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湯綠葉白麪加上切的極薄的牛肉兩三片,價格快要趕上百勝樓一碗麪的價格了。
“老闆,你這面也太薄了吧!”謝三爺夾起一片牛肉,風一吹,牛肉如旗幟般迎風招展。
切牛肉的老者笑的和顏悅色,一臉和氣的模樣,此時聞言,當下便擡了擡手,一副喜不自勝的樣子:“慚愧!慚愧!做了二十年的牛肉麪,也就練就了這一項本事!”
他還高興?這是誇讚麼?謝三爺一邊搖頭一邊吃麪,牛肉麪煮的並不好吃,有些鹹膩,但比起驛館裡的清湯寡水,這樣的鹹膩也是可以接受的了。
“真是香!棗糕,吃麪麼?”衛瑤卿站了起來,拿了裝零嘴兒的包裹佔着位子,笑問,“牛肉麪要吃麼?”
棗糕吸着鼻子早已被勾出了一肚子饞蟲了,此時聽聞她這麼說,哪還坐得住,當下便要站起來跑出去,只是人才站起來便被另一隻手壓下去了,回頭見是裴宗之,他手裡捧着托盤上的三碗麪將托盤放在了桌子上。
一碗麪吃的頗不盡興的謝三爺才從麪館離開走進驛館,一眼就看到了那三碗用料十足的面,當下便忍不住回頭朝那切牛肉的老者喊道:“這也叫本事?”那三碗裡頭的牛肉可快厚實的能被稱作牛肉塊了。
老者臉上笑容未減:“年紀大了,偶爾也有失手手抖的時候。”
這話真是信了他個邪!謝三爺一臉的不滿,總覺得這看似和顏悅色的老者不懷好意。
在驛館吃完飯稍作休息便到了繼續趕路的時候了,但今日這路並沒有趕上,因爲驛館的茅廁排起了長隊。
“怎麼會這樣?”作爲此行中最重要的官員之一,衛瑤卿帶上冠帽,棗糕在她身邊幫着整理帽檐上的繫帶,理所當然的開始盤問起了緣由。
年紀不大,生的也清麗可愛的女孩子卻並不代表會有顆菩薩心腸,此時正坐在屋內,語調平緩中透着幾分威嚴:“莫不是你們誰在吃食裡下了瀉藥吧?”
被叫到面前來的驛丞在他這句話出口的瞬間就已面如土色,當下雙膝一軟便跪了下來:“衛天師,沒有啊!微臣同大人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又怎會謀害大人們?”
比起他慌張的辯解,被押到面前來的麪攤主人包括煮麪的年輕人與切牛肉的老人就顯得從容多了,老者神色淡定自若的回道:“雖說老朽這麪攤生意好,面已賣光了,但總有沒吃完的剩面吧!大人們儘可查驗,老朽這是小本生意,童叟無欺的!”
“好個童叟無欺!”見這兩人說話底氣十足毫不心虛的樣子,謝三爺氣不打一處來,當下便出聲了,“你們二人是明着宰客吧!”
“本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情,老朽可沒有求諸位大人買我二人的面啊!”那老者不急不緩的笑道,“你情我願的事情怎麼能叫宰客呢?”
那年輕人也幫着出聲:“不錯,大人你這是不知民間疾苦啊!你往前再走走,看這方圓十里之內還有沒有第二家牛肉麪攤?現在嫌棄我二人的面,再往前走走便沒得吃了!”
“好了。”衛瑤卿見謝三爺臉上怒意更顯,當下便開口制止了,而後將謝三爺拉到一旁,“好心”勸道:“謝三爺,你看這等頑劣的惡民,一看就是在這條道上混跡了許久的。路過的行人有權貴如謝三爺這樣的,自然還有那種窮兇極惡的惡霸。你瞧他二人到如今還好端端的在這裡,想想便不是好相與的。論嘴皮子功夫罵人這等事情,謝三爺這樣的文雅人是說不過他們的,倒不如換個別的方法出了這口惡氣的好!”
謝三爺狐疑的朝她望來,此時謝老太爺的耳提面命言猶在耳,他警惕的看着她,問道:“什麼方法?”雖是詢問,卻已先帶了幾分質疑。
衛瑤卿一攤手:“不知道。”
對方又將難題踢了回來,謝三爺抓了抓頭髮,尷尬的想了片刻,試探着問她:“不如將這兩人弄作下瀉藥的人抓起來打幾棍子教訓教訓如何?”
堂堂會稽謝氏子弟卻叫兩個路途上的刁民說的啞口無言,說出去想想都丟臉!
對面的女孩子怔了一怔:“這樣……是否不太厚道?”罵不過別人就耍陰招好似不大好吧!
謝三爺捋着長鬚,心虛的不敢看她,只是乾咳了一聲:“對待此等惡民自然該用非常手段……”
“是該用,但瀉藥之說不成立啊!”一旁王栩突然插話進來,身邊的崔璟正在小廝的伺候下在銅盆裡洗手。
謝三爺抽了抽嘴角:“左右就是個名頭,這兩個惡民對我等官府之人尚且如此,對待旁人更不用說了!不給他們個教訓還不知道有多少無故路人叫他們給欺了有苦說不出呢!”
“聽起來謝三爺還真是拳拳之心爲百姓啊!”王栩朝他擠了擠眼,“真不是挾私報復?”
謝三爺摸了摸下巴:“這個……呃還是有一點的。”
“那更不能用瀉藥之說了。”王栩一拍手中不知道哪裡弄來的摺扇道,“你也道這兩個惡民慣會狡辯,若真是用了瀉藥,那些人早弄褲子裡了,哪還忍得住乖乖排隊?再者說了,排隊的有隻吃過驛館食物的也有隻吃過牛肉麪的,瀉藥下在牛肉麪裡這說法也說不通。”
“我已經查過了,這驛館的水井旁有幾株青汁草,應當是偶有一兩根落在了水裡,這等青汁草本就是助泄之物,又無毒,且因人而異,體虛寒之人便容易腹瀉,普通人便沒什麼事,應當同這兩個人沒什麼事。”崔璟走了過來,將手放在桌上的薰香爐旁,道。
謝三爺聽聞有些不是滋味:“原來真不是這二人乾的。”
王栩瞥了他一眼:“謝三爺真氣不過想給這兩人一個教訓也不是沒有辦法,辦法就是……”
“就是青汁草是誰弄進去的,在井裡打水的那麼多,誰知道是誰?如此便是人人皆有嫌疑。”一旁的女孩子不知什麼時候湊了過來,摸了摸下巴,道,“既然打不得,那就帶走好了。正好抓幾個會做飯做菜的隨行,此次出行,我等好似忘了帶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