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殊鳳目微勾,似笑非笑地斜睨她一眼,右手食指朝上勾了勾。
宋顏表示很無語,心中腹誹不止,卻又不得不挪着走上前去。
“要是以後都這麼乖巧聽話就好了。”秦殊挑眉而笑,一把將她拉近懷中,溫熱的鼻息噴在她面容上,兩人相距很近,很近……
宋顏心底漏了一個節拍,想退卻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只能手中暗自握拳,嘴角硬是擠出一抹燦爛笑容,握拳的手鬆開,撫上眼前這張俊美的無可匹敵卻欠揍地想一拳將之掀飛的面容上。
宋顏笑容溫婉,媃夷滑膩,態度謙卑,至少,表面上看來是如此的。
秦殊見她如此上道,又得意地揚眉,“嗯,不錯,孺子可教了。”
“大男子主義的虛榮心得到滿足了?”宋顏見他首肯,便一把推開他,倏然站起身來,雙手環胸在前,笑吟吟地居高臨下望着他,“現在我們偉大而尊貴的秦殊大人肯伸出援助之手了麼?”
“什麼偉大而尊貴?何必如此見外呢?小顏兒,你想要什麼,做什麼,只管吩咐爲夫便是,哪裡需要如此這般謙卑的懇求?”秦殊嘴角洋溢着笑容,站起身來的時候正好與宋顏對面而立,兩相對比下,顯得宋顏的身材嬌小而柔弱。
“哦?原來如此嗎?我倒是不知道原來可以吩咐你做事。”宋顏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刻意忽略那個敏感詞,笑嘻嘻地擡眸視線落到秦殊面容上,淡淡地說道,“那麼,就請秦殊大人出手吧,我等着呢。”
“娘子有事吩咐,爲夫莫敢不從。”秦殊笑嘻嘻地抱拳,那副無賴的模樣怎麼看怎麼可惡。
聽到那兩個敏感詞,宋顏下意識就想回一句,誰是你娘子,你就是誰的夫?但她轉念又想到如今這關鍵時刻實在不宜再與秦殊嘴鬥下去,要是他再一個念頭不對,她欲哭都無淚。
也罷,就暫且先讓他佔點便宜吧。宋顏暗暗握拳,對自己自欺欺人地勸慰道。
而宋顏不知道的是,秦殊那深邃而犀利的眸光從未在她面容上收回,她的每一絲情緒都落入到他眼中。秦殊比宋顏自還要了解她,他敢在此時逞口舌之快,就是算準了她會顧全大局,不過沒想到,她惱羞成怒的時候竟也如此的吸引人。秦殊眉梢微挑,嘴角揚起一抹得意而邪魅的笑容。
此時他心情甚好,好到幾乎哼起了小曲調。
在暗處保護秦殊的幾個影子眼底全都閃過一絲訝異的光芒。他們的王一向淡漠如神佛,心情如古井般無波無瀾,但是最近一段時間他的變化簡直顛覆了他們無數年來的認知。
眼前的王,真的是他們一直追隨的那個王嗎?
秦殊似乎感應到了周圍空氣的變化,只淡淡一個眼角掃過去,那四位蜷縮在黑暗中的影子頓時渾身哆嗦,剛纔那冰冷的如同將他們打進最黑暗地獄修羅場的眼神,讓他們過了許久許久之後還心有餘悸。他們意識到,王依舊還是那位王,而他溫柔的一面千百年來千億人中也僅僅只留給那一位叫宋顏的幸運姑娘。
以宋顏的修爲,根本感應不到那四位開路的影子高手的存在,她現在的心情已然大好,因爲秦殊已經答應出手了。
漫天的洪水夾帶着泥石流衝擊而下,映入眼簾的,四面八方都是混濁的水流。藍色保護罩就好像一個被隔絕的空間,宋顏等人在裡面安然無恙,因爲但凡水流衝擊過去,都會很自覺地繞着藍色保護罩而行,於是,一道詭異的風景就這樣出現在絕地森林之中。
四周漆黑無墨,天空電閃雷鳴,龍蛇閃電飛舞,四面八方都是混濁洶涌的河流,整個絕地森林都淹沒在洪水之中,唯有那個半圓形的藍色保護罩之內,任憑洪水如何衝擊,都動搖不了它半分。
“該走了。”秦殊見宋顏站立在藍色保護罩的邊緣地帶,靜靜地望着僅隔着一指距離的外面那滔天的洪水,修長的手臂搭在她纖細肩頭,對她柔聲說道。
“怎麼走?難道就在這藍色保護罩下,一直往外行去?”一想起這畫面,宋顏就覺得詭異。
秦殊白玉般透明的食指寵溺地點點她嬌俏挺立的鼻尖,輕笑道:“即便保護罩能夠隔絕洪水,但地面的潮溼卻也是難免的,你覺得爲夫會讓那攤爛泥髒了你腳底的鞋?”
秦殊的話中隱隱有一絲霸氣。這話雖然看着平常,宋顏卻覺得自己的心頭莫名的涌出一抹淡淡的甜蜜感,一種被捧在掌心寵溺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心底,再次漏了一道節拍。
宋顏一時之間不知作何反應,只下意識地跺腳,板着臉皺眉道:“不要亂稱呼,你是誰的夫?我可還沒嫁你呢!”說完話宋顏頓時懊惱地想迎頭給自己一拳。她的本意並不是質問啊,她只是……
爲何她在別的事情上能那麼冷靜淡定,但是在感情上就好像束手束腳的白癡一樣呢?總是做出不合常規的舉動。宋顏懊惱地差點抱頭,她甚至後悔,要早知道會遇上秦殊這樣的情場高手,她在現代的時候就應該多談幾次戀愛,經驗如何不管,起碼要做到臉不紅心不跳吧?
但宋顏不知道的是,秦殊最愛的還是她在自己面前不自然的手無足措。在她對別人淡定從容而對他手無足措的對比之下,他能夠清晰的瞭解到,宋顏對他的不同。逗弄她,想看到她惱羞的一面,一直是他最大的興趣,沒有之一。
秦殊見她惱羞,心中只有歡喜,哪裡會有一點不悅?他繼續舔着臉好不知恥道:“小顏兒,你這是在催促我早些娶你嗎?其實這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
在宋顏重重瞪眼之下,秦殊這才住嘴,告饒道:“好好好,不是你催促不是你催促,是我心急,我心急如焚要將你娶進門,這下滿意了吧?”
雖然是告饒,但那眼角眉梢掩飾不住的調侃和笑意讓宋顏恨不得重重踹他一腳。他哪隻眼睛看到她催促了?她有表現的那麼恨嫁嗎?
看到她臉上因爲惱羞和薄怒而隱隱浮現的一抹紅暈,秦殊心中歡喜,卻也知道不能逼之過急。其實這段時間以來,他們之間的進步還是很可觀,宋顏已經隱隱地接受自己,有時候好勝心激發了勇氣,還會被動化主動,他應該知足的。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咱們真該走了。”秦殊濃黑如墨的眼眸晶亮有神,隨着他衣袖揚起,眼前的空地上多了一艘船,如果可以稱之爲船的話。
這艘“船”造型非常奇特,全身只由黝黑的玄鐵打造而成,船身很薄,就好像竹筏一樣,而且船上沒有揚着帆布,這不像一艘船,反倒像一間房。
“這船……能行嗎?”。衛雲遊有些懷疑地摸着光潔的下顎。外面可是巨浪滔天,捲起來不止三丈高,他實在是有些懷疑啊。
宋顏臉上的驚詫只一閃而過,她臉上淡定的很:“秦殊出品,必屬精品,還有什麼值得懷疑的?”說吧,她的視線便落到秦殊臉上。
秦殊得意地挑挑眉,不說是也不說否,只淡淡說了一句,“保護罩,撤。”
話音剛落,他就一手牽着宋顏,一手抱着兩個孩子跳進船裡,隨着那一道聲音響起,藍色保護罩瞬間被撤,一股巨浪朝船下的人撲面而來!距離很近,能夠清晰的聞到那股腐臭的味道。
趙柔柔的反應非常迅速,跟在宋顏身後,扶着她們家的老祖就跳進船內。
衛雲遊慢了一步,但是紫階強者的速度讓他的敏捷提高了不少分,所以也沒有被巨浪打到,等他躍進船內的下一秒,忽然一道藍光兜頭籠罩,將近在咫尺的巨浪隔絕在外。
而藍光堪堪閃過衛雲遊頭頂,只要再慢上那麼一秒半秒,衛雲遊就會身首異處了,實在是驚險至極。
衛雲遊慶幸地摸摸自己的脖子,他忽然發現一道幽深的目光朝自己望來,回視過去,卻發現那雙眼濃黑如墨,眼底閃過一抹譏誚殘忍的笑意。是秦殊!
衛雲遊恍然大悟,秦殊這是在報復自己剛纔的質疑……他也實在是大意了,像秦殊那樣的強者,雖然他對老大另眼相看,但是對除了老大小宸他們之外的人,他依舊還是那位高高在上生殺予奪不容置喙的絕頂王者。剛纔他竟然敢質疑秦殊,實在是嫌命活得太長了。衛雲遊很慶幸地再次摸摸腦袋。
玄鐵船雖然沒有揚帆,也不知道靠的什麼動力行駛,但讓人側目的是,它的速度非常快,簡直可以用飛速來形容。
玄鐵船飛速的原因除了它本身的速度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因爲秦殊的緣故,自東北向西南很奢侈地開出了一條路徑。絕地森林人跡罕至古木雜生,若沒有這條人工開路,隨處可見的樹林將是最大的障礙物,但是因爲有了這條比尺子還筆直的路徑,所以一路暢通無阻。
原本兩天的路程,但是在身後洶涌洪水猛推之下,不到五個時辰便到了,出了絕地森林,洪水繼續氾濫,河道全都彙集到原本的烏江之中,一時間烏江河水暴漲,以洶涌之姿朝前方涌去。
除了絕地森林,視野變得尤爲開闊。
天空依舊電閃雷鳴,不過閃電似乎懼怕了藍色保護罩,再不敢追着它轟擊了。四周烏黑如同被墨水潑過,閃電如猛獸的利爪劃過天際,劃出一道道白光,暴雨連綿不絕,似乎永不停歇。
外面似乎是世界末日,毀天滅地。
藍色保護罩內,卻平靜的如同晴天。
宋顏等人坐在竹筏般平鋪的船上,靜靜地看着周圍的異動。玄鐵船雖然如竹筏般平鋪,但是不可否認,秦殊拿出的東西絕對是精品。即使再猛烈的巨浪,再湍急的漩渦,也動搖不了它半分。
不管後面的河流流速有多快,它都以自己的勻速速度向前行駛,似乎誰也干擾不了它的操作。一板一眼,機械規整,似乎是有智慧的機器人一樣。
烏江非常廣闊,四面八方都是漫漫河水,不見農田也不見堤壩,這讓宋顏的心緊緊提起。難道這,烏江兩邊已經被河流淹沒了嗎?因爲在藍色保護罩之內,所以她也不好運用靈識查探,所以對外面的情況也不是很清楚。
“咦,那是誰?”衛雲遊從藍色保護罩內看到外面的情景,一道閃電劈過,四周閃過慘白的光芒,因此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由遠而近的身影。
那道身影並不是陌生人,即使隔了那麼遠,宋顏還是覺得有些熟悉。
“是錦娘!竟然是錦娘!快點,將玄鐵船開過去。”船與那人影之間的距離更近一些,所以宋顏能夠清晰地認出那人的身份。
錦娘怎麼會在這裡?她之前不是派她回刺客聯盟總部辦事去了嗎?一時間,一道很不好的預感從宋顏心底隱隱升起。
玄鐵船與錦孃的距離越來越近,宋顏能夠清晰地看到錦娘身上被雨水澆的溼透,但這並不重要,也不會觸怒到宋顏,真正讓宋顏憤怒的是,此刻錦娘身上衣衫被割破,一道道劍傷清晰可見,鮮血將整個衣衫都染紅了。
順着雨水,她所到之處,鮮血滴滴滾落……
“快!快點讓她進來!”宋顏倏然跳出去,動作飛速地將錦娘整個人帶進來。如果不是秦殊反應快撤了藍色保護罩,宋顏如今早已頭破血流了。
宋顏此刻哪裡還會注意到這一點,她在意的是,錦娘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究竟是誰對她下的手?
宋顏一向護短,錦娘一直跟隨在她身邊多年,早已經是她的自己人,自己人被人傷成這樣,如何能叫宋顏不憤怒?
此時,錦娘因爲流血過多,臉色非常蒼白,她的手緊緊揪住宋顏的衣袖,竭盡全力道:“主人!快、快逃!楚家、楚家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