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太太的體內有慢性毒素,應該有一年之久了。所以就算沒有這次的流產時間,她肚子裡的孩子也不能要,毒素肯定已經影響到孩子的健康了。”
醫生說完話之後一直低着頭,再不看他一眼。可即便如此,仍舊可以感覺到那泰山壓頂般的氣場,沉沉地壓在人的心頭,呼吸都是困難的。
江言也被這個消息驚呆了,愣在那裡好一會兒回不過神來,看了看江遲聿,那臉色根本無法看,嚇人得厲害。
“既然有毒素,那爲什麼現在才檢查出來?”他問,着急、氣憤、心疼,等等等等。
醫生悄悄掀起眼皮飛快看了他一眼,復而又低下頭去,囁嚅着說:“懷孕的人的血液檢測報告本身會有很多數據是比平常人高的,最開始的時候江太太也只比別人多出一點點,以爲是懷孕的關係,所以沒多注意,但是、但是這次......”
“這次多了很多?”
醫生點點頭,不敢做聲,只能在心裡默默地回答:何止是多了很多,簡直已經是正常數值的兩倍了好嗎!
但是這句話他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否則他不想活了。
“那現在要怎麼做?有什麼辦法能將她體內的毒素排出去?”一直黑沉着臉不說話的人終於開了腔,直擊問題的要點。
醫生的臉色又變了變,手心的虛汗更多了,說話的聲音似乎都是有些顫抖的,“這種毒素目前市面上是沒有流通的,據我的老師說是美國加州那邊的一個研究所最新研製出來的,至於毒素從體內排出去的辦法......也只有那個研究所的人才知道。”
“你的意思就是現在你們一點辦法都沒有?”江遲聿緩緩上前,那樣子看上去已經處於失控的邊緣。
江言怕他做出什麼駭人的事情來,連忙攔住了他,然後給醫生使了個眼色。
醫生已經被嚇得屁滾尿流,接到眼色後連滾帶爬地立刻跑掉了。
江遲聿低頭看了看橫亙在自己胸前的那隻手臂,轉頭惡狠狠地盯着江言,切齒問:“你攔着我幹什麼?”
江言面色平靜,緩聲說:“你對他發火也沒用,趁現在發現的早,還是趕快派人過去那邊研究所找排出毒素的辦法,何必在這裡浪費時間。”
他說完就收回了自己的手臂,似是無聲說着:現在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江遲聿心中的情緒翻滾得太厲害,轉頭一拳就砸在了牆上,很沉悶的一聲,可見這一拳的力道不輕。
其實他何嘗不明白自己對醫生髮火是無濟於事的呢?只不過人有些時候被逼得太緊,壓抑得太厲害,無端地就想發泄,不管對方是不是無辜!
這時護士推着牀出來了,何書蔓躺在上面,閉着眼睛,還處於昏睡的狀態。
她的臉色很白很白,乍一眼看去根本就不像是人類具有的顏色。
江言站在那裡不敢動,直到護士推着牀到了他面前,他才伸手,定住了那推牀,沒讓繼續往前。
護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江遲聿,見後者沒有表現出要發火的趨勢,也
就默不作聲了。
畢竟江言也是江家的人,得罪了也很麻煩。
“蔓蔓......”他輕喚了一聲,俯身過去,伸手想要觸碰她的臉頰。
半路,被另外一隻大手攫住,不用猜,自然是江遲聿。
他的眼神沒有看江言,而是死死盯着何書蔓,但是那話卻又是對江言說的:“別碰她。”
江言眉頭一皺,略顯不耐。
江遲聿這時鬆開了他的手,但那神色仍舊是充滿了危險的意味,他低聲:“不管你對她還有多少留戀,也不管你救了她,總之不要碰,她是我的。”
“她是你的?”江言被他的話給說笑了,當然是那種諷刺的笑,“江遲聿你說她是你的?可你看看她現在什麼樣子,你保護好她了嗎?你給她幸福了嗎?這三年她在你身邊過着怎樣的日子,你難道看不出來她現在正一日日地枯萎嗎?”
江遲聿不說話,薄脣緊抿,下顎的線條繃得很緊很緊,似是隨時都有可能斷掉。
他看了護士一眼,後者一個激靈,立刻推着牀往病房而去,他便跟在左右,目不斜視,眼裡只有那個臉色蒼白到幾近透明的女人。
江言盯着他的背影,問了最後一個問題:“江遲聿,佔有一個人的時候先摸着自己的胸口問問自己,到底是因爲愛,還是因爲不甘心。”
自然是不會回答他,可那都不重要。
他知道江遲聿會去認真地思考自己的這些問題,等他想明白的時候,何書蔓或許就可以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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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少成從關押安然的地方離開,心中一片凌亂,本想回醫院看看上官彤,但想想還是先給江遲聿打個電話。
只是奇怪的是,那邊竟然一直都沒接。
無奈,他只能趕到何書蔓所住的醫院去。
這裡到醫院的路不算很遠,開車過去如果路上不堵車的話十五分鐘就到了。只是不知古少成倒黴還是怎麼的,竟然那麼湊巧地就遇到了堵車,似乎還堵得很嚴重。
有的車主大概是等的時間有些長了,乾脆就將車子熄火,從車裡下來張望。
還有的已經是觀察完情況往回走的,一邊走一邊和身邊的人在討論——
“這車主也真是倒黴,前面幾輛車都避過去了,偏偏他給撞上去了。”
“有的人就是這麼良心不好,自己想死還要害別人!”
“不說了不說了,我們自己以後還是開車小心點吧!”
“對,對對!”
古少成聽着他們的談話也起了好奇心,猜想着這人得遇上了什麼事纔會這麼想不開啊?
他也下了車,往前慢慢地走去,老遠就看到交警在那邊,事故現場已經拉起了警戒線,救護車旁邊圍了一圈的人,也有記者在現場採訪、拍攝。
交警裡有眼尖的,遠遠地看到他,立刻跑了過來,和他打招呼:“二少!”
古少成瞥了那人一眼,倒不是完全陌生,但卻着實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見過他。
點了下頭,他問:“怎
麼回事?”
那交警立刻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是一個婦女突然從馬路邊上衝出來,幾輛車子爲了避開她撞在了一起,還有一輛沒避開直接把她給撞死了,現在正在處理。”
“撞死的是什麼人?”
“不清楚,但是從她身上找到一個手機,通訊錄裡有二少您好朋友江總的號碼,您要不要去看看,或許您認識死者。”
有江遲聿的號碼?
古少成一挑眉,即刻朝着事故現場走了過去。
那小交警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側,說:“二少,現場有點血腥,您要有心理準備。”
像自己這種當警察的,對這樣的事故現場早就見慣不怪了。但是他們這種豪門少爺,從小就生活在溫室了,肯定會少見多怪,甚至會大呼小叫吧?
正想着,古少成已經走到了警戒線裡,正朝着屍體而去。
交警不禁納悶,這貨是豪門出來的麼?怎麼這種場面他一點也不怕,反倒像是見多了似的?
被撞的那個人仰面躺在地上,所以稍稍走近一些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面容,儘管嘴角都是血漬,臉上也有灰塵,可古少成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陳芸!何書蔓的母親!!!
呼吸在那一瞬間的凝滯,腦袋也是大片大片地空白,他不敢想象一個剛流產了的女人如果在這個時候得知自己的母親出車禍死了,她還能承受得住嗎?
下意識地掏出手機給江遲聿打電話,這一次那邊的人竟然接了,只是語氣有些沉重:“怎麼了?”
“你在醫院嗎?”
“嗯。”
“那你現在馬上來民仁路這邊!”
“怎麼回事?”
“何書蔓她母親......死了!”
這句話說完,電話那端就徹底死寂了,一點聲音都聽不到,包括呼吸聲都聽不到,彷彿那邊壓根就沒人在接電話一樣!
古少成知道這個消息會帶來多大的衝擊,可現在不是震驚的時候,必須馬上到現場來了解情況,然後才能決定下一步到底怎麼做。
“如果你不想局面變得更加糟糕,現在、馬上、立刻過來!”
說完這句話古少成就直接掛了電話,然後走過去從交警那瞭解具體的情況。
醫院裡,江遲聿站在何書蔓的病房門口,手裡緊緊握着手機。剛剛怕吵到裡面的人,於是就出了病房接電話。
卻不曾想,接了這個電話之後,此時此刻竟然連擡手去開門的勇氣都沒有!
孩子不是懷在自己的肚子裡,可自己在知道孩子保不住的那一刻也體會到錐心刺骨的痛,甚至不能呼吸,更何況是將孩子放在肚裡這麼久,每日親密相處的她呢?
等她醒來一定會痛不欲生,一定會絕望崩潰吧?
她那麼恨自己,恨到要逃離,如今自己對她來說已經不是依靠,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給不了安慰也給不了擁抱。
若是再知道母親也出車禍死了,她......
江遲聿根本不敢往下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