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週蘇素和以前一樣去了學校旁聽專業課，她打開課本時發現多了很多中文批註，只看字她就知道是誰寫的，只是看着課本發了一會呆。
等到她發現每一本書上都有時，最後還是嘆了氣，他到底是太聰明，還是真的傻，爲什麼要花這麼多精力在這些事情上。
蘇素沒有去跟顧默宇談論這件事，說起來他都是爲她好，而她不高興不過是因爲感覺他在浪費時間。這和以前的那些事沒有區別，她有感動，更多的是一種對他不務正業的無力感。
那個週六在家裡吃過午飯後，顧默宇讓小馬哥去酒窖拿酒時，蘇素纔想起來之前說過的事，而且又多了一個疑問。
“這裡有酒窖？”
顧默宇發現他還真是沒提過這個事，因爲她不能喝酒，他這次沒有像在成都那樣給她推薦過紅酒，“這裡是巴黎，有很多好的紅酒。”
蘇素姑且理解了他的意思，只是要再轉過幾個彎，他應該是說，這裡的紅酒很好，而他又很喜歡，所以肯定會買很多，而買了總得有地方放，所以這個宅子裡有酒窖是理所當然的事。
不管原先有沒有，大概顧默宇想要的時候，就有了酒窖了。
“想下去看看嗎？”顧默宇接着問了這一句，蘇素搖了頭，她忽然知道上次林伯去拿的小提琴是放在哪裡了。
“除了紅酒，還有什麼喜歡喝的酒嗎？”等的空檔，蘇素問了這一句，她上次的提問是不準確，這次應該算合格吧。
顧默宇想了下，“我都還好，就是上次在你們家喝的那種，不怎麼喜歡。”
蘇素覺得他的都還好，應該全部都是家裡準備的酒，他連啤酒都沒喝過，也不認識。
小馬把十種不同的酒用各種酒杯盛放好擺在茶几上後，給顧默宇說了調酒師調好的度數，雖然放了一週，但應該變化不大。
蘇素看着顏色各異，酒杯也不同的一堆東西，不覺還覺得挺漂亮，可惜她不會喝酒，否則她說不定會喜歡的。其實從顧默宇第一次灌她喝酒，她就沒覺得東西本身不好，有點辛辣，還有些甜味。
而剛來巴黎時，她曾經毫無防備喝下一整杯彩色的雞尾酒，喝的過程覺得酸酸甜甜的，味道還不錯。
如果蘇素知道價格，大概就不會那麼想了，但她沒有能想到那裡去。
“真的要喝嗎？”蘇素有點擔心，她等會如果喝醉了做了什麼，他不是又要懲罰她吧？
顧默宇點點頭，“我陪你。”而後叫了小馬給他醒了一瓶紅酒，好了就倒一杯給他。
“不用一口氣喝完，每杯的量大概分個兩三次吧，小口一點抿着喝。”顧默宇其實不覺得她今天能喝完所有這些，他想先看看不同程度的醉酒她會做些什麼。
深呼吸之後，蘇素端起了第一杯，嚐了一下之後，就直接喝完了，“這個好像沒有酒精吧？”
顧默宇只是笑了下，在她放下後準備拿第二杯時阻止了她，“蘇素，你該不會其實是個酒鬼吧？”
“誒，怎麼這麼說？”
“我看你好像很喜歡的樣子，喝的時候表情不錯。”他想起來了，他灌她喝酒時，她並沒有皺眉或者類似對酒的討厭，剛纔也是這樣，她應該只是在抗拒喝酒這件事本身，因爲有了第一次的經驗教訓。
蘇素想了下，“你準備的酒並不難喝。”
顧默宇覺得這個問題還算合適，等會他可以順着聊下去。他暫時先轉了話題，問她這周去學校上課感覺怎麼樣，掉了一週的課還好嗎？
蘇素就說了因爲她之前在另一個地方上過英語的課程，雖然不是都相同，但還算差不多，基本能跟上。這樣聊了幾句之後，顧默宇看掛鐘差不多十分鐘了，她的確沒有任何異常，就拿了第二杯給她。
這次蘇素沒有一口氣喝完，一邊跟顧默宇聊天，一邊分了兩次喝掉。顧默宇問了她回家這兩週的情況，那個臭小子是不是學會叫媽媽了，有沒有經常哭這一類的事。
蘇素有幾分開心，因爲顧銘書現在叫她叫的很順，雖然也會把林詩柳叫媽媽，但畢竟還小，她並沒有介意。聽她這麼說的顧默宇還是在心底裡覺得他兒子肯定是傻，只是這次沒有說出口。而後他問了她，“這一杯感覺怎麼樣，味道還好嗎？”
蘇素點了頭，說還行，沒有特別大酒味。
這樣聊了一陣子之後，也過去了有一刻鐘，顧默宇又遞了第三杯給她。這次蘇素分了三次喝完，喝完後感覺頭有一點點暈。
“蘇素你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嗎？”顧默宇看出來她眼睛有點發直，而且開始泛起水光，看來上次的酒精含量就到這裡而已。
蘇素想了一會，說話還算正常，“我答應過你的事？哦，有，第一次是說一個月後，跟你做普通朋友；第二次是隻要你做到給我自由，我就留下來；第三次，也就是上次，我答應你永遠都是你一個人的。”
“漏了一件，你答應過我，在這世上，只會喜歡我一個人，不會喜歡別人。”
蘇素這次搖了頭，“我沒有，我是說，我不會喜歡別人，當時那個別人，包括了你。”
顧默宇覺得再過一會她估計什麼都會說了，喝了口紅酒沒有發脾氣，他準備今天也先問問看這些事，在她把自己弄哭之前。
“蘇素，我那時候就問過你，我對你來說，到底是什麼？”端起了第四杯，顧默宇問了這個問題。
蘇素覺得自己還算清醒，可不知爲何，她下意識接過了那杯酒，一口氣喝完了之後，就直言不諱回答了他，“一開始是個強佔了我的惡霸，這之後是個追求我的普通朋友，後來變成了我孩子的父親，現在是我協議交往的男朋友。”
顧默宇對這樣的答案不怎麼滿意，只是時間還沒到，他湊過去先吻了她，蘇素沒有絲毫戒備地就配合了他。看來喝醉後，身體比心裡更誠實些，這樣想的顧默宇放任自己多吻了幾次，感覺時間差不多之後，又問了那個問題。
“蘇素你到底是怎麼看我的？”
蘇素這次先伸手穿過他腋下抱住了他，“顧默宇，你是個好人，不，是個好男人。各方面條件都很好，有錢，長得好看，性格…對自己喜歡的人，姑且算好吧。而且還是個天才，特別聰明，我總是跟不上你的思路，理解不了你。除了這些呢，有些窮講究，肯定是有錢人的通病，吃要吃得特別好，穿也要定製的，住也都是大房子和大牀，住的酒店也都很高級，出行就必須用車，走幾步路估計你隔天都起不來牀……”
“我有條件過這樣的生活，沒必要折磨自己。”顧默宇打斷了她，她是要一直在這個事情上說到明天嗎？
蘇素嘆了口氣，“顧默宇，我過不了這種生活。我家的情況你知道的，我要早起給自己和我妹做早餐，這之後要幫忙打掃房間還有洗衣服買菜，有時候也會做午飯，只是我廚藝不好，而且動作又慢，可能是這方面沒有天賦，我媽很少讓我做。下午除了看書看會電視，就是在晚飯前收衣服疊衣服，偶爾會去店裡幫忙看會店。”
顧默宇這次沒有打斷她，他的確見到過一次，聽她說出來，也還是難受。
“那樣的生活就那麼好嗎？”
蘇素在他胸前擡起頭，而後蹭了蹭他肩膀，“當然好，顧默宇，我爸雖然沒什麼本事，可是如果他知道有人欺負他女兒，也是會打人的，哪怕那個人是你，你相信嗎？我媽更好了，她是這世上最好的媽媽，什麼髒活累活其實很少讓我乾的，一度因爲新聞裡報道有人用熱水瓶灌水到熱水袋裡時，不小心手裡用力燙傷了眼睛，好久都不讓我自己做這個事。顧默宇你是不是聽不懂？”
他的確聽不懂，他從來也沒見過熱水瓶，還有熱水袋，他也從沒受過凍。
可是至少他明白了，她的父母很愛她，而她也一樣愛着那樣的父母。
“蘇素，我可以讓你的父母日子過得更好些，只要你願意。”顧默宇知道她不會願意，忍不住還是這麼說了。
蘇素搖了頭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我們的日子會過得更好，那是因爲我父母辛苦工作，我以後也會賺錢給家裡，我還有個妹妹，她還要念書，以後她還要嫁人。”
“那你呢？”
蘇素繼續搖了頭，“你忘了，我是你的，我不會嫁人，這樣家裡又省了一筆開支。我也不會再有孩子，沒有什麼生活負擔，自己一個人夠生活就好，其他的錢都可以攢起來，等爸媽老了，給他們養老用。”
顧默宇很心塞，一口氣喝了一大口紅酒，恨不得把杯子都扔了，卻還是忍住了。
看出他很生氣，蘇素笑着扶住他的肩湊過去吻了他，“顧默宇，我真的很感謝你喜歡我，而且還喜歡了這麼久，但是真的夠了，你也該學着放下。你現在鋼琴也學有所成了，就算不做職業的鋼琴家，也可以接一些自己喜歡的演出，生活會過得很充實；如果感情上覺得空虛了，身邊也不會缺好的女人，找個適合你的不會太難，不要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了。”
“蘇素……”顧默宇順着想把她放倒時，門鈴響了，伴隨着理繪叫門的聲音。
“蘇素，我是理繪，我來蹭晚飯，我知道你在家。”
小馬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完全明白是自己的錯，上週他不該多嘴說那一句，否則田中小姐按了鈴怎麼可能還會開口叫門。
“是理繪。”蘇素站起身就非常暈，顧默宇只好扶住了她，讓小馬去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