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軒淡笑了一下問:“溫姑娘覺得朕會有什麼心事?”
溫暖側頭想了一下搖搖頭說:“不知道,不過皇上也是人,是人就會有煩惱,皇上有心事也不足爲怪!”
“是人就會有煩惱嗎?那溫姑娘喜事在即,又有什麼煩惱呢?”寒軒嘲弄地問。他一直認爲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珍貴,也許因爲這樣,他纔會對溫暖有這種難捨難離的心情吧。
溫暖托腮看着荷花池裡被夏風輕撫而彎腰的荷花,風是溫柔的,只是荷花未必感受到。她覺得楚帆和她成親的誠意很足,但總覺得兩人之間少了一點什麼東西,可又說不出來少了什麼。楚帆對她很好,如珠如寶,她想要什麼只消說一聲,他都會盡力爲她做到最好。而每夜,他都會陪她在賬房裡把帳算完然後送她回房間,和他在一起,應該很開心,也會很幸福的。而日後他要是回邊疆,她也可以跟着去,反正大漠的生活她也是十分嚮往。只是離開京城跟他闖天涯,她總覺得有些不捨,捨不得楚夫人?捨不得十王爺?捨不得太后?還是捨不得樂天他們?她也說不上來。
最後她搖搖頭苦笑,“我也許是有煩惱的,不過我也不知道煩惱的到底是什麼。”
寒軒見她眉宇間真有輕愁,不禁問道:“可是楚帆待你不好?”
溫暖又搖頭:“他待我十分好!”
“那可是楚家的人不滿意你?”
“也不是,他們待我如同親人。尤其如今恬鈺已經出嫁,他們便把心都用在我身上了。”溫暖說着,也不禁埋怨自己不該想這麼多,這個家庭這個夫婿已經是最好的了。
寒軒奇問:“既然如此,你還有什麼可煩惱的?莫非楚帆不是你想嫁的男子?抑或是你心中另有其人?”他知道不該這樣問,但是見她似乎對這段婚事有些不滿,他又覺得替楚帆不忿,楚帆已經是天下間至好的男子,她難道還不滿足嗎?
溫暖愣了一下,楚帆不是她想嫁的男子?但是她知道楚帆值得她託付終身。那麼,是她還忘記不了學長嗎?忘記不了和他在一起研究的日日夜夜嗎?她有些紛亂了,最後,她腦子一甩,嚴肅地說:“沒有,我沒有煩惱,我很開心,我還愛楚帆!”
然而,她這樣說的時候,他的心還是被刺痛了一下,那麼他到底是希望她覺得幸福還是不喜歡她覺得幸福呢?
再次舉杯的時候,兩人的心情都有些不一樣了。溫暖被他的問題弄得心事重重,而他也被自己刺得遍體鱗傷!
溫暖看着有些憂傷的寒軒,她心頭有一絲異樣,問道:“皇上,你是不是不高興我和楚帆成親?”寒軒可能是覺得她配不起楚帆,因爲她無才無貌,又無家世,而楚帆又是如此出色,他大抵覺得楚帆值得擁有更好吧?
寒軒卻馬上否認,嚴厲地指責,“朕怎麼會不高興你們成親?楚帆成親,朕不知道多歡喜,怎麼會不高興?你別亂想!”而他則以爲她窺視了他的心事,以爲他不想她嫁給楚帆所以馬上澄清,“朕承認你是不錯的一個女子,但是朕後宮裡任何一個嬪妃都比你強,朕豈會爲了你而誤了兄弟情?”
溫暖有些愕然,不大明白他說什麼,不過既然他很高興他們成親,那按理是沒什麼的,只是今天他找自己來幹什麼呢?酒都喝了三杯,還沒說來意,難道就是爲了說明他的后妃都比她強嗎?她有些不高興,男人果然都是以貌取人的。
寒軒知道自己過於敏感了,她的問話未必是這個意思,只是話已經出口收不回來了。他有些懊惱,又不知道如何處理這種情緒,倒是溫暖見他表情尷尬不安,知道他因爲言辭鋒利傷害了她,而身爲皇帝又不好意思道歉,於是笑說:“那倒是,論才貌,我是比不上娘娘們!”
寒軒看了她一眼,又不自覺地問她辯護:“其實你比起她們是更出色,朕其實是嫉妒楚帆娶了一個比朕任何嬪妃都要出色的女子!”當然這句話他說出口的時候已經帶着戲謔,當是一個笑話般說出來。
溫暖笑着說:“想必你用所有佳麗和他對換,他是願意的!哈哈!”溫暖想融化一下氣氛,所以便發動她的冷笑話。可效果並不理想,因爲寒軒也只是硬着臉皮笑了一下,看得出十分的虛應。
然後兩人並無談什麼實質性的內容,溫暖也不好出言相問,其實她估計應該是要賞賜她一些東西。也因爲如此,她更不好問,否則人家會怎麼想?人家都還沒說送,自己便首先問了,多不好意思啊!
結果呆坐了將近一小時,兩人也只是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話,完全沒有了那晚在假山石上的爽朗和隨和。溫暖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不禁傻傻地笑起來,“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嗎?”
寒軒本來也沒什麼話想說了,聽她這樣一提,不禁漾起一抹淺笑,“怎麼會記不得?那是朕這輩子最狼狽的一天,朕那會曾經發誓,要是讓朕再見到你,定會把你打得屁股開花!”
溫暖看着他本來冷峻嚴肅的臉綻開一個笑容,那笑容的活力如此張揚,彷彿那一次的記憶足可以驅趕他如今所面對的困擾,他其實長得真是很好看,比楚帆還要好看上幾分,但是這種好看帶着太多的嚴肅,她覺得這樣的他很陌生,彷彿他原本應該有一副更和善的面目,於是愣愣地說:“你笑起來很好看,其實皇上應該多笑的!”
寒軒也定定地看着她,真實的情緒被她帶動出來,想要再僞裝也不是那麼輕易了,他喃喃地說:“你長得朕那天許了一個什麼願望嗎?”
溫暖被他注視得有些臉紅心跳,直覺有些事情在慢慢地改變,但是她無法控制,感情如同化學變化,兩種不同的物質不知道經過化學反應之後變成一種什麼樣的新物質!
溫暖現在看不明白,但是許久之後她回過頭看今天這一幕,她會明白和他之間爲何總有一種說不清的牽扯,甚至她起身離開的時候,仍然再三回眸看他,而他坐在亭子裡,陽光下塵埃飛舞,他的笑容僵在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