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三更,但是那黑暗院子裡隱隱傳來哽咽聲,聽得讓人有些毛骨悚然。那守門的侍從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該死的,讓那個破小孩別再哭了。聽得讓我心裡發毛。”
“你們……先下去吧。”
一道清冽語句平緩的聲音自前方傳來,兩侍衛連連點頭快速的離開了。
“姜左使爲何老往這裡跑?”
“你別問這麼多,那些上權者的事情不由得我們過問,若是教主問起……咱們也就是順應向左使的話,教主寵姜左使寵得緊,不會有事。”
姜顥深吸了口氣,緩步走進了那冰冷的房間,那個孩子依舊像來時的那天晚上捲縮在角落裡輕輕抽泣着,也許這些突如其來的事情將他給嚇壞了罷。
前天送給他的吃的也沒吃多少,還剩了一些在地上,姜顥慢慢走向他,孩子像是一隻豎起毛的小獸低吼:“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你們是壞人!!”
他小小的身體巨烈顫抖着,那模樣惹人幾分憐惜,檀孤容沒有再靠近,只是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放到了地上:“我帶了一些糕點,我告訴你,現在沒人能救你出去,好好的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等到希望,哭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看着那孩子還是哭個沒完沒了姜顥緊鎖着眉頭低吶:“你義父最受不了軟弱之人了,若他看你這樣更是會煩的!”
姜顥一直呆到孩子不哭,脫下自己的綿長麾蓋在了孩了身上,轉身大步離開了清冷的院子,纔剛踏出門口那兩侍者蒼白着臉色行了行禮:“姜左使,剛纔盟主飛鴿傳書,讓您趕去一趟清臨縣。”
“嗯。”姜顥沉着臉,大概知道這一去免不了檀逍的訓話。他連夜趕路第二日子時才趕到,由曲益帶着他走了進去,裡面漆黑一片,沒有點燭火。
“盟主……”姜顥良久才適應了寢宮裡的光線,當視線掃到倒印在地上拉長的黑影時姜顥心口一窒,猛然回頭,只見檀逍面無表情的站在了他的身後。
姜顥趕緊行了行禮。
“你去一趟洪城,給我暗中看緊飛虎,有任何行動便立即來報。”
“嗯,對了,我也有事要對教主說,少主檀傲您預備如何安排?難道要囚禁他一輩子?”
“囚禁?我只是不想讓他出去亂跑罷了。”
“可他還只是一個孩子,這樣對他的成長很不好。”
“你很關心他?即然如此,那你便將他帶在身邊吧。”
姜顥無奈,只得悻悻離開了。
兩日後,來兮扛着龍魂刀再一次來到了萬劍山樁,其實這些日子她並沒有走遠,在附近的農家住下了,這兩日以來萬劍山樁門主上官鳴揚就沒有踏出過這裡一步。
剛練完劍回來的上官鳴揚聽到門下弟子說那日那天下戰書的又上門來了,上官鳴揚透着一絲無奈。這些年來也有不斷來找自己比武的,能躲便躲了,不能躲的便只能硬着頭皮去了,他……開始討厭了這樣的生活了。
腦海裡不由得閃過百里血陽的話……其實她何嘗不想不顧一切的跟他走,他又何嘗不想退隱江湖。她都二十六了比百里血陽大了好幾歲,可是他呢?才二十出頭,年輕英俊,堂堂幽冥島的少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跟他在一起在世人眼中真是一個笑話!
未等多久來兮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清冽如泉水的般沁人心脾的聲音:“想必就是這位少俠想與本門主一決高下了。”
來兮猛然回頭瞧去,兩道犀利的眸光在冰冷的空氣中相遇都生生頓住。上官鳴揚瞪大了雙眼,她的耳朵上有一枚與百里血陽一模一樣的耳鑽,她有一瞬間被來兮卓越的風姿震驚得無法回神。
“姑娘真是好風姿。”
來兮沒想卻是這樣的相遇,不是怒拔劍張也不是橫眉冷對。眼前這男人生得俊逸,無端有種仙風道骨之氣。眉目間帶着一抹難掩的憂鬱之色,看向他的眸子時也相當怪異。
良久她癡癡的笑了:“你是血陽的何人?”
來兮疑惑:“誰是血陽?我並不認識這個人。”
“你不認識?”上官鳴揚再一次端祥着眼前的這人,這姑娘不僅有女孩兒的妖媚,更有許多男人無法企及的英姿。那枚藍色的耳鑽,血陽的在右邊,她的在左邊,想解釋說他們沒有關係,很難讓人信服。
“你怎麼會有血陽的耳鑽?”
“我不認識什麼叫血陽的人,爲何你偏偏就一口咬定我跟他有何關係?”來兮有些好奇起來。
“你不認識也罷!”上官鳴揚苦澀的笑了笑:“我差點就誤認爲你是百里血陽的人了。”
來兮挑起嘴角邪氣一笑:“哦,是嗎?等我殺了你,若我有時間我倒想去見見這個叫百里血陽的人,方便給地址嗎?”
“地址?”
“住處。他住哪裡?改天去拜訪。”
“他是幽冥島的少主。”上官鳴揚恢復了一臉的風清雲淡寵辱不驚:“你……爲何要殺我?”
“忠人之士,受人於命,沒辦法。幹咱們這行的最講究信譽,你若不死我還怎麼在江湖上立足啊。”來兮滿意的眯起了眼,不錯,有了點混江湖的感覺了。
“是她嗎?”上官鳴揚頓時明白過來,苦澀的笑了笑:“這輩子是我負了她,她的情我只能來世再還。”說罷上官鳴揚拔出了寶劍。這把劍與其他的劍不一樣,全身金色,劍身上一條青龍盤旋而上,栩栩如生。
“漂亮哥哥,你這劍很特別啊,叫什麼寶劍?”說話音來兮也已撥出了刀,動行內力,刀身上瞬間彷彿燃起一層火焰。
“龍魂劍!”
來兮肯間覺得這絕對不是巧合!!來兮沉聲道:“我這把刀,叫龍魂刀。”
“你……滴血認主了?”上官鳴揚訝然,仔細的端祥着來兮手中的刀。
“當然,在破第九層的時候便已滴血認主。”
上官鳴揚收回了刀苦澀的笑罷嘆了口氣:“原來龍魂刀一直在她的手中,她費盡千辛萬苦,只爲了用這把刀來殺我。”
“什麼跟什麼對我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不能殺了你,這位漂亮的小哥別感嘆了,打吧!”
來兮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但上官鳴揚卻是無動於衷,他好生的收回劍道:“你知道龍魂刀劍的來歷嗎?這刀劍是一對情侶兵器,同生同死,你我皆是他們滴血認主的那個人,若是其中一個死了,另一個人很有可能會被強大的怨氣所吞噬。”
“傳說鑄兵器的是一個叫亡的巫師,沉迷於鑄鐵,他畢生追求打造出絕世神器,爲了能使打造出來的武器更加銳利霸道,他會招喚一些含冤而死的亡魂封印在武器之中。而這對刀劍中所封印的魂魄,據說是一對三世怨侶,糾纏三生三世卻無法相守,最後皆化成刀劍之魂生生相息。若是刀與劍拼死相博,他們……會哭的。”
“原來……如此啊。”來兮並不是感到難過,只是難免感嘆,其實秦素早已有了打算,所以她纔會如此擔憂,一旦殺了上官鳴揚,刀魂怒泣,怨念重生,比平常的戾氣強大幾倍,若到那時他無法壓制就會被刀魂所吞噬終究會墮入魔道。
而這把龍魂劍,是百里血陽送他的。百里血陽助他修成了龍魂訣。上官鳴揚的眸子裡盡是悲傷之色,那日修成之時還記得他說,等我找到龍魂刀便與你像這刀劍之魂一般,生生相息永不分離。
百里血陽,終究還是太自負了!他自認爲這世間除了他無人再能修成這絕世神功,但還是被秦素給破滅。
來兮雖然心裡有些疙瘩,但卻很快強壓了下去:“不管如何,我跟你反正不是什麼情侶便成。即然不能用刀劍那便用拳頭一決生死,我會殺了你的,答應她的我要做到,她救了那個人,哪怕我最後墮入魔道也要去做,不過……我不覺得刀魂之戾能壓過我的邪!”
“即然你如此執著,那便動手吧。”上官鳴揚將劍放下,那劍竟是有了感應,來兮手中的刀掙脫了他的手心衝向雲宵,那把龍魂劍與之相隨,在半空中散發着幽藍的光纏綿盤旋不肯離開。
看到這一幕來兮動了惻隱之心,若非是一對情人擁有這對刀劍,刀劍終將是又分離一世。
來兮只想速戰速決,運行了十成的內力衝向上官鳴揚,上官鳴揚的內與他的持平,生生接下了他的這一拳,兩道強勁的內力相撞,將彼此震退了數步,但兩人很快便又纏鬥上去,上官鳴揚將來兮引到了萬劍山樁的後山之中。
這裡荒蕪人煙,若是自己死了,那便讓自己長眠於此吧,這裡是他與百里血陽心意相通許下今生諾言的地方。
來兮低吼一聲,一掌擊向上官鳴揚,上官鳴揚這次竟是沒有躲閃也未接招,那一掌生生擊在她的胸口,身體瞬間被打飛出去,吐出一口鮮血,來兮訝然的瞪大了眼睛,足尖一個用力追上前接過了上官鳴揚墜落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