。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對你媽咪的愛情是不是超越了親情，甚至已經早已不是愛情的界限而已。”
新一聽得似懂非懂，但是他卻從裡面聽出了他不會做出傷害他媽咪的事。於是心裡的石頭也就放了下來，一改凝重的臉色，就連聲音也歡快了許多。
“律叔叔，你以後一定會
找到屬於你的幸福的，現在只是那個人並沒有出現而已。”
對於新一的安慰，律言報以微笑，只有他自己明白。這樣的愛情確實不會有了，他的愛很執着，既然認定了是桑冉就不會將這份愛分割給別人。
臥室內，桑冉散亂着長髮呆呆地靠着門板站立，剛纔她不過是回房拿了浴巾想要讓新一一起洗澡。
還沒下樓就聽到新一和律言的對話，本來想要擡腳就走不打擾他們的。可是沒想到新一的問題如此直接，卻又讓她替律言心痛。
什麼叫做已經超越了親情的愛情，難道未來的這幾十年的時間律言都要將時間耗在她身上麼？就算她以後不會和奉天行有任何交集，可她至少還有新一，可是他呢？
爲了她不惜和家人決絕，爲了她還要連下半輩子也要搭進去嗎？
將浴巾和換洗衣物放下，桑冉快步走進房間翻出電話，熟悉地按下了一串號碼，再輸入了密碼。
“韻韻，我不能住在律言這裡。”一接通，桑冉便開口說道。
莫韻一愣，趕緊正了臉色問道：“怎麼回事？不是住的好好的嗎？”
桑冉心裡煩悶，也沒注意到莫韻的語氣有些不對，徑自說道：“我不能再給律言希望，到頭來又是我毀掉了他的夢，也許是我真的以爲這是對他好，可是還是我傷他最深。”
“……”莫韻無言，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桑冉，卻不能任由她搬出去。畢竟在闌珊市，是奉天行的地盤，現在他只是還沒有想到桑冉在律言身邊。
“我剛纔不小心聽到新一和他的對話，我覺得我的心都快被震碎了，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我沒想到有一天會因爲律言而這麼痛。
愛情不該是這樣，律言應該有更好的歸宿，他可以被別的人深愛，也可以深愛別的人。爲什麼非要因爲承受這種無法訴說的痛，就好比我在他身邊一天，不能讓他幸福安定，卻只能讓他的希望不斷加深，到頭來呢。
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愛情的夢最終破碎。”
莫韻坐下，不理會奉天擎臉上的擔憂，將雙腿盤在沙發上。“或許你的想法是對的，可是當你被奉天行找到，屆時律言又會想盡一切辦法幫助你，到時候就已經徹底和奉天行對抗，你認爲你真的這樣就幫助了他嗎？”
嘆了一口氣，莫韻繼續道：“律言早已經把對你的愛看透了，他早就有那個認知不會擁有你，這一生他決定了將愛情的夢駐在你身上是他的選擇。你說會有別的人愛他，可是爲什麼就沒想過他會不會愛上別的人。
你我都知道，強迫一個人去愛別人是多麼痛苦的事，律言就是因爲知道所以纔會不惜一切去愛你。”
掛了電話，桑冉低頭看着手中的電話，光的影子照在她的臉上形成了一半黑暗一般光亮。臉上的憂愁似乎也被那光與影的界線分得格外清楚，一半愁苦，一半平靜。
奉天行沒有想過，桑冉有一天會消失在他的世界裡，生活裡，就這樣憑空消失，無跡可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