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陽親自驗屍,和張默北一同翻看有些已經腐爛,有些則只能看到骨頭的屍體。這些屍體骸骨都殘缺不全,可見生前曾經受到十分兇猛的毆打,以致骨頭折斷甚至粉碎。
路陽再帶人去挖掘另外白虎銜屍的墳墓,墳墓一打開,只見一陣黑氣沖天,道人連忙燒符咒,黑氣在墳墓縈繞一陣便散去。有衙役想進去把屍骨撿出來,這一家人已經死去兩年有多,按理說肉體也差不多腐化了,只剩下骨頭。
但是落塵阻止了,他拉住路陽往身後一藏,然後取過衙役的劍注氣挑開已經腐爛的棺木,衙役探頭去看,嚇得尖叫一聲,跌坐在地上連連驚呼:“天啊,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衆人驚駭,有膽大的探頭去看,也嚇得頓時一臉煞白地往回跑。隨後趕到的薛明和南山往墳前一看,臉色也不禁微微變了。這棺材裡到底有什麼如此驚嚇?讓一貫膽大的薛明和南山也覺得驚怕起來?
落塵握住路陽的手,靜靜地站着,路陽可以想象這墳墓中的是什麼境況。落塵明知道她不會受到傷害,但是卻依舊習慣性地把她放置身後,這種明知道沒必要的護衛,卻讓路陽的心頓時幸福起來。
朱勝宇和朱桐也探前一看,不禁驚駭着往回跑,官差連連上前扶住兩人,讓他們坐在樹蔭底下休息着。
落塵長袖一揮,便見那四具屍體慢慢地上升,然後靜靜地躺在地面。
那兩年前下葬的屍體,竟然和當年下葬的時候一模一樣,血肉俱全。這不算恐怖,有的下葬百年依舊能辨別容貌,那是因爲墓穴的防腐措施做得好,不受空氣侵蝕。但是如今這個墓穴,棺木已經腐朽,墓穴裡甚至滋生了蛇蟲鼠蟻,但是偏生,這四具屍體卻還能保持原先的模樣,並且,他們都瞪大眼睛,瞳孔放大,無論誰看過去,都像被他們死死盯住一般。
道人上前爲他們合上眼睛,但是很奇怪,無論道人怎麼做,他們的眼睛也無法合上。道人大駭,不由得退後一步仔細瞧了一下,那眸子裡,竟然往下掉了淚水。
路陽正想上前驗屍,落塵卻道:“到那邊坐好,我來便可。”他對她的寵愛,是她永遠不懂的秘密。
路陽順從地坐在樹蔭下,朱勝宇和朱桐便在旁邊,朱勝宇身子直抖,眼睛瞪大大大的,寫滿驚恐。朱桐則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着落塵,眸子裡有複雜的情感,尤其見到落塵竟然用手接觸那屍體的皮膚,更讓他大爲震驚。
尋常人看一眼便覺得受不了,晚上也會噩夢連連,但是他一個如玉般的男子,竟然伸手去碰觸如此噁心的東西,朱桐眼裡頓時生出一種光輝,是一種建立在迷戀之上的崇拜。
路陽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再看落塵,他已經把屍體處理好,屍體躺在地上,雙眼已經合上,而之前流出來的淚滴,如今變成血痕。落塵輕輕一掃,那臉上的淚痕蕩然無存,再看,那壓根不是淚痕,只是一條細小的紅線,已經漸漸隱在了皮膚中。
路陽起身問道:“那是什麼?”
落塵淡淡地回答:“他們死前,身上一滴血也沒有,全身上下沒有屍斑,也就是血液不曾在身體凝固過,故不形成屍斑。而由於急怒,血氣上涌,在淚腺上有一條血痕,還來不及流出來,人便死了。如今一見空氣,眼底的屍斑便出現,形成血痕。”
“這天下,怎麼這麼多吸血鬼?難道真有殭屍?”路陽不禁好奇地問。
“殭屍是屍變中最凌厲的一種,吸收日月精華膨脹能量,平日則靠吸取人血爲生。”道人回答說,他看了落塵一眼,眼裡寫着敬服。
“朱大人,你給本官的驗屍報告說他們都是死於重傷的,如今身上不見任何傷痕,如何能斷定是死於重傷呢?”路陽語鋒一轉,犀利地問道。
朱勝宇正在驚嚇之中,忽然聽到路陽如此冷峻的問話,不禁整個人一激靈,“這個,這個下官也不得知,事情隔了兩年之久,也不大記得清楚。而且,所有證據,都銷燬在一場大火裡,下官每日處理這麼多事情......”他越說聲音越低,此事若在狡辯,只怕就是擺明了他心裡有鬼。尤其面對的是一個刑部的尚書,她每日要過目多少稀奇古怪的案子,此刻再說謊話,焉能瞞得過去?
朱桐接口道:“沒錯,他們的死因確實奇怪,我們官府當初接報到場的時候,看到一家四口倒地,而戶主的女兒則滿嘴鮮血地坐在地上,露出十分詭異的笑容。這個情況,任誰都會懷疑她是兇手。而我們把她鎖了回去審問,她死也不承認,最後,在一番逼問之下,她終於招供,說是她殺了一家四口。”
“然後呢?”路陽問道。
“殺人償命乃是我大朗律法明文規定的,自然是判處了秋後處斬。此案也打算整理後上呈刑部,誰料此時監獄竟然大火,燒死了好幾名囚犯,那兇手也是其中之一。”朱桐說到這裡,忽然有些猶豫了,他環視了一下四周對路陽道:“我們回府再說吧。”
路陽點點頭:“也好,命人把其他屍體重新安葬,至於他們,已經不能再葬於此處,甚至,如今連能否安葬都成問題。先擡回衙門吧。”
朱勝宇本不想把此案公開,因爲這會嚴重影響他的仕途。他本想着把此事壓下來,上頭評級的時候,他也有晉升的機會。但是誰料此案竟然越發越大,他也想過早晚是瞞不下去的,本想等到升遷之後再把事情上呈,誰料剛好是這個時候,路陽便來了。他即便是想隱瞞也隱瞞不下去。而且,此案當初在審理的時候,有屈打成招的嫌疑。他心急破案,自然先入爲主把那女兒視爲兇手。也因爲如此,他用過重刑。那女犯臨死前在火場猙獰地叫喊着:“我即便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這個狗官.....”她的叫聲淒厲,如今回想起來,也不禁讓他渾身發抖。
而之後沒多久,同樣的案子開始發生。不過死者的死法和第一家不一樣,他們都是受重傷出血過多而死,但是每家都死剩下一個女兒,他由於之前的屈打成招,不敢再懷疑倖存的女兒,因爲此事確實太過邪門,他怕不知道什麼樣的災禍會降臨,所以都懷着誠惶誠恐的心態把倖存的女兒給放了。當然案子也不了了之,破不了案,考覈又逼在眉睫,他只好把案子全部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