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被鹿野威脅着,只能委屈地朝着鹿野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鹿野下刀的時候毫不留情,直接劃破了高陽的手腕,然後把高陽的傷口按在了結界壁上。
高陽的血碰上了結界壁,好像還真有那麼一點用處。
結界表面立刻像被硫酸腐蝕一樣,漸漸化開了,但是化開的速度非常緩慢。
按照這個速度,且不說高陽的血夠不夠用,就算夠用,等到明早天亮也不可能在結界上破開一個能讓人通過的口子。
鹿野仔細地觀察着高陽接觸到結界壁後發生的反應,當機立斷道地拿着軍用刀又向高陽的另一條手臂湊了湊:“再割一道興許會快一點。”
高陽立馬就炸毛了。“老子的血就不是血了?你小子下手怎麼這麼不留情面,要是今兒個換成是我師妹和你一塊破結界,你也捨得她放這麼多血麼?我告訴你,你這是不公平對待,你這是歧視禿瓢!你就是看我好欺負!”
鹿野完全沒有否認高陽的說法,雖然這樣的做法有些不厚道,但是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他應當把腹黑貫徹到底。
直接把明晃晃的刀刃亮在高陽面前,“你要自己割,還是我幫你割?”
高陽的兩個鼻孔哼哧哼哧地張合着,想來想去還是算了,誰讓這趟他們的共同目標都是爲了自家小師妹呢?
高陽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的,但是到了關鍵時刻,往往能分得清大義。
某師兄接過鹿野手中的軍用刀,躲在一個陰暗的小角落裡自行放血中……
高陽的兩個手腕都被割破了,他的額頭上滿是豆大的汗水,舉着雙手,傷口貼着結界壁,那些順着結界壁嘩啦啦地往下淌。
高陽的身體素質雖說一向不錯,但是讓他一次性放這麼多血他還是有些受不住的。
當下腦袋暈暈乎乎的,又悄悄朝着鹿野的肩膀上靠上去。
“滾!”鹿野果然還是毫不留情地推開高陽。
高陽有些泄氣地唏噓一聲,支支吾吾道:“我今兒個爲了我師妹放了這麼多血……”回去你可一定要甩我一臉的鈔票補償我!
可高陽的後半句話還沒說出來,就聽到鹿野看着結界壁,冷不丁地來了句:“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高陽鼻孔朝天哼了一聲。
“我師妹就是個麻煩精,成天在外面惹是生非,她師傅在世的時候都是她師傅幫她擦屁股的,可她師傅死得早,我這個師兄這些年也沒少操心,只要有她在,你以後欠我的人情還多着呢!”
鹿野沉默了一會兒,“你……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是怎麼樣的?”
高陽騰出一隻手撓了撓頭,“她啊,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才八歲,整天陰陰沉沉的,別人和她說話,她也不回答,我聽她師傅說,她父母雙亡,她受了什麼刺激,所以才變成那個樣子。”
鹿野背靠着結界壁,仰着頭,看着自己頭頂的一片星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高陽頓了頓,繼續道:“我師妹的性子之所以能變成現在這麼開朗,都是我的功勞!我記得有一年夏天,她一聲不響地走掉了,夏天晚上入了夜天氣特別悶熱,她想回以前的家,可她又不認識路,走着走着就跑到河邊去了,最後我和她師傅找到她的時候,她的手腕和腳踝上都是黑色的手印,問她到底怎麼了,她也不說。”
“回去以後日子也就照常過,只是從那天開始,她身上經常就溼噠噠的,走到哪裡,哪裡就有一灘水,還經常三更半夜獨自出門,直到第二天早上纔回來。她師傅問她晚上出去幹什麼,她就是不說。”
高陽說到這裡,好像陷入了回憶之中,他擡頭看了鹿野一眼。
“有天晚上,我去悄悄跟着她出去了,我看到她走到河邊,朝着水面伸手,水裡忽然也伸出另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入了水底,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掙扎,我當時膽子小,被嚇得不輕。我知道那條河每年都有好多人淹死在裡面,所以河底也就聚集了好多不能投胎的水鬼,我師妹的樣子顯然是被水鬼拉下水做替身了。”
“我帶着她師傅去解救她的時候已經晚了,水面一片平靜,她已經徹底沉入水底了,她師傅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在水邊一哭就哭到了天亮,結果怪事發生了,在太陽出來之前,我師妹自己從水底走了出來……”
鹿野緊抿着脣角,聽到這裡,低下頭看了高陽一眼。“她是怎麼活下來的?”
高陽手腕上的傷口已經有些結痂的趨勢,他沒有猶豫,直接又在自己的傷口上割了第二遍,苦笑了一聲:“後來我才知道,我師妹那天晚上去水邊,碰到了想要拉她做替身的水鬼,幸好我師妹的血對付那些東西有奇效,她才逃過一劫。水鬼告訴她,水底很寂寞,我師妹特別善良,她告訴水鬼,她每天晚上可以來水邊幫他們做一晚的替身,找她做替身的水鬼可以出去遊蕩一晚上,但是要在太陽出來之前回來把她換回來。”
“這其實是個非常虧本的生意,她代替他們死一晚,就意味着她每天晚上都要感受那些水鬼所感受的,被溺死一遍又一遍,那些水鬼卻可以因此掙脫束縛,上岸去他們想去的地方,假使哪隻鬼不守信用,沒有在日出之前換回我師妹,那我師妹就真正成了他們的替死鬼了,往後,只能代替他們永生永世困在水底,我師妹這麼笨,肯定不會拉別人做替身。”
“但是那些水鬼並沒有那麼做不是麼?”鹿野的脣角上揚,輕鬆地笑了笑。
高陽自顧自地點了點頭。
“也許是那些水鬼覺得我師妹太蠢了,不忍心再坑她吧。”
“或許吧。”
高陽把手腕上的血在結界壁上抹勻,突然伸手扯了扯鹿野的褲腿。
“喂,如果你哪一天讓小酒傷心了,我一定會揍得你鼻青臉腫。我說的都是實話,不開玩笑。”
高陽一直覺得,自己對喬酒歌負有責任,她打小就傻乎乎的,總不能長大了也被人欺負吧,自作多情地先幫他這個師妹把把關,威脅一下鹿野。
鹿野看向高陽,這個角度,他只能看到他反射着月光的頭頂,像個大燈泡似的亮閃閃的,他說話的時候腦袋晃來晃去,上面的高光點也跟着變換位置,看上去出奇地富有喜感。
鹿野想要向高陽保證些什麼,可張開嘴,卻釋然地笑了笑,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