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室中，十幾張面孔並非全部怔住，沐婉秋與鄭秀宜二人，便第一時間跟隨而出。
而沐婉秋年紀較輕，速度上自然比鄭秀宜快上許多。
“現在開顱，成功率不足一成！”
“與其強行手術，不如先進行相對安全的腦脊液分流術，嘗試先把顱內壓降下來，否則開顱的風險太高了。”
“如若你實在堅持開顱……”
話說到這，沐婉秋突然伸手，扯住了林霄的衣袖。
短暫結束二人的奔跑。
沐婉秋那雙絕美的眼睛裡，第一次閃動出人間會有的情緒：“我來主刀這臺手術！”
林霄怔了一下。
而後，瞬間洞悉她的想法。
“柳葉杯什麼的，我不在乎。”
“可你要爲醫院考慮！”
沐婉秋嘗試堅持觀點，卻沒能第二次阻止林霄。
到了手術室外，林霄的無菌服已經穿的差不多，此時正站在水池前認真刷手，突然的，林霄回過頭來：“沐主任，幫我去拿幾盒銀針，記住，越多越好！”
“我這就去拿！”
一道閃念抹過沐婉秋心頭，她二話不說，果斷又疾跑出去。
相比等級森嚴的手術，中醫的鍼灸手段要寬鬆許多，即便最後的結果不盡人意，院方也可以向患者家屬解釋說，林霄是以鍼灸幫患者減輕痛苦，雖有推卸之嫌，但緊要關頭，也是爲了保護林霄。
無巧不巧的，蘇小小也從另一個方向追趕過來。
幾乎與鄭秀宜同時趕到，蘇小小見林霄取針，默契的往腰後一摸，也拿出一副針包。
“小小，你來的很及時！”
眼中跳過一抹讚賞，林霄對稍顯喘息的鄭秀宜說道，“鄭主任，你能操作腦脊液分流術嗎？”
“沒問題！”
“行，那你先緩一下，一分鐘後，正式開始救治！”
說罷，林霄又拽出一套無菌服，遞到蘇小小手中，這次搶救，會比消防英雄更加艱難，他需要一個隨身助理，以防有什麼意外發生。
當三人進到手術室內門，便聽見顱內壓檢測儀發出了刺耳的報警聲，這說明患者的生命體徵已近極限，就像一朵搖曳的燭火，即使是一縷微風，也可能將這朵燭火吹熄。
“鄭主任，把切口開在頭部右側，越小越好！”
“明白。”
鄭秀宜認真點頭，她知道，林霄是擔心切口覆蓋穴位，從而影響到鍼灸的治療。
好在腦脊液分流術創傷較小，如若控制得當，最小能做到成人的拇指大小，而在她準備同時，林霄的銀針已經落位。
“再給患者推一支消栓針，切記，速度要慢！”
“小小，用我上次教你的手法，對風池、人迎兩穴進行刺激，可以幫鄭主任止血。”
“沐主任回來沒有，讓她準備腦室外引流術，我用《長鯨吸水》配合她，嘗試降低顱內高壓！”
原本一籌莫展的局面，在林霄的指揮下，開始一步步走入正軌，儘管各項檢測數值還沒有明顯的變化，但不知爲何，鄭秀宜幾人都有種吃了定心丸的感覺。
同樣的氣氛，也瀰漫在隔壁的觀察室內。
洪連城在幾位神經外科醫師的陪同下，看着搶救的每一個細節，縱然擔憂不減，可同樣瀰漫在洪連城心中的，還有濃郁的欣賞。
心細如髮，有條不紊。
還有這股子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的勇氣，不僅令人驚歎，還讓人發自內心的尊敬。
衆人的呼吸彷彿都熾熱起來，期盼着在林霄手下，能再一次創造神奇。
而就在這時，一道人影慌慌張張的推門進來。
“誰讓他進手術室的！”
周慶年雙目噴火的衝進來，“他一個主治，還不是我們神經外科的醫師，把手術刀交給他，豈不是草菅人命！”
仗着是骨幹醫師，周慶年在科室裡從來都是橫行霸道，他一開口，幾位醫師盡皆沉默下來。
唯獨洪連城一記冷眼甩上來：“照你這意思，把患者丟在手術檯上不管，就是積極救治了嗎？”
“洪院？”
周慶年睜大眼眸，來時他便打聽過，該名患者就是尋常的工薪家庭，與上次轟動全市的消防英雄並不一樣，按道理，不會驚動洪副院長出面啊！
心思電轉，周慶年連忙解釋：“你誤會我的意思了，這開顱手術非比尋常，哪怕林霄以前做到過主任級別，他也隸屬心胸外科，對術式中的種種細節，難免沒有我們專業……”
“所以呢？”
洪連城沉聲打斷，“我喊林霄退下來，讓你一個喝大酒的上臺？”
目光宛若實質，瞬間壓的周慶年難以擡頭，膽戰心驚盯着他自己的腳面。
他下午有班，按規定，是不允許在這種時候喝酒的，如果洪連城追究起來，至少也要給他記一處分。
林霄能上臺手術，怕是洪連城直接授權，既如此，跟他這個科室主任也沒什麼關係了，倒不如安安分分的躲在一旁，等出了事故，他再笑看這些人收拾殘局。
這時，郭懷義與錢老也匆匆趕來。
“錢老先生也來了！”
洪連城目露欣喜，此人叫錢從章，市中醫院的鎮山神石，年輕時與郭懷義曾在一位老中醫門下學藝，也正是藉着兩人的同門之誼，中心醫院與市中醫院向來是攜手並進，幫扶成長。
見到錢老，洪連城剋制不住的興奮，一是對老前輩的恭敬之意，二是心中又踏實幾分，任何時候，有錢老就等於是多了一重保障。
“嗯。”
錢老點點頭，眯眼朝手術室看了過去，淡聲道，“鍼灸配合腦脊液分流術，想法是好的，可針法若是不濟，分流的效果自然也微乎其微。”
洪連城眼睛更亮，能一眼瞧出腦脊液分流術，就說明錢老與其他的老學究有所不同，至少他是與時俱進的狀態，在西醫急救方面很有見識。
於是，洪連城連忙問：“林醫生畢竟年輕，如果錢老肯出手，對患者來說，肯定又能多幾分生的希望。”
“好吧！”
錢從章抖了下肩膀，說道，“還好我沒有飲酒，否則這位患者，就真的被這小子給害死在手術檯上了，師弟，幫我準備一副銀針！”
“用我的！”
郭懷義大手一揮，拿出一副鑲滿金線的針包取了出來。
當他的目光刮過林霄，一抹復仇的快感霍然而上。
新仇舊恨，就在今日了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