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綠水。吊腳閣樓。
此處風景宜人,確實算得上是一處風水寶地。
在木製柵欄的院子裡,兩個年輕男人相對而坐。
如果林浣溪看到的話,一定會大發雷霆。因爲這兩個人中就有一個原本答應去出席新聞發佈會結果卻放了鴿子的許東林。
“你以爲這樣,我們就能夠保持驕傲和自尊?”許東林表情陰冷的看着面前的李承銘,聲音不悅的說道。
原本他今天是準備去參加中醫公會的新聞發佈會的,可是李承銘派的司機直接把他拉到了這裡——現在發佈會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他再趕去也失去了意義。
想到那個男人將要到來的反擊,他的心裡就有種極度的壓抑感。
“你以爲去道歉了以前所做的一切就一筆勾消?別人我不知道,但是秦洛——他可不是什麼君子。”
“這本來就是場交易。”許東林說道。“無所謂原諒不原諒。原本我已經找到了解決的辦法,你把事情搞的更加糟糕。”
“我不會讓你去向華夏人認輸,我也不會讓你去丟人現眼——你代表的不只是自己,你向他們認輸,就是大韓民族向他們認輸。就是我向他們認輸——我不會向他們認輸的。他們也不配。”
李承銘是個極度驕傲的男人,不僅僅爲自己驕傲,也同樣爲自己出生的國度驕傲。
“你這樣做是很不明智的。”許東林說道。“我們這樣固然保存了顏面,可是也更加徹底的激怒了他們——他們不會再同意把乙肝解毒王推向韓國市場。那些乙肝病人怎麼辦?病情延誤會要死人的。”
“那不是我需要關心的問題。”李承銘自私的說道。“你是醫生。那是你應該關心的問題。”
“可是我已經找到了解決的辦法,但是被你毀了——”
“你的辦法不能以犧牲國人的尊嚴爲代價——我不答應。其它的國民知道也不會同意。”
“你太自私了。”
“這是你爲自己的無能找的藉口嗎?”李承銘冷笑着說道。“做爲一個醫生,你應該努力的去尋找治病救人的方法,可不是像這樣卑躬屈膝的請求別人的原諒——別人能夠做到,爲什麼你做不到?”
許東林無言了。
李承銘的指責雖然不好聽,卻也道出了事實——爲什麼華夏人能夠解決乙肝病毒的問題,韓國醫生就不能解決?難道韓醫當真不如華夏中醫嗎?
“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做的後果?”許東林問道。
“你又是否想過你去道歉後的後果?”李承銘同樣的倔強執拗。“你是爲了那些病人着想,可是國民會相信你嗎?他們是愚蠢的,他們不會考慮太多,只會盲目跟風——有一個人跳出來罵你,就有一千個一萬個人跟隨——到時候,你就是民族罪人。”
“我知道這樣的後果。”許東林說道。“可是隻有我才能化解秦洛的怒火。”
“不。你也化解不了。”李承銘說道。“沒有人能夠化解。只要你是韓國人他是華夏人,只要這樣的競爭關係一直保持着——就沒有人能夠化解他的怒火。”
許東林一臉驚詫,彷彿是第一次認識這個年輕的富二代。
“我說過,你不是我的朋友,卻是和我有共同敵人的合作伙伴——我不想失去你。”李承銘說道。“至於他所謂的報復——我們並肩作戰吧。”
“謝謝。”許東林聲音苦澀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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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千重在龍息過的很不愉快。
不,是非常的不愉快。
如果不是沒有退路的話,他甚至想要一走了之。
他開始懷疑他們的計劃是否可行,他開始質疑自己是否有掌控龍息的能力和機會——可是,他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痛苦的等待着。
龍息的這些隊員抱成一團,每當他想要靠近的時候,他們都會找各種藉口走開——更糟糕讓人難堪的是直接連藉口都不走就散開了,讓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透明人。
當然,他也確實是一個局外人。因爲直到現在,他還沒有發佈過一個能夠被立即執行的命令。
他也曾想過拉攏一批打擊一批,可是,拉攏誰呢?
小李探花滑不溜手,從他嘴裡聽不到一句真話,嘴裡說你是隊長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可身子卻一動也不動。火藥性格剛硬,說起話來就像是一塊掉進茅坑裡面的石頭又臭又硬。老鼠和猴子兩兄弟是軍師一手帶起來的,對軍師忠心耿耿,不可能被自己拉來。而離又視自己爲眼中釘肉中刺——
他每天堅持給那個睡在院子門口的老頭子送飯,他飯照吃茶照喝,卻再也不和自己講一句話——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大吼一聲‘我很孤獨啊’。
是的。他很孤獨。他沒有朋友,每一個人卻又都是他的對手。
每天無所事事,他只能在練功房裡拼命折騰自己的身體來發泄仇恨和怨氣。短短數日身手倒是靈活了不少——這也算是他來到龍息之後唯一的收穫吧。
又像往常一樣,他正在練功房裡做體能訓練時,門口響起了咯咯的腳步聲音。
他稍微仰起臉,就看到穿着黑色皮靴像是小公主一樣走過來的離。
離不說話,他也不說話。
他試圖討好過她,可是這個女人從來都沒有給過他好臉色。
現在她主動找來,肯定是有求於自己。
“我要請假。”離說道。
“理由。”皇千重還在做着體能訓練,他的身體趴在地上,一隻手撐地,另外一隻手放在背後——而那隻撐地的手只用了兩根手指頭來接觸地面,他全身的重量全都壓在這兩根指頭上面,正一上一下的做着俯臥撐。
“沒有理由。”離聲音硬?梆梆的說道。
“不批。”
“不批我也要走。”
“那是你的事情。”皇千重笑着說道。“是否記過就是我的事情。”
“你這是報復。”
“有什麼不對嗎?”皇千重的手指頭一彈,人就一下子立定站直。扯了架子上的毛巾擦拭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說道:“以你對我的態度,難道還想讓我對你有求必應?”
“隨你。”離冷聲說道。“龍息已經不是以前的龍息了,呆着也沒有任何意義。”
“你可以要求離開的。”皇千重說道。“你可以離開。只要你寫一份申請,我會立即向上面申報批准——”
離怒了,冷笑着說道:“憑什麼你讓我離開我就離開?龍息是你的龍息嗎?你想讓我走,我還偏偏不走了——不僅我不走,我還會等到你被再次驅逐的那一天。”
“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皇千重的額頭青筋直跳,有種想要發飈的衝動。
這段時間的壓抑、委屈,以及寸功未進的急躁,再加上離說他‘再次被驅逐’等於是拿刀子去戳他尚未痊癒的傷疤——
“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麼了?”皇千重在心裡想道。“一直以來,自己都太柔和了。或許應該給他們一點兒下馬威纔對。”
“我在和一個曾經被龍息驅逐的棄徒說話。”離撇了撇嘴說道。她原本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說話總是那麼的直接坦率——現在心情不好,又正和皇千重頂牛,所以就更加的尖酸刻薄起來。
她不知道退縮爲何物,她更沒有嘗試過委曲求全——她是離。寧死不屈的離。
“或許,會再次被驅逐。我不知道你有什麼好驕傲的。”
“以下犯上。找死。”皇千重暴吼一聲,身體猛地躬起,一個重膝便撞向離的肚子。
而他的雙手也像是猴子撈月似的前探,想要把離的脖子給勾住讓她沒辦法掙扎動彈。
如果讓他得逞的話,離可能會受到他一記接着一記的膝撞。最後只能像是一隻蝦米一般的暈倒在他的懷抱裡。
離又是那麼好相與的?
她知道皇千重這人陰險狡詐,在痛罵他的時候就已經做暗中好了萬全的準備。
在看到他做出攻擊姿勢的時候,離手裡扣着的一隻刀葉片子便拋了出去。
接着,小姑娘手裡的飛刀匕首銀針鐵彈就跟是不要錢的往皇千重的身上砸過去。
“老孃跟你拼了。”離咬牙切齒的在心裡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