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江遲聿頭痛欲裂地從睡夢中醒過來,睜眼看了看四周,卻發現自己貌似並不在熟悉的家裡,而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從周圍的佈置來看,應該是女人的家裡!
女人?!
江遲聿腦袋裡嗡地一聲,昨晚婚禮的畫面以及後面自己喝酒的畫面一一在腦海中飛速閃過,他的心裡起了一個讓自己全身發冷的念頭——
難道自己昨晚......酒後亂性了?
正想着,耳旁響起房門開關的聲音,隨後程千尋出現在他的視線裡,笑着看他,問道:“醒了?”
本來還怕自己酒後亂性,可一看到認識的人,江遲聿反倒鎮定了下來,淡淡問:“你家?”
“嗯。”程千尋點頭,一邊給自己倒牛奶一邊背對着他問:“你要在這裡洗臉刷牙嗎?還是習慣在家裡?”
江遲聿沒急着回答,將雙腿從沙發上挪下來。
是的,沙發上。
程千尋昨晚居然讓他睡在沙發上!!
那邊倒了牛奶的人沒聽到回答,忍不住轉過頭來看,見他臉色臭臭又皺着眉,不禁笑開來,半玩笑半認真地問:“你不會氣我讓你睡沙發吧?我家就一個房間一張牀,我覺得比起和我一起睡,江總應該更喜歡自己一個人睡沙發。”
說完,她還俏皮地對着江遲聿眨了眨眼睛。
其實她站在不動的時候,乍一眼看過去真的和何書蔓好點相像的。可只要她一開口說話,一做動作,她的身上就不復存在何書蔓的影子。
那個女人......對着自己永遠都是爪子鋒利,說話也是冷冷清清,好似自己欠了她幾百萬一樣。
江遲聿想得頭痛,甩了甩腦袋從沙發上站起來,“昨晚多謝收留,我先回去了。”
是要謝謝她,帶自己來這麼一個誰也想不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想必這個時候,安然正在家裡大發雷霆吧。
程千尋並沒有攔着不讓他走,只是他開了門正要邁出去的時候她忽然對着他的背影問:“你都不想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嗎?你、和我之間。”
江遲聿的背脊僵了下,回頭的時候卻是笑着的,“我睡沙發你睡牀,能發生什麼?”
雖然昨晚的一切都記不太清楚了,可身體反饋回來的感覺一定是最真實的。
自己昨晚和程千尋之間,一定什麼都沒發生!
等他走後,程千尋走過去將自己整個人扔在沙發裡,窩着。
到處都是難聞的酒味,可她卻從那酒味裡嗅出了一絲獨屬於江遲聿的味道。
程千尋,你***了嗎?
暗暗鄙視完自己,她從茶几上拿過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那邊的人很快接起,問她:“怎麼樣?”
“我倒是想和他發生點什麼,不過他一口一個蔓蔓,說了一大堆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話,我實在是下不了手。”
“那不是很可惜?”
“可惜嗎?你應該很高興纔對。”
對方笑笑,然後就掛了電話。
程千尋將手機扔到沙發的另一頭,雙腿在空中胡
亂地踢着,有些懊惱。
昨晚的機會真的是好不容易,江遲聿也真的是喝醉了,完完全全把自己當成了何書蔓,如果自己昨晚真的想法和他發生點什麼的話,那太簡單了。
也真的想過要發生點什麼的,當時衣服都脫得差不多了,他卻忽然停下來,眼神也一下子變得清醒。
程千尋當時嚇了一跳,還以爲他是在裝醉等自己露出真面目。可下一秒,江遲聿又開始說胡話——
“蔓蔓,對不起。”
“蔓蔓,不要走好嗎?”
“我知道你討厭我,你恨我,你以後都不想再看到我,可我能怎麼辦?讓我眼睜睜看着你在我身邊死掉嗎?我怎麼做得到?!”
“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意你我自己都不知道,也很想很想告訴你我的心意,我今天追去機場了呢,我就是......”
就是想和你說一句——我愛你。
可是最終都沒敢說出口,怕你覺得我太可笑,怕你給我的答案是你恨我。
程千尋當時聽着他毫無顧忌地對自己袒露心聲,一句又一句,或是懺悔,或是告白,每一句都是深情而真摯的,不摻雜任何一絲一毫的虛僞。
她咬牙告訴自己一定要完成計劃,可心裡卻已經開始撤退,下不了手,真的......下不了手。
第一次在酒吧和江遲聿見面的時候她就覺察出來這個男人在愛情裡其實是十分愛憎分明的,他愛的時候就愛,憎的時候就憎,不會和你玩虛的。
所以當晚他說要自己送他回家的那一刻,程千尋就知道,他的心在家裡,外界的誘人對他來說,根本什麼都不是。
後來心一軟就把人給帶回了家裡,不過直接就丟在沙發上了。
想想自己,也是搞笑了!
——————
江家。
從昨晚半夜開始安然就在鬧,理由是江遲聿給她準備的房間是客房,而不是主臥。
她先是對着梅姨大發脾氣,反正是在家裡,也沒有外人在了。
“你不知道我和江遲聿已經結婚了嗎?我現在是江家的女主人,你竟然讓我住客房?!”
梅姨對她的大吼大叫十分淡然,甚至是面無表情,“這是大少爺吩咐的,我也做不了主。”
“江遲聿吩咐的?那叫他出來!讓他當面和我說清楚!”安然還是不肯罷休,臉上表情兇狠猙獰,指着梅姨咬牙切齒地問:“我看是你看不慣我,所以才故意藉着江遲聿的名義讓我睡客房吧!”
“這我可不敢。”梅姨笑了笑,“您也說了,現在您也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我不過是個下人,怎麼敢隨便擠兌您呢?”
話是這麼說,可梅姨臉上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是對着女主人該有的表情。
安然被氣得差點要動手,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厲喝給嚇住了:“幹什麼?!”
江遲聿大步走過來,將梅姨拉到自己身後,因爲身形高大,即便是蓬頭垢面也氣場強悍,居高臨下地瞪着安然,冷冷道:“你想對梅姨動手?”
安然一愣,沒想到他會恰巧在這個點回來,被他這麼一喝整個
人都懵了。
江遲聿眸底寒氣陣陣,睨了她將近一分鐘的時間,然後纔回頭對梅姨和顏悅色地說道:“梅姨你先去忙。”
梅姨點點頭,走的時候瞥了安然一眼。
這個女人的情商太低。
江遲聿能讓她住在這個房子裡她就應該暗自慶幸了,竟然還癡心妄想地想要睡到主臥裡去。
你安然是不知道何書蔓在江遲聿心裡的分量,還是自以爲是到腦子都不好使了呢?
等梅姨走後,安然也冷靜了下來,一改剛纔兇狠惡毒的模樣,委委屈屈地低着頭說:“我不是故意爲難梅姨,也不是真的要睡主臥,我只是......”
說到這裡,她擡起頭來,眼裡閃着淚光:“我只是想你出來。”
“是麼?”江遲聿冷哼了一聲,因爲沒有刷牙洗臉換衣服,現在整個人都處於煩躁的狀態,也沒功夫和她多廢話,只說:“你怎麼想的只有你自己清楚,我不需要知道。你想住哪個房間隨便你,從今天起我不會回來了。另外,之前說好的,每個月我都要收到她的治療報告,別再跟我玩花樣,否則我會讓你和許昇炎給她一起陪葬!”
他說完大步往樓上走去,一秒都不給安然反應的機會。
安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身體的力氣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似的,雙腿一軟,差點站不住跪下去。
他剛剛說——從今天起都不會回來這裡了?
那自己非要住到這棟房子裡來還有什麼意義?
沒一會兒江遲聿就從樓上下來了,衣服也換過了,整個人看上去神清氣爽,只不過把微蹙的眉宇昭示着他的心情似乎並不怎麼好。
從安然面前經過,他也沒有逗留,徑直離開家。
安然緊握雙拳站在原地,咬牙咬得面部表情都變了——
江遲聿,我不會做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這一年你到哪裡,我就會跟到哪裡!
你還等着她體內毒素清除之後和她好回去?你以爲我會給你這個機會麼?
一年的時間呢,誰知道會發生多少事,我們——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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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個月後。
容冶還是習慣每天早起之後吃了早餐就看早報,剛好可以趁着這段時間等隔壁那個女人。
是的,他和何書蔓就住隔壁,上班也在一家公司。明着他是小職員,其實是公司的幕後老闆。
每天早上他和何書蔓都是一起去公司的,害得公司裡的人一度以爲他們是夫妻。起先兩人總是解釋,到了後面發現怎麼解釋都是徒勞之後,只能無奈地由着他們去亂猜了。
“咳——”
正專心致志看報紙的人忽然猛咳了一聲,牛奶直接噴到了報紙上。
容冶盯着那一行黑色粗體的標題,錯愕得無以復加。
然,只過了幾秒,他就低頭輕輕地笑了起來。
前天,許昇炎剛剛打來電話說何書蔓體內的毒素已經清除乾淨,之後不用再繼續接受治療了。
他這麼快就趕過來了?
江遲聿,你還真是迫不及待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