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出乎意料,但衛監正還是贏了。看到身高才到肖監正腹部以上的少女,衆人心中感慨:什麼時候長得矮也成了優勢了。
“承讓。”女孩子拿着手裡的木棒抱了抱拳。
是承讓,真刀真槍的打,幾個你絕對不會是肖監正的對手。誰知道你這個子長得如此正好的?
肖監正臉上尷尬有之,更多的卻是哭笑不得。真正的哭笑不得。這叫什麼事啊?偏偏又不能說她錯,他倒還不至於像呂監正那樣緊張,六枚印章才見效,放她這裡怎麼了,只要有一枚不在她手裡,就不用在意。
是以很是爽快的把印章遞給了女孩子,伸手原本想摸摸她的腦袋的,但一想到方纔她的舉動,手便一僵,繞了個位置撣去了身上的灰塵:“你做的很好。”
女孩子拿身邊的帕子擦了擦手,主動握住了他的手搖了搖:“是肖監正故意讓着我。”
肖監正笑了:孩子哄哄不就乖了嘛!
還是這哄孩子的語氣!呂監正氣的直跳腳,這丫頭不是什麼好東西,上一回舞弊案若說她沒動手腳,真是說什麼他呂梁都不會信的。
看着女孩子高高興興的把三枚印章裝在身上的袋子裡,呂監正一下子懵了。
肖監正在一旁看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我的也在她那裡呢,莫慌,有需要的話,找她拿就是了。孩子嘛,哄哄怎麼了?”
你懂個屁啊!她不是個孩子!不,她外表是個孩子,內裡絕對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呂監正憤怒的甩開了肖監正的手。
肖監正臉色沉了下來:爲了他的事,他擔上了欺負孩子的名頭,還把自己的印章陪了出去,這件事他還沒跟呂梁算呢,他居然就敢甩臉給他看?孩子他不好意思欺負,你個呂梁,我還不敢動麼?還這孩子鬧事,我看是你呂梁尋事吧!
“夠了,呂梁。”肖監正怒道,心中無名火起,“不要給臉不要臉。”
原本想要散去的衆人立時驚了:這是怎麼了?呂監正跟肖監正要打起來了麼?
今兒欽天監的人,跟吃了炮仗似的,這是怎麼了?一波接一波的。
衛瑤卿將手裡的帕子收了起來,衣服上蹭去了手上的粉末。
呂監正氣的臉色通紅,心中怒火直漲,雙目幾欲噴火的盯着那個低頭的少女,卻見少女突然擡頭,朝他望來,嘴角勾起。
故意的,她是故意的。
“把東西還我!”
那一瞬間發生了不少事情。
譬如肖監正連忙阻攔,阻攔間推了一把呂監正,譬如呂監正張牙舞爪地像少女撲去,少女驚慌失措的喊出了一句“我憑本事贏的印章爲什麼要給你!”,又譬如女孩子驚惶失措間踢了呂監正一腳,再譬如肖監正一個趔趄撞到了呂監正。
總之混亂不堪,不過一瞬間的事情。
衆人只看到了結果:呂監正飛出了三丈遠,趴在了地上。
目瞪口呆!
平日裡欽天監裡閒到放個屁都能說上半天,今兒個一會會兒的功夫也委實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了。
肖監正驚呆了,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置信:他是練武之人,力氣是不小,把人推出三丈遠也是有的,但他方纔應該控制力氣了吧,不過,又好像沒有,到底有沒有呢?他不記得了。
女孩子一副驚呆的樣子,半晌之後,訥訥的開口了:“是我,一定是我踢的他,我不是故意的。”
對啊,就是你啊!喲,今天還轉性了,主動承認啦!黃石先生忙不迭地點頭:孺子可教啊!
“不是你。”肖監正看着驚呆的女孩子,一臉的愧疚,“是我,一時不察,用錯了力氣。”
“不,是我踢了他一腳。”
“你有多大的力氣,應當是我沒有控制好。”
“是我踢的。”
“不對,是我推的。”
……
黃石先生驚呆了:這年頭說實話沒人信?一個兩個爭着說是自己推的人,主動來擔責?
“好!”有人大喝一聲。
震驚的衆人紛紛看相來人,這一看,不少欽天監的監生們紛紛行禮。
“見過楊公。”
“楊公。”
“楊公。”
……
“還碰到楊公了啊!”謝糾大笑了起來,走過去,“今日倒是巧了,碰到您老人家了,先時一直不曾看到您,腿腳可好些了,楊公?”
“原來是三位老太爺,見過了。”楊筠鬆拱手行禮,“腿腳不方便,就不行重禮了。怎麼今日會到這欽天監來?”
這個問題也是在場所有人想問的。
何太平看了一眼那還在互相爭着擔責的衛瑤卿跟肖監正,走過去行禮:“楊公,聽說這裡有比試,我們便來看看。”
“我啊,”楊筠鬆拍了拍受傷的腿,“出來曬曬太陽,不然怕好了腿,旁的什麼又病了,也是過來湊個熱鬧。”
楊筠鬆說着,擡手把人招過來。
衛瑤卿跟肖監正一臉愧疚的走了過去行禮。
“你們兩個很好。”楊筠鬆一臉和藹的模樣,“同爲陛下做事,是當齊心協力。切磋並非不可,切磋完了卻也當互相扶持。”他說着拉住了兩人的手,“瞧你二人方纔的樣子,當真叫老夫看的甚是欣慰,當贊!”
贊個鬼啊!黃石先生瞪着眼看着楊筠鬆:這老傢伙摔到的是腿,不是腦子吧!
“好!”有人吊着手臂,完好的手握拳揚了起來,身後的幾人鼓起掌來,先是稀稀拉拉的幾聲,而後越來越多的掌聲,不管明白沒明白,大家都鼓掌,那我也跟着鼓掌就沒錯了。
掌聲愈發的響亮了。
楊筠鬆越過眼前的兩人看向他們的後方:“裴先生,倒在地上的那個怎麼樣了?”
衆人驚覺不知什麼時候,有人已踱步走到趴在地上的呂監正身邊蹲下了。
“斷了幾根骨頭,不會死。”那人說罷,已站了起來,“人神智還清醒着。”
一張極爲年輕的臉,長髮及至腰間,是那位下一任的國師大人啊!
“是我不對。”只有十三歲,一臉稚嫩的新監正出聲了,臉色幽幽的,“可能是我踢的他,不如幫呂監正告假……”
“你哪來那麼大的力氣,”肖監正搖了搖頭,打斷了她的話,“是我……”
這兩個人還有完沒完了啊,黃石先生抽了抽嘴角,來個人讓他們別說了吧!
“斷了幾根骨頭而已嘛!”有人似是聽到了他的心聲,出聲了,一臉憤慨的模樣,指着自己的胸前,“我林甫,是這一次新錄取的監生。我的手,是舞弊案中被五城兵馬司的人拉壞的。但是,我一個監生,斷着手,上告到金鑾殿前,據理力爭,如今更是帶傷前來欽天監當值。我林甫在這裡放話,只要還剩一口氣在,就是爬也要爬到欽天監來當值!如此方能不有負皇恩!”
哎喲,我去!黃石先生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