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幫良若綈收拾了東西,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可收拾的,牽着良若綈的手,他踏進一家珠寶店和綢緞莊。這些年他也積攥了不少積蓄,他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地給孃親買一件她喜歡的東西,而不是每年都燒紙錢。這種感覺沒有經歷過失而復得的人是不能理解的。
“南侍衛,這位是?”珠寶店的老闆認得南山,見南山帶着一個美麗的婦女進來便連忙堆滿笑容問道。
南山極力平靜地說,“這位是我孃親,今日帶她來挑些首飾,明日我成親,掌櫃,幫我把她打扮得要比新娘子還美麗!”南山的語氣帶着一絲驕傲,他渾然不覺,只道還是尋常的語言,讓掌櫃的好一陣讚歎:“南夫人,令公子真是有孝心啊!”
良若綈只覺得一陣酸楚和幸福直涌上心頭,哽咽點點頭:“是啊,是啊!”往日的她,冷酷殘忍,哪裡會有如此慈善和樂的一面?母愛的偉大,由此可見。
“娘,這個喜歡嗎?”南山興沖沖地拿起一支釵頭鳳,往良若綈面前一遞,帶着期盼地問道。
“喜歡,喜歡!”良若綈哪裡還能看見釵頭鳳?滿眼都是兒子的笑着的面容,她驕傲,有這麼個出色的兒子,兒子明天成親了,她要做婆婆了,想到這裡,頓時又惶恐了起來。
南山也是滿心的歡喜和激動,連手都有些微顫,又取過一支翡翠簪子,“那這個可好?”
“好,好,十分好!”良若綈又道。
只是南山卻微微蹙眉,“不行,這簪子有些素淨,明日當要貴氣一些,她要做最幸福的人呢。”
掌櫃的哈哈笑,“不說還以爲明日是夫人做新娘子呢,南侍衛,這翡翠簪子種不錯,水頭足,起膠質了,可遇不可求,正合夫人素雅的姿色。明日不能戴,以後能戴啊,翡翠可做爲傳家寶,一代代傳下去呢。”
許是掌櫃的話太過讓人感動,尤其傳家寶這個詞,他們以前都是沒有家的人,如今不一樣了,有家了,還能一代代傳下去,良若綈道:“娘都喜歡,昊兒喜歡娘就都喜歡。”那是兒子的一番孝心,她通通都想要,眼前的幸福來得太突兀了,她要抓緊一切可以抓緊的東西。
南山道了聲好,又把眼睛看向櫃子上頭,“還有什麼好東西?”
掌櫃的笑了,“好東西都是這一盤,看看這鐲子,色水多好啊,掛件看色,鐲子看水,兩樣都有,那就是極品了。”
“快去來看看!”南山十分心急,取過掌櫃手上的玉鐲便拉住良若綈的手爲她套上去,她的手因爲長期接觸毒物,如今已經變得有些陰黑淡青,和她的面容十分不符。南山看得一陣心酸,但是他極力忽略這種情緒。以前他總想着若是孃親知道他受的苦一定會心痛他,只要有人心痛他,他便能痛痛快快地哭一場,然後孃親會摸着他的頭說,傻孩子,娘在你身邊。不要難過!他很少掉淚,許是因爲知道沒有人心痛他,就如同小孩子,當父母不在身邊的時候,跌倒了從來不哭,因爲他知道孃親不在身邊,哭給誰看?
如今,他過了想哭的年紀,但是對孃親的依戀卻還是如同五歲那年一般。
買了珠寶首飾,又做了幾套衣裳。但是都趕不及明日大喜日子時候穿,所幸掌櫃有現成的,雖然大了點,但是連夜修改還是可以趕製出來。
“娘!”南山一邊走一邊喊着。
“娘在!”良若綈應道。
南山沒有說話,只是臉上流露出幸福歡喜的笑容,過了一會,又喊了聲:“娘!”良若綈微笑,“傻孩子,娘在!”
“我一直都沒想過,我喊娘,娘真的會應我!”南山憨厚地說。
良若綈看着他孩子氣的笑容,摸摸他的頭道:“以後娘不會離開你,無論去哪裡,就算死了也要守着你!”
“不許說不吉利的話!”南山頓時心驚肉跳起來,連忙阻止她說下去。
良若綈笑中有淚,“好,不說!”
衙門裡迎接母子倆的,是一頓豐盛的晚飯。由於新人在婚前是不能相見的,所以大喬小喬並沒有在這裡,不過可人也跟她們說了一聲,她們都十分激動,準備着明日見師父。
美酒佳餚,加上笑語歡聲,南山有些暈陶陶,似乎不敢相信這遲來的幸福。他一杯接一杯地喝,誰敬他都照喝不誤,和他平日的性子極爲不同,路陽知道他難得放縱一次,讓他盡情地高興。
落塵凝視着路陽,從她眉宇間尋找她的喜悅。他喜歡這樣的她,或許從前不久開始,她才正式融入這裡的生活,正式開始她的新開始,他的擔憂是否多餘?路陽從桌底下握住落塵的手,她知道他心中的不安全,也儘量用行動告訴他,這一次,她不會再那麼任性。
他包容她許多年,疼愛她許多年,等待她許多年,如今,該是她還給他的時候。
如今衙門的情形是,落塵主內,路陽主外。他雖無官職在身,可是衙門上下的事情都被他打點得真正有條,路陽則四出查案,一如以前在警隊的時候,她曾不止一次地說過,原來她還是喜歡在前方衝鋒陷陣,而不是躲在辦公室裡指點江山。
落塵威嚴渾然天成,也不需要怎麼營造,那一身的威儀已經讓人望而生畏,他處理着路陽平日處理的案子,如魚得水,也開始享受起這種生活來了。
好,大喜的日子不說公務,且說今日的陣仗。天還沒亮,雷震山的夫人便帶着一羣女眷到大喬小喬處幫忙化妝和準備好出嫁的一切。本來良若綈也想去的,但是由於她的身份已經改變,如今他是新郎的孃親,屬於男家的人,當然是不能過去的。
看着俊逸的兒子,良若綈真覺得此生就算不報仇也無所謂了。只是一想到兒子年少所受的傷害,又覺得這個公道無論如何也要討回來。所以她跟南山說了請求路陽做主一事,南山思考良久,親自請落塵爲良若綈寫一份狀紙,正式落案狀告南峰夫婦人身傷害罪。只等着婚禮結束後便正式受理。
此等愛出風頭的事情,當然是路陽出馬的。路陽看了狀紙,不由得佩服落塵,“陳詞懇切,處處透着悲憐,單單看這份狀紙,已經恨不得把那夫婦狗頭鍘侍候了。”
“得了,再誇就有點過了。!”落塵捏了她的臉一把,拉着她再道:“走吧,去接新娘子了。”
路陽推了他一把,然後從他背後一躍,輕輕縱上他的背,“腿斷了,揹我去!”
落塵輕笑搖搖頭,“今天你是主婚人啊,還耍小孩兒脾氣。讓賓客見了成何體統?”
路陽考慮到今天確實許多貴客,只得跳下地,“好,端正一下神情,主婚人得有主婚人的樣子。”
出了書房,可人道:“大人,三王爺來了!”
路陽一愣,臉色陡然一沉,“是京城出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