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個多時辰,也不見端木超然回府,馨寧只好先回自己院子,讓管家等人回來了找人告訴她一聲。
馨寧一邊仔細查看口供,尋找漏洞或線索,一邊等人,等端木超然,也等她派出去的人。晚飯時,端木超然沒有回來,派出去的人也沒有消息。直到日上中天,西西才通報說人回來了。
進來的是小北,也就是端木超然從其他地方給她找來的侍衛,身契都在她手上,只聽命於她,一共三個人,兩男一女,小北跟西西一起,跟在她身邊,另外兩個男的小南,小中屬於暗衛。下午劉宋氏離開後,她就派出小北小南兩人悄悄尾隨,看她最終去了哪裡,沒想到這麼長時間纔有消息,看來,那個劉宋氏果然不尋常。
“姑娘,劉宋氏出了王府直接出城,行了幾裡,又從小路折回來,在城裡饒了幾圈,最後進了週中奉府,之後就沒出來。小南守在周府門口,屬下回來稟報。”小北進來給馨寧行禮後,在馨寧示意下坐着稟報。
“西西,去廚房找些吃食來。”看她那樣子,估計也沒功夫吃東西,吩咐西西去準備後,這才繼續問話,“中間沒有跟別人接觸過,是直接進的周府?”
怎麼這麼巧,正好是對她入朝不滿的周大人,難道真的是他爲了給她找麻煩,專門找來的人?但是,依照端木超然手中的資料,周大人只是爲人古板些,心直口快些。這樣一個人,應該不會做如此無聊之事的。
“沒有,不過,姑娘,進府前,她回頭打量周圍時,我發現她的臉跟之前不太一樣,比之前來見您時的年輕。不過,可以確定,是同一個人。”兩人目不轉睛跟着,從未離開過他們視線,不可能跟錯了人。
“嗯,許是易容改扮,怕守門的人不認識,才擦掉易容的。”又要伸冤,又不想暴露身份,到底是真有冤情,還是惡作劇?“明日大理寺再看吧。你回去休息,傳消息給小南,讓他也回來,不用守着了。”案子尚未正是受理,且看她明日如何反應吧。
“是。”剛好西西端着飯菜進來,小北接過下去用飯。馨寧自己也自去休息。
第二天早晨,還是沒見着端木超然,讓管家備車,馨寧去大理寺報到。大理寺的效率還是挺高,皇帝昨日早朝發話,短短一天時間,她的辦公區域已經收拾出來,意想中的刁難什麼的,都沒出現。
大理寺少卿陳大人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看到馨寧,沒有任何表情,不熱絡,也沒有不屑,其性情跟端木超然的性子類似。所以,當馨寧在門口看到這人專門等着她時,竟然有點受寵若驚。見禮後,沒有多餘寒暄,直接將人帶到她的辦公區域,然後帶着他的人離開。
劉宋氏快正午的時候纔出現,還是昨天的裝扮,並不直接進門,在大理寺門口張望,還是小北看到了,將人帶進來。
“參見喻大人,民婦出府不容易,來晚了,還請大人恕罪。”看到馨寧,面色急切,撲通跪倒在她面前,沒有了昨日的鎮定。
“無事,你今天來,是要正是申訴吧?”馨寧並沒有讓她起身,首先詢問目的。
“正是。昨晚已經找人寫了訴狀,這是訴狀。”說着從懷裡掏出一疊手的很仔細的紙,展開後雙手奉上。小北見馨寧點頭後走過去接過,轉交給馨寧。
馨寧先快速瀏覽一遍,尋找訴狀上最爲關鍵的當事人,被告,昨天,劉宋氏的口供中並未明確說明被告的身份,這份訴狀雖然字跡不多,但是,所有該交待的全部交待清楚,而被告,來頭還不小,陳國公。
當朝共有四位國公,其先輩隨太祖征戰天下,到了現在,雖然不像先祖各各戰功卓著,但也都是朝廷裡舉足輕重的人物。尤其是陳國公,雖然現在國泰民安,不曾上戰場,但任職戶部期間與工部聯手,整改各地良田,興修水利,五年來,各地收上來的賦稅整整增加了近一倍,如此利國利民的壯舉,其功勳可不比戰時小。劉宋氏,他要告的竟然是這樣一個人物。無論真假,都要慎重對待。
“你確定要告的是陳國公?”馨寧放下訴狀,神情冷然,嚴肅的問劉宋氏。
“是。”劉宋氏擡頭,並不懼與馨寧眼睛對視。
“可是本官不能接。”馨寧盯着她,等着她反應。
“爲什麼?都說朝裡出了位女官員,不僅能力卓著,而且背景強硬,可直達天聽,民婦這纔敢將壓在心頭五年的冤屈公之於衆。難道像大人這樣背景的人竟然也害怕他陳國公的權勢?不敢得罪?”看來她開始時似乎篤定馨寧會受理案子,這會兒一聽馨寧不接,連原因都沒聽,就着急了。
“激將法對本官沒用。且不說陳國公對朝廷對百姓的貢獻,就憑你這藏頭露尾的做法,本官就不能接受,別告訴本官,你這麼做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既然要伸冤,所有的苦衷就先靠邊站!”無論怎樣,馨寧都佔着絕對的主動權,她也不願意跟這個人打太極,索性全部挑開來說。
劉宋氏咬牙,還想說什麼,被馨寧的話堵住,低下頭沉默,似乎不知如何應對。
馨寧也不着急,等她慢慢想。大約過了一盞茶功夫,再次擡起頭來,看馨寧的態度沒有任何鬆動,狠狠咬了一下嘴脣,擡起右手從臉上撕下一塊麪具,面具下的臉跟之前的臉類似,只是更加年輕,皮膚更好,這應該就是昨天小北見過的臉,馨寧看向小北,她果然點頭。
“民婦周宋氏,是中奉周大人的妾室,之前隱瞞身份,實在是不想連累我家老爺。還請大人見諒。”隨手將面具扔到地上,雙手撐地,重重磕下去。
“陳國公的亡妻確是姓宋,青州人氏,嫁於陳國公一年左右即去世。目前,關於陳國公,本官只瞭解這些。你所控告,可有證據?”在等待劉宋氏表明身份過程中,馨寧已經在腦子裡快速回憶關於陳國公得一切,當時整理資料時可是對他感興趣了一陣子,甚至懷疑他跟自己是老鄉,後來,仔細探查了他所推行的政策,纔打消懷疑。那段時間一直關注的是他爲朝廷做的事,對於他個人情況,反而忽視了。
“妹妹青悠,於陳國公成化五年成親,婚後兩個月左右懷孕,生產時一屍兩命,他們給我們的說法是難產,可是不可能,生產前幾天,大夫親口告訴我,孩子胎位很正,在那幾天,一直全身心待產,未出現任何意外。生產時不可能發生意外。這事妹妹留下的有證據,她有日常記事的習慣,每天睡前會把當天的事情記錄下來由於只在夜間睡前才做,所以知道的人不多,也因此,這份證據得以留下,讓我悄悄帶出來。大人請看!”劉宋氏,不對,應該是周宋氏又從懷裡掏出一本類似帳冊的冊本子出來,遞給馨寧。
按照時間,馨寧翻到那一頁,上面的確記載了當天診脈結果。厚厚的一本,大概有一年的日常。來不及細看,但就憑這個,馨寧也不得不正視起來,如今看來,周宋氏的身份應該是可信的。
“那麼你是憑着什麼確定你妹妹是被人所害,而非因爲意外?應該不僅僅是這個日誌吧?”時隔五年,既然頂着壓力上告,那麼一定是確信那件事確實存在,而不是捕風捉影。周宋氏她既然能爲周大人考慮,又不是衝動之人,手上肯定有籌碼。
“回大人,民婦找到了妹妹失蹤的丫鬟,現在,那人就在我手上。”周宋氏忽然想到,也許把人交給喻大人更加保險,有閒王在,就算是國公府,也不能耐他何,“大人,她是民婦唯一的直接證據,爲了安全,可以將人交給您。”
馨寧訝然,連人證都找到了,既如此,案子爲何不能受?“好,這件案子也算是有理有據,宋氏,你控告陳國公寵妾滅妻,聯合妾室謀害嫡妻的案子本官收下了。”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周宋氏將頭重重磕在地上,臉上有淚,卻又笑着。
馨寧給小北使眼色,小北上前將人扶起。
“宋氏,案子本官收了,你先回去,接下來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本官爲一一調查清楚的。你手中的那個丫鬟……我會讓人接手的。”待周宋氏情緒穩定一些,馨寧對她交待,然後讓小北親自送人回去。她收拾東西回王府。
她需要一個絕對讓人放心的地方整理線索,王府當然是最好的選擇,安全又清淨。
回府後,端木超然還是不在,馨寧只好讓人找來陳浪,讓他用王府的情報網重新收集陳國公府的所有事情,包括府裡小妾通房的出身來歷,以及陳國公亡妻宋氏的身份。同時,讓他親自去趟周府找周宋氏,將那個丫鬟悄悄帶進王府。
之後將自己鎖在房裡,專門看那本日誌和口供,整理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