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八月初十,是溫暖的婚期。
一踏入八月,她便搬到王府裡住,並且出嫁前不得見自己的相公楚帆。楚丫隨伺身側,打點一切。恬鈺已經嫁爲人婦,本來她出嫁先於大哥,是於禮不合,但是楚帆並不計較這一切,加上小兩口經歷了赤月一事,早已經巴不得馬上成親,以免夜長夢多。
而十王爺這幾日行蹤古怪,溫暖並不理會,他一向不按常理出章,他要是想跟她說他自然會說,假若不想說,她問也不會說。
初八早上,王府敲鑼打鼓把溫暖的嫁妝送到楚府,嫁妝全部由十王爺置辦,他真當自己嫁女兒一般了。而楚家過的大禮他全部交還給溫暖,溫暖這個無產階級忽然多了這麼多財物,身價提升,反倒有些不自在。 初十早上,十王爺找來好命婆爲溫暖進行上頭儀式,然後由專業的化妝師爲溫暖化新娘妝,正所謂,人靠衣裝美靠化妝,經過化妝師的手魔術般一變,溫暖似乎成了全天下最漂亮的女人,是啊,新娘子都是最漂亮的。她穿好鳳冠霞帔,頭上插滿了金飾,脖子上手上手指上,全部的都是金銀珠寶,龍鳳鐲子帶得手都要斷掉了。
十王爺今天異常興奮,像個指揮家一般指點東西,但事實上他什麼都不懂,連婚都未曾結過的人,又能要求他懂什麼呢?所幸早上約莫十點鐘的時候,太后和蘭姑姑來了,有這個過來人在,溫暖倒沒這麼緊張,只一個勁地問:“我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太后笑着說:“好了,今天你是新娘子,全場最漂亮的是你。”
溫暖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以前夢想過結婚一定要穿婚紗,人生的事情真是不能預料。”
太后嘆息道:“就如哀家也沒想過就這樣的人生竟然是真實的,要是換以前是連想都不敢想啊!先帝在生的時候,哀家只霸着他一個人,后妃們都寂寞不已,現在上天是否要懲罰哀家,讓哀家嘗試一下孤獨的滋味?” 溫暖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愛情是自私的,換是我也不想自己的男人有其他女人,況且你也別把其他嬪妃想得太脆弱,她們也許並不稀罕一個心裡沒有她們的男人。”
太后蒼白地笑了,“看見你出嫁,哀家想起自己出嫁那會,想起他溫柔地撥弄哀家的髮梢,皇帝一般命不長,因爲他們這一輩子太辛苦了。寒家幾個皇帝都是英年早逝,先祖那會也不過六十大壽剛過。”
溫暖想起古代的皇帝,真正長命的也沒幾個,唐太宗和康熙乾隆算是特殊了。不知道爲何,溫暖突然想起寒軒,心裡一陣狂跳,他會否也和自己的先祖同一命運?
蘭姑姑責怪道:“你們這是怎麼了?今天是大好日子,淨說這些晦氣的話。”
十王爺在門外也聽到太后所說的話,心裡十分難受,難受是替她難受。原來當你愛一個人愛得太久的時候,你會忘記了自己的感受。他笑呵呵地走進來說:“是啊皇嫂,你還算孤獨嗎?你好歹也曾經有過皇兄,你看臣弟?臣弟這麼多年都是一個人,臣弟也不覺得孤獨,你現在這樣說,讓臣弟情何以堪啊?”
太后頓時氣呼呼地說:“你啊,還好意思說,這些年給你介紹過這麼多大家閨秀,你就沒看上眼過,到底佔據你心裡的女人是誰?她給你下了什麼降頭?讓你要爲她守一輩子孤獨。”她這些年想爲他找個王妃,但是都被他推卻了,原因是他心裡有一個很愛很愛的女人,但是這個女人已經另嫁他人,不會和他一起。但是他依舊想守着她,不願意違背自己立下的承諾。
十王爺柔聲道:“那是一個頂好的女人!”
太后連連嘆息,“寒家的男子,都一個個是癡情漢!”
溫暖奇異地看着兩人,太后一直不知道十王爺暗戀的是自己,卻還四處爲他張羅婚事,而他卻一直任由她把他推給任何女人,雖然不接受,但是他卻從沒有發火,從沒有在怒氣之下把自己的感情爆發出來,他這種纔是真正的遵守承諾暗暗守她一輩子。想起自己對楚帆,是否可以用這麼深的情?她暗暗下定決心,此生要好好愛他,不讓他受半點委屈。
吉時是午時尾,當太陽中午偏移小小的時候,迎親隊伍便來了,浩浩蕩蕩,敲鑼打鼓好不熱鬧。而坐在白馬上的新郎身穿紅色的喜服,胸前繫着大紅花,俊朗瀟灑,威風凜凜。
喜娘揹着溫暖走出大門口,有喜娘在身後爲溫暖撐起一把紅傘,傘有散的意思,寓意開枝散葉早生貴子。但是傘既然是散,那是否還有各散東西的意思呢?
溫暖後來回想起這段婚事,一切都似乎是夢一般,而美好的夢總是在最後的關頭戈然而止。這一次也是不例外。
當喜娘把她背到門口,新郎下馬把她抱起來準備放到迎親轎子裡面。楚帆連帶微笑,抱着溫暖在溫暖耳邊低語:“娘子,我們見面了!”
溫暖笑顏如花,但是他看不見,因爲她蒙着紅蓋頭。
轎伕掀開簾子,楚帆把溫暖放入轎子,細聲道:“此去楚府不過一刻鐘的距離,很快就到。”他知道溫暖會暈馬車暈轎子,所以面容帶着擔心。
溫暖點點頭說:“我知道,我沒事的!”
一刻鐘的距離,可以是一輩子!
鑼鼓聲再次想起,但是馬上又停止了。只見一名女子拼死衝入迎親隊伍中,嘴裡大喊着:“楚帆,楚帆,我是袁芳,我是袁芳啊!”她喊聲淒涼,淚流滿面。
楚帆渾身一震,轉身看着那被侍衛攔住的女子,那面容,那眼睛,那聲音,不正是他之前日思夜想的未婚妻 嗎?他大吼:“放開她!”侍衛聞言連忙放開袁芳,楚帆疾步上前摟住她,她臉色蒼白,身子虛弱不已,像是病了已久,往日種種涌上心頭,楚帆忘記了自己正在迎親。
十王爺衝出來,朝豬肉丸的腦袋敲了一下,怒罵:“蠢材,你怎麼被她跑了?”
“她病了,卑職帶她瞧大夫,誰知道剛好遇到迎親隊伍,大夫說今天是楚將軍娶親的大日子,她便不顧一切地跑了。”豬肉丸臉色蒼白,壞事了,肯定是壞事了。
十王爺跑到楚帆面前,把楚帆和袁芳分開,氣憤地說道:“放開她,別忘記了你今天要娶溫暖!”
袁芳一見豬肉丸便顫抖地指着豬肉丸和十王爺說:“就是他們禁錮了我,不讓我回來找你,就是他們!”
楚帆陰沉着臉冷冷問道:“十王爺,請問袁芳說的是否屬實?”
溫暖聽到外間一陣喧鬧,便下轎子聽了一下,待聽到袁芳的時候她掀開紅頭巾,看到楚帆懷中抱着一個女子,而他臉上帶着冷酷和質疑。
溫暖心中頓時像是被重物 擊中一般,鈍痛了一下。
袁芳見到身穿嫁衣的溫暖,頓時指着溫暖說:“就是她,他們說要等她嫁給了你才能放我走,楚帆,我好害怕,我真的很害怕,你快救我回去!”
楚帆冷冷地看着溫暖,溫暖從他眸子裡讀到從未有過的寒冷,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轉頭看向十王爺,想起他這段時間的反常,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確實是他們藏起了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