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律言的背影，桑冉百感交集，愛情總是磨人心智又讓人成長。她想走上前去觸碰那個已經透着疏離的背影，卻因她的雙腳而使不上力。
感覺到了桑冉的動靜，律言轉過身不解地看着她，桑冉並未說話只是揮手讓律言走過來。
待律言坐下後，桑冉一隻手握住律言的手掌，修長有力，但是確實一雙藝術家似完美。桑冉笑着說：“要是以後你成了廣告界最偉大的設計家，我想這雙手該是我握過的最有價值的手了。”
律言輕笑，一改之前略微憂傷的神色，低頭看着桑冉握着他的手，回道：“那用不用我給你籤個名，等到我不幸離世了，可能也真正成了絕跡了。”
兩人都沒意識到，這樣的話不過就是一次玩笑中不經意說出來的話，卻也在以後真正發生。如果能夠看到未來，桑冉一定不會讓律言說出這樣的話。
對於律言的笑言，桑冉只是報以一笑搡了律言一把讓他收回口。
只是，桑冉沒有看到律言眼底裡的竊喜，和他的手微微的顫抖。對於律言來說，桑冉的一顰一笑都是給了他莫大的興奮劑一般令他開心。現下，不僅能親眼看見，還能小心翼翼地觸碰得到她。
這對律言來說，已經是一件足以讓他開心個好幾個月的幸福感。愛上一個人，其實要的不多，想要讓一個人幸福，只需退後一步看她笑容滿面。
律言時常在想，或許他們之間有太多的牽絆，可能這一生也僅僅是朋友的角度去關心和維護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就算是如此，他們也不會爲了自私越雷池一步。
桑冉不願將就，律言不願讓她委屈。兩個人彼此心照不宣，卻又無比靠近。
這一話就說到了下午，桑冉看着窗外略微灰沉的天空，笑着對律言說道：“我該走了，有空再來看你。”桑冉知道，等到奉天行回來，可能就無法再來看律言了。
所以她纔會趁這個時間出來，就想讓自己的心安定，想知道律言的近況。
“好，天冷了，多照顧好身子。”律言知道桑冉極其怕冷，這也只是穿兩件衣服就能抵擋住的微寒，可對桑冉來說，卻是要穿厚厚的外套纔不會覺得寒冷。
以前他還笑話她，要是到了寒冬最冷的日子裡，是不是要每天縮在被子裡冬眠呢。那時候的桑冉還是很執拗地解釋：“我不是怕冷，我只是不習慣冬天而已。”
桑冉橫了律言一眼，看了眼他身上單薄的襯衫，再低頭瞥了眼自己身上的風衣，嘴硬道：“誰說我不會照顧自己了，我多穿一件衣服出來根本就是知道到了下午會起風嘛！”然後脫下律言的外套遞給他。
律言接過，笑着沒有說話，隱隱的笑意就像是贊同了桑冉的話。可在桑冉看來，律言分明就是在嘲笑她的。
一時之間惱火，桑冉坐在原地不動，硬是不看律言伸過來的手想要把她抱上輪椅。看到桑冉此時此刻孩子氣的表現，律言笑着蹲下身子，雙手撐在桑冉面前帶有些祈求的目光看着她。
“好好照顧自己。”面對律言從內心而發出的話，桑冉只覺得心裡的僵硬似乎是變成了一層層溫暖而柔和的棉花一般。
無意識地將笑容括起，這個人就像是他曾經說過的，無論是她累了或者是不敢愛了，他永遠都會一路追隨着她。他將一直包容着她，除了讓他離開似乎是什麼事都能爲她做到。
“你也是。”桑冉淺淺吐出話，看着律言一聲不響地爲她拉好風衣的領子，然後隨意將他的外套搭在手臂上。“我陪你出去。”就算是離開，也不會讓她一個人走出這裡看着她的背影。
那對他來說，太過殘忍也捨不得她一個人去走，哪怕只是一段短短的路程。
桑冉點頭答應，伸出手讓律言將她打橫抱起，雖是親密的姿勢卻也像是照顧了她的感受兩人之間的距離並沒有那麼靠近。桑冉感激律言的理解，也心疼他的理解。
到了大堂，律言沒有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就連一路尾隨的白虎也沒有感到不悅。因爲律言實在做得太好，好到已經不知道該讓人將他放在哪個位置上去權衡。
如果說是奉天行的情敵，可他從未掙過，因爲那樣會讓桑冉爲難；說是桑冉的朋友，可那條朋友的界限未免也太寬了；唯一可以理解的，白虎認爲只有親人，因爲疼愛一個人是沒有目的也沒有想要任何回報的。
因爲那是他親愛的人。
推着輪椅，桑冉微微有些瑟縮，風有些微寒，律言見狀，立即將搭在手臂上的衣服替桑冉裹上。兩人相視一笑，笑容已經表明了一切該用言語表達的話語。
“我都覺得我無法與時俱進了。”桑冉有些無奈道。可不是嗎，從畢業出來就一直待在家裡，除非是必要的生活用品要購買，那也僅僅是一個月出去一兩次。
律言將腳步踏得緩慢，優雅的身姿和溫煦的笑容讓過往行人紛紛對桑冉投來羨慕的目光，桑冉直接無視。先是奉天行，再來是律言，這兩個同樣優秀的男人確實能給她招來一些情債。
“如果你願意，我的公司歡迎你。”律言這一句話說的很真誠。
桑冉彎脣輕笑，胸腔的震動使得披着的衣服掉了下來，律言彎下腰去撿，就聽桑冉說道：“如果可以，我不想認識你，也不會傷害你，我怎麼能又時常在你面前晃着讓你分心呢。”
或許上天就是讓人這樣無奈吧，給了一樣令人羨慕的，卻又失去了羨慕別人的長處。桑冉何嘗不想用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去忙碌，而她的重心卻是新一，她的孩子已經超越了她的生命。
所以沒什麼好羨慕
的，既然不能改變，那就唯有開心地接受。這樣，雖然只是心境不同，可是卻能讓人感覺到好心情，雖說不會多快樂，可至少不會讓人煩惱。
律言看着桑冉完美的頸線，暗歎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我愛你，那是我的事，就如同你無法愛上我一樣。這都是我們各自的事情，歲月那麼殘忍，幾經流連，我無法再遇上像你這樣讓我深愛的人。
既然已經有這樣的認知，我爲何不直接守着你，讓你幸福。不要問我是否會疼痛，如果說不疼我想也是自欺欺人的，可是疼久了也就成了一種生來死去都帶着的習慣。”
桑冉扭頭看向律言，語重心長地說：“可是，看到你這樣我也會疼，你的疼我也在乎。”人豈非草木，怎麼能無情？
看到一個人爲了自己那麼掙扎地生活，如果無法感覺得到任何的情緒，那纔是真正的心狠吧。
律言無所謂一笑，那笑容裡的苦澀讓桑冉看得心疼，卻無法替他拭去。都說愛情最磨人，可是暗暗地戀着一個人纔是最苦澀。
不管她的心情開心或者難過，都會隨着她心情的變化快樂並且痛苦着。這種纏人的心扉無關歲月，無關人物或事，只是自己的那一關無法過得去。
想要看她幸福，就得犧牲掉自己的幸福；想要讓她沒有痛苦，就得去承擔她的痛苦。這些，桑冉都無法明白卻又固執地不想要律言承受。
“但是，愛了就無法停止，也無法將愛傳輸給別人。”
桑冉緘默了，她自己都沒有辦法做得到，又拿什麼來要求律言。她欠律言的，註定這一生都是虧欠，如果真有下輩子或者孟婆湯。
她希望能在奈何橋向孟婆要三碗，忘了這生前的一切事或者人，奉天行，律言，新一，這三個人甚至更多的人。她都不希望再和他們遇見，也不會去彌補。
因爲，她的消失對他們來說，就是下輩子最大的幸福。而律言，應該也能尋到一個喜歡的，對方也深愛着他的人幸福地過好這一生。
到時候，她就以一輩子的孤單作爲懲戒。
“律言，謝謝，對不起。”桑冉將輪椅轉了個圈，仰頭看着律言，而他也低頭深深地看着她。
從那雙溫柔如水的眼波里看到的她的倒影，是那麼清晰和透淨，在律言眼中的她，就是這麼的一個存在嗎。
苦澀由心間泛出，以最快的速度像五臟六腑侵蝕而去。
“永遠不要對我有歉意或者謝意，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去做的，我知道你想讓我幸福。可是看到你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我不在乎自己的結局，可是我在乎你的。”
如果我無法讓你幸福，那就讓我守護屬於你的幸福。不管是誰，只要你覺得他能給你幸福，無論拼盡了什麼，我都會義無反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