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關前,就在張老六和那軍官正談論着,甘平已然走到了他們眼前,,那軍官擡起眼皮撇了一眼甘平,撇撇嘴,說道:“別說,這小子還有點像,不過可惜你這雛兒太小了,要不然官爺早將你抓進去領賞了。”旁邊的張老六也看見那軍官調笑甘平,也附和着嗤笑道:“這個土包子,剛纔還衝着咱們朔風關發愣呢,哪能像個欽犯,這傻小子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面。”
這二人見甘平小小年紀,衣着也相當寒酸,便頗爲瞧不起他,甘平原本忐忑的心隨着二人的話語安定了下來,但是卻有些不解,莫非懸賞緝拿的不是自己?看着甘平愣愣的茫然表情,那軍官斥罵了一句,一腳踢到了甘平的屁股上,甘平藉着這一腳一歪,瞄了一眼軍官手中的圖畫,踉踉蹌蹌的走了,耳邊傳來那張老六的話語:“還真是個傻小子,讓他滾都不知道。”
沒有理會那人的話,甘平的心中已經被巨大的驚喜充斥着,那張緝拿圖案之上,正是自己站在高高的房檐之上,只可惜是張遠景圖,而且依稀間自己彷彿是被畫成青面獠牙的樣子,看來是有人遠遠的望見了自己,才畫出的圖像,想來也是,方寧二府雞犬不留,就連那師兄弟二人也被天魔化血神刀斬殺,連一絲殘魂都未留下,這人證當然是沒有了,這才留下了這張一點也不像自己的圖影。
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輕鬆的過關,而且在這朔風城內也不需要躲躲藏藏,甘平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找了別人不注意的角落,將長刀從戒指中取出,掛在了腰上,便在城中尋找了起來。一連多日的風餐露宿讓甘寧早就對乾糧吃到反胃,現下里他只想吃一頓熱騰騰的飯菜,在離開馬家集的時候村長老馬頭給了甘平一些銀兩,甘平並未推辭,雖然在烏漆環內有着大量玄冥子殺人越貨順手搶來的金銀,但這是馬爺爺全家的一份心意,只是在臨走之時,甘平包了一包金子放在了牀鋪之下,現在想來張先生也該發現了吧。
信步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走着,這朔風城不只是一座軍事要塞,更是兩國商人交易的集散地,眼下燕戎國於豐陵國交好,這城中更顯得貿易繁盛。既然這被通緝擔心已經放下,甘平索性也不躲躲閃閃,決定先去吃一頓飽飯,然後購置些乾糧物品,買一匹快馬,然後出關直奔西方。
斜眼望見一家酒樓,甘平擡頭看了一眼,問着從店內傳出的香氣走進這這間名叫八方客棧的酒樓,一進門一陣聲浪襲來,讓甘平一怔,定睛一看,這酒樓內居然全部都是一些粗豪的漢子,個個腰間挎着兵器,吆五喝六的吹噓着,大碗的幹着烈酒。小二見甘平進來,連忙迎了上去道:“客官,請問幾位?”車船店腳衙,個個都是會察言觀色的人物,這夥計顯然也是如此,他見甘平年紀不大,衣衫破舊,原本有些不屑於搭理,但一轉眼瞥見了甘平腰間的長刀,連忙的湊類過來。
江湖行走不怕經驗老道的老狼,就怕甘平這樣初次闖蕩的牛犢,天不怕地不怕,發起蠻來誰也不顧,這店小二見識的多了,這樣的主只能順着,可不能撩撥。聽到小二的話,甘平看了一眼幾乎座無虛席的大廳,嘆了口氣道:“一個人,給我找個位子。”小二連忙將甘平領到了角落處一張桌子前道:“抱歉客官,就這一張桌子了,您將就一下吧。”
甘平也沒在意,點了一支羊腿,二斤牛肉,四個小菜,加上一大碗麪,小二應了一聲,卻磨磨蹭蹭的沒有走。甘平有些奇怪,剛想擡頭問他,就看見小二的目光在自己的衣衫和刀上面掃動,當下恍然,從懷裡裝模作樣的拿出了一隻金瓜子,扔到了小二的懷裡,不是他想如此招搖,只是那玄冥子留下的哪有銀子這種東西,小二手忙腳亂的接住,不由一呆,這金瓜子足有一兩,就算在這客棧裡吃上一個月都夠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甘平見他捧着那顆金瓜子在一旁發呆,便催促道:“還不快去?然後給我買幾套衣衫,剩下的就是你的了。”
在這朔風城人生地不熟,於其自己矇頭亂撞,還不如讓這店小二去給自己買來。店小二聞言,連聲的道謝,慌慌張張的跑掉了。甘平坐在角落裡,好奇的打量着周圍喝酒的江湖豪客,朔風城既然是商家來往的地方,自然也少不了這些刀頭舔血的漢子,他們有的是商隊的護衛,有的是來撞運氣的大盜,還有些是當地的一些潑皮無賴。就在他饒有興味的看着這些人在大碗喝酒的時候,忽然感覺到幾道不善的目光掃向了自己,甘平心中一動,擡眼望去,不遠處一張桌子上幾個男人袒胸露背的正喝着酒,只是時不時的看自己這方一眼,目光頗爲不善,甘平見狀,眉頭微蹙,轉眼又恍然,暗地裡苦笑。
看來自己還是沒有經驗,剛纔扔給那小二一塊金子讓這幾個人看見了,看樣子是盯上自己了,沒有理會那幾個人,甘平並沒有將這幾個人放在心上。不大一會兒,小二將菜全部上齊,還帶來了一個包裹,甘平看了看,裡面是三套嶄新的衣裳,就連鞋襪都齊全,看來這小二還是很盡心的爲自己購置。感嘆了一下金子的威力,甘平便埋頭猛吃了起來,他小小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再加之修煉了融元鍛體決的緣故,在周圍人們略微詫異的眼神中將桌上的食物一掃而光。
滿意的摸了摸飽漲的肚子,甘平將一旁的包袱拎起,施施然走向了門外,店小二望着緊隨在他身後的幾個人,眼中有了些擔憂的神色。方纔那個小客官出手大方,只可惜不知道財不露白的道理,剛剛追上去的那幾個人店小二最熟悉不過了,那幾個人是附近的潑皮無賴,若是遇到身家豐厚落單的客人,免不了要被他們劫掠一番,只是這種事情自己一個店夥計卻是無能爲力,只可惜那個小客官了。
甘平出了酒樓,尋了個人問了一下,便向着賣馬匹的地方走去,一路之上他感覺到那幾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跟着自己,微微一笑,沒有理會。這光天化日人來人往,想他們也不敢亂來。這時,在甘平懷中一直酣睡的火兒從懷裡露出了小腦袋,被路邊叫賣的聲音吵醒的它剛一露出頭來便被來來去去的人羣吸引住了,七手八腳的拉扯着甘平的衣服爬上了肩膀,蹲坐在甘平肩頭用一堆黑溜溜的小眼睛四下望着,周圍的人都略微詫異這小猴子的可愛,但見它在一個小小少年的肩頭乖巧的蹲着,便以爲是孩子貪玩所養的寵物,便移開了目光。
雖然不在意身後那些潑皮混混,但是總是有一道道不軌的目光在背後掃視着,總讓甘平略微的不自在。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陣的馬蹄聲,前方的人羣潮水般散開,一匹雪白的駿馬上面騎着一位火紅衣衫的女孩,正想這個方向奔來,路上行人紛紛閃避,甘平看着那火紅色的身影,不由得有些癡了,一樣的紅衣,一樣的俏麗,可鈴兒卻只能冷冰冰的躺在戒指內的玉棺中,這讓甘平心中微微一痛。
閃開身子避過了飛馳而去的駿馬,甘平站在人羣中,還沒有完全的從回憶中清醒過來,身邊的人們議論紛紛。
“剛纔那是誰家的閨女?嘿,那馬真帶勁兒。”
“不止馬好,那妞兒也漂亮啊,不過看來到挺潑辣啊。”
“潑辣?嘿嘿,惹惱了老子連人帶馬一起騎。”
“恩,看起來應該頗有味道啊,嘿嘿????”
兩個男人說着猥褻的笑了起來,旁邊的一個老者連忙打斷了他們的話語,“兩位小哥,話可不是那麼說的,那是咱們朔風城將軍的女兒,你們剛纔的話要是傳了出去,明天沒準就被人吊死在城門樓,後生人家的,怎麼口無遮攔?”兩個男人聞聽,不由得臉色大變,慌忙四下裡看了幾眼,躬身向那老者到了個謝,匆匆跑掉了。
甘平見人羣恢復如常,剛要邁步,就發現自己被兩個灰袍的中年男人夾在了中間,腰間感到有一隻尖銳的物件正盯着自己的後腰,只聽耳邊一個男子低沉的說道:“要活命就識趣點,和我們走。”若是方纔的甘平,或許會和他們周旋一番,眼下因爲想起了鈴兒,心裡早就煩躁之極,這樣的蝦米也來聒噪,想也不想的反手抓住了那握着尖刀的手,稍一用力,咔嚓一聲變將其捏斷,這些人做這樣的事情如此熟絡,定是經常做這種傷天害理之事,所以他並未手下留情。
噹啷一聲清脆的響聲,雪亮的尖刀落在了地上,那男子捂着手腕蹲了下去,滿臉黃豆粒大小的汗珠出現在他盡是痛苦之色的臉上。旁邊另一個男子見狀不由得色變,從袖口中抖出一把雪亮的的短刀想也未想便向甘平當胸刺來。甘平微微一笑,這樣的貨色也想傷到自己,屈指一彈,那男子只感覺到一股大力從刀尖涌來,立時把握不住刀柄,那柄短刀旋轉着飛上了天空齊柄深深的沒倒了木質房檐之中。
見到此情景,就是傻子也知道自己踢到鐵板了,那男子止住了身形,扶起斷了手腕的同伴,遠方接應的幾個人也停下了衝過來的腳步,齊齊的望着甘平。甘平實在是興味索然,不屑於和這種小人衝突,見他們如此識趣,便不再理會他們,揚長而去。
自從修仙之後,甘平心中總是對於身邊的人有種從心底的蔑視,他不知是從何而來,或許自身力量的強大使得他對普通人的生活更加漠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他遙遙的望向了西邊的天空。或許,在那片傳說中的仙山之上,能找到和自己同樣的人,那種呼風喚雨御劍凌空的生活纔是自己想要的。這一行不只是爲了尋找鈴兒醒來的方法,更主要的是要見識一下那繽紛多彩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