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冰兒撇嘴:“不重要!”
“對,年紀之於你與我,都不重要了。你說,我們能重頭活過,究竟是老天爺對我們的憐憫還是又一次考驗?”
他眼神飄渺,看向那萬里無雲的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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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凌想說的太多太多,但因爲身體太過於虛弱,連說一句話都十分堅難。
“慕容大將軍,你先別說話,我替你把一把脈。”
檀逍上前替他把了脈,面露無奈之色,他的經脈盡數衰竭,已快耗盡精氣。
他從懷中掏出一顆白色的丹丸給他服下,這樣能讓他舒服些,減輕痛苦。
過了一會兒,慕容凌果真恢復了些氣力,說話也順暢了些許。
“少主……我的時間不多了,這些話我還以爲沒有機會再對你說。”
“慕容大將軍,千萬別這麼說,吉人自有天祥,你會沒事的。”檀逍心酸的看着這個已一隻腳踏進鬼門關的男人,輕聲安慰。
慕容凌失笑,眼神慈謁的看着他:“少主是個性情中人,卻又不失領袖的魄力,復國終是有望了。”
檀逍飛揚入鬢的劍眉一蹙,欲言又止。
慕容凌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相信少主一定能克服重重困難,不管將來遇到什麼都能咬牙闖過去。”
“慕容大將軍,母親爲何要這樣對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慕容凌想了想說:“或許是對你的考驗與信任。少主,你聽我說,現在的慕容霆並不是我的兒子,他只是一個借屍還魂的異類。”
“他用短短六年時間,從我手中奪走蠻沙城大權,練就一身超凡武藝,都並非偶然!雖然他的確聰慧過人,但在他背後,還有一個更神秘更強大的幕後黑手支撐着他。”
檀逍猛然心驚,若真是這樣,那慕容霆就更難對付,而他的第一步也會走得更加複雜艱辛了。
“我曾經試圖暗中調查過他背後的勢力,但……找不到任何線索,我只知道能教他這般神功的人,絕不普通!”
看他憂心忡忡,慕容凌輕嘆了口氣:“少主,防範於未然才能避免一些至命的打擊,如若真是躲不過,便是命中劫數。”
檀逍煩悶的搖了搖頭:“我現在很迷茫。”
“當什麼也不能做的時候,至少要做到冷靜。”慕容凌提醒着他。
檀逍身子一怔,恍然大悟,快速的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能想到利用慕容霆掌握蠻沙城,這個人太可怕了。不廢一兵一卒,拿下一座城池。蠻沙城原本屬於我們檀家的勢力,但現在……”
檀逍的思緒越來越清明起來:“不對,不對!”
“哪兒不對了?”慕容凌眼神灼灼的盯着眼前的年輕人,嚴肅的問。
檀逍緩緩站起身,滿眼受傷:“母親恐怕早就知道了蠻沙城的局勢。”
“是的!自我被暗算全身癱瘓後,便再也沒有聯繫過主母,所以,她應該是就已料到蠻沙城生變。”
“我猜不到,你猜不到,或許母親能猜到,這個幕後的黑手會是誰。”
慕容凌大驚:“這……怎麼可能?如真是這樣,爲何在這種情況下,會把少主送往蠻沙城?”
檀逍悽然一笑:“原來,在她眼裡我從來不是她的兒子,我只是她的一顆棋子,該犧牲的時候就得拿出來犧牲。”
“少主!”
他踉蹌的往後退了幾步,雙眸佈滿血絲,滿是絕望:“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從一開始她給我就是一個陰謀!一個死局!!”
“少主,你冷靜點!現在一切都只是猜測,我們沒有任何證據。只要活着,就可以打開新局面。”
檀逍只覺得很累,眼中滿滿的憎恨,雙手緊握成拳,捏得咯咯直響。
“想讓我死,想讓我就這麼悄無聲息的在人間蒸發?呵!哈哈哈……”
“少主?”
“凌將軍,我想要一件東西。”
“少主請講。”
“蠻沙城的地勢圖,與軍事分部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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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檀逍緊抿着薄脣,沉默不語。
南宮冰兒安靜的跟在他的身邊,不離不棄的陪着他。
“冰兒。”突然,他叫住了她。
兩人同時頓住了步子,他轉過身眼眸沉重的盯着她:“我把一切想得太簡單,橫亙在我們眼前的不僅僅是失勢,它,更是一個萬劫不復的陷阱。”
“嗯。”她意外的無比平靜:“慕容霆的武功從何而來?他是憑什麼在短時間內掌握蠻沙城所有軍力?爲何堂堂檀家少主會在這個時候送往絕地?你的母親究竟想做什麼她又知道些什麼?”
檀逍暗自吸了口氣:“她想讓我死,這是肯定的。”
南宮冰兒猛然擡頭看向他,心口一陣刺痛,而這種椎心刺骨的痛,她能明白。
她走上前握過他的手,告訴他:“逍兒,你還有我。”
 ;檀逍擡手,輕撫過她的長髮,安慰一笑:“從今以後,除了你,我不再爲任何人悲傷、憤怒、開懷。”
除了南宮冰兒,其他的人都只是可以犧牲的工具與棋子!爲達目的,就算腳下血流成河,他也絕不止步!
那些千方百計想要讓他死的人,總有一天要還以顏色!
當晚,慕容霆招集了手下幾個得力的將士招開了密會。
其中當然沒落下檀逍,想要讓他心甘情願拿出玉,就得讓他也成爲當局人。
慕容霆將戰略一一細說了個遍,檀逍不得不佩服此人的才智與分析能力。每一步都心思縝密,設想周到。
他似乎已謀劃了很久很久,對星羅國勢在必得。
“這樣一來,天時、地利我們都佔了優勢,我們還欠最後一件東西,也是最關鍵的東西!”
慕容霆眼眸一轉,視線落定在了檀逍身上。大夥順着慕容霆的視線,齊刷刷的看向他。
檀逍低垂着眉眼,保持着沉默。
他現在儘管有諸多不願,但那又如何?哪容得他退一步?!慕容霆暗自冷笑。
可,誰又知道,他們心心念唸的焱血王玉,連檀逍自己也沒了下落。這個幌子終有一天會暴露在陽光底下,到那時,只怕他性命堪憂。
“逍弟,身爲蠻沙城的主將,表個態吧!”與其說是邀請,不如說是威脅。
檀逍擡眸,將在座的掃視了一遍,態度嚴謹:“在座對在下寄予如此厚望,讓在下惶恐不安。焱血王玉的確在我手中,但真的能否調動前朝千軍萬馬,還有待商榷。”
他頓了頓,繼續道:“不過各位兄弟放心,咱們現在同生共死,我怎麼也得傾盡全力與各位兄弟共進退。”
這話,說得於情於理,不卑不亢,即不許下什麼,也不拒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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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城內開始了三天三夜的篝火會,檀逍留在了城裡幫着忙活篝火會。
少年不管去到哪裡,身後都拖着一條小尾巴,城民們都以爲南宮冰兒是檀逍的小妹妹。
“金少將,你家妹子許了親沒有?”主持篝火會的趙虎半似認真半打趣的問他。
檀逍接過南宮冰兒手中拿得不多的木柴,一邊積到特定的位置一邊擡頭看向趙虎。
“我家妹子長得可愛,早許了人家。”說罷,衝南宮冰兒俊朗一笑。
南宮冰兒小心臟竟被勾得突突跳了起來,小臉蛋兒更加紅潤了。
“哎喲~這麼早?”趙虎一臉懷疑。
“雖早是早了點,可趙兄弟你不也開始問這檔事兒了?”
趙虎自討沒趣的摸了摸鼻頭,訕訕的笑了笑:“我就隨便問問,張大哥家不是有個小傢伙嗎?跟冰兒一般年紀,倒是看着挺相配的。就想着拉個娃娃親。”
南宮冰兒半眯着眸子,怎麼也想不起來那張大哥家的小傢伙長什麼模樣。
檀逍冗長的舒了口氣,一手將小冰兒摟在了懷中,有些不滿。
“我們家冰兒怎麼會跟那小胖墩子相配?趙兄弟你眼神兒可是有些不好使?”
“呃……”趙虎懵了,這剛纔還和顏悅色好好的一人,怎麼一下子有種鬥雞上身的錯覺?
“呵呵……我,我想起還有些事兒要忙,金少將,小人先走一步了,先走一步。”
檀逍半眯着虎目,帶着殺氣沉着臉目送着趙虎離開,才輕啐了一口。
還是第一次看到檀逍這孩子般置氣的模樣,竟是爲了這種事情。想到此,南宮冰兒不由得掩嘴笑了出來。
“累了吧?去那邊坐坐。”說罷,檀逍拉着她坐到了一突出的巨石底下乘涼。
“逍兒。”
“嗯?”檀逍輕應了一聲。
“想做什麼便去做吧,不用顧忌我,我不想讓你因爲我而有後顧之憂。”
檀逍失笑,颳了一下她可愛的小鼻頭:“小姑娘就該有小姑娘的天真與無憂,小腦袋瓜別想太多。”
兩人相視而氣,時光靜好。
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打破了這美好的氣氛。只見慕容霆提着一個食盒朝這邊走了過來。
“冰兒,害我好找,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
他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將檀逍毫不客氣的擠開,在南宮冰兒面前獻寶般打開了食盒。
當看到眼前的點心時,說無動於衷是騙人的。
被囚困在地下室的那些日子,沐雲海總會帶一種特別的點心給自己,他也從來不說究竟是哪兒買的,但味道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