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鬧劇,可以窺見落塵輕鬆的心情。
幾人上了山,果真有一座寺廟,路陽凝視着寺廟的橫匾,有些奇異地道:“紅塵剎?怎麼有這麼奇怪的廟名字?”
薛明聳聳肩:“天下之大,無所不有,名字奇怪算什麼?只怕連人都是奇怪的。”
“此話何解?”路陽奇異地問道。
“這裡是和尚尼姑一起修行的!”薛明道。
“竟有此等怪事?”路陽詫異道。
“說怪倒也不怪,出家人四大皆空,根本不在乎和什麼人一起修行,刻意劃分男女有別的,只會給自己增加一個心理障礙。對方分明是一個女子,但是在你眼裡你看到的並非是一個女子,當然也不是要你想象她成爲男子,她就只是一個人,站在你面前的,和衆生一樣,只是一個尋常人。”落塵第一次說這麼多話。
“那好,我們便去借宿一宵吧,明日再起行!”路陽來了興致,帶頭走在前面。
“等等我們!”小蝸牛着急地喊着,現在她只怕路陽什麼時候又嗖一聲消失不見了。
一行人沿着山路攀至峰頂,接受這寒風的洗禮卻兀自帶着笑意。
宮裡過年的燈籠全部卸下,換上了大大的喜字燈籠。
只是這宮裡,真正喜悅的又有幾個人?
舒雅把信付之一炬,臉上帶着淚水,雖然銷燬了路陽的信,可路陽所說的一字一句都在她心頭銘刻着,她的淚也並非都是傷感的。
“舒雅,我走了,你一定又要生氣了吧?不過,舒雅怎麼會生我的氣?這天下最明白我的人就是你。我走並非真的遠離,我只是在不遠的地方默默地關注着你們。好好照顧他,也好好照顧自己。我相信你們會成爲好朋友,他身邊需要一個事事對他提點的紅顏知己,你的身份如今不是皇后了,即便偶爾干涉政事也無妨,所以,所以,若他或者朝廷發生了什麼事情,請一定要馬上通知我。我已經讓黎歌暫時不要離開,留在他身邊幫助他。燕王狼子野心,他需要大宋的支持,大婚之後,他情緒會有一段時間低落,舒雅,請務必讓他儘快走出谷底。他心中,一直都是江山重要,但是一直也是違心之行,祖先的江山他不能毀,尤其如今內亂將起,外敵虎視眈眈,他的壓力一定很大。我遠走,並非我要逃避。鹽幫漕幫已經爲我所用,十萬親兵兵符也在我手裡,一旦內亂一起,這幾十萬人就是一條生路。所以,我必須走,只有減低對方的警惕戒備,才能出奇制勝。不必替我委屈,這一次我找了一個十分喜歡的生活方式。此信看完銷燬!你永遠的好友路陽上。”
舒雅心中低吟:路陽,你所做每一件事情都是爲了朝廷爲了皇上,可卻委屈了你自己。你真是天下間最大的大傻瓜。
龍陽宮通宵亮燈,壁燈照得寒歌的臉越發的明亮。看着剛剛傳來的書信,他緊蹙的眉頭漸漸鬆開,放下手中的信,然後微笑對素年說:“大宋公主在半路逃婚了。婚事取消,大宋皇帝致歉,答應兩國永遠建立邦交關係。”
“當真?”素年喜悅道,“那,我們馬上去把路大人追回來。”
寒歌臉色輕柔,“不必了,她留在朕的身邊並不開心。探子回報,她一路南下,一路笑語喧聲,朕知道她已經找到她最想要的生活。”
“但是......”素年着急了,“爺,您忍心她去到那裡遠嗎?”
“只要她高興便可。素年,剛剛有人教會了朕一樣東西,就是你很愛一個人,便要尊重她所做的一切。”
“是誰教您?”素年奇怪地問。
“此乃秘密!”寒歌淺笑,用手握住路陽所送的玉佩,冰冷的玉身被他握得微微發熱。教會他這件事情的,正是路陽。她愛他,用盡一切辦法去輔助他,明明知道他要娶大宋公主,卻捨不得責怨半句。她可以帶着人遠走深山隱居,但是偏生要做一個五年未曾交足賦稅的州府轄下的一個小縣令,證明她還是要和朝廷保持一定的關係。尤其雖然她辭去了刑部尚書一職,但卻還是兼任鹽幫漕兩幫的監察使,此正好泄露了她的計劃,她要遠走避人耳目,卻嚴密監控着燕王,她用盡全力保他的江山,就是爲了他可以安枕無憂。
他尊重她付出的一切,也知道這輩子不會有人能取代路陽在他心中的地位。可有些人就是這麼奇怪,你們可以做任何一種關係,就是無法成爲夫妻。
素年兀自嘆息,卻渾然不知寒歌已經豁達明亮了,他不執着情愛,因爲他知道路陽爲他付出這許多,即便以後再也見不到她,她留下的愛也足夠溫暖他一生了。
而且,她還把舒雅留在他身邊。有舒雅在,她就一定會回來。他堅信舒雅和他是路陽在這個世間唯一的牽掛。
相比起龍陽宮和容華宮的沉靜,羽泉宮可真是鬧翻了天。
宛貴妃把衣袖捲起來,嬤嬤連忙勸道:“娘娘,大冷天的,快別啊!”
宛貴妃氣呼呼地說:“你看,你看這混蛋寫的什麼東西?竟然就這樣走了,走了就走吧,還給本宮留什麼書信?留書就留吧,依依惜別幾句不就結了?可你看,她說的什麼混話?說本宮身子弱是因爲沒有鍛鍊之故,讓本宮每日步行至容華宮問安。氣死本宮了,要本宮給那顧小蝶問安,她顧小蝶什麼身份啊?”
嬤嬤撿起書信看了一眼,道,“娘娘稍安勿躁!”
“本宮氣得要死,嬤嬤不許幫那混人說話!”宛貴妃氣道。
“不是,您看這最後一句?與她互相照顧,具體事宜問小菲!”嬤嬤念最後一句。
“要本宮與她互相照顧,路陽是不是瞎眼了啊?哼,況且本宮願意,她還不願意呢,人家那雙是什麼眼啊?長着額頭上的,雖然上一次那林大夫來,挫了她的銳氣,但是她到底氣焰還在。本宮不會去招惹她的!”宛貴妃哼哼道。
“娘娘,”嬤嬤道,“您都還沒聽嬤嬤說完,別打斷嬤嬤。”
“你說!”宛貴妃看了嬤嬤一眼。
“大人要您去問安的人不是和貴妃,而是顧大小姐。”嬤嬤輕聲道。
“什麼?”宛貴妃啼笑皆非,“嬤嬤,你也糊塗了?本宮到底是貴妃,她卻是一名大夫,本宮向她問安豈不是亂了套?”
“具體事宜問小菲啊,此言道破了天機了我的好娘娘喲,您往日的聰敏都到哪裡去了?小菲是昔日皇后的近身,但是顧大小姐來了之後,她甘願留在顧大小姐身邊伺候,並且和她感情好的不得了。還記得昔日皇后本來已經不行了,卻又一位高人來救了皇后,讓她多活了一個月嗎?那高人正是路陽身邊的人。您再看看顧大小姐的言行舉止,再和先皇后對比一下!”嬤嬤到底是閱歷深啊,只一句話便分析出來這麼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