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怎麼做?”
北堂德潤看着妻子冷若冰霜的臉,壓低聲音輕聲問道。
“既然她的公主之位是皇上給的,那麼一切就從皇上那裡結束吧。”
穆流蘇寒冷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從她的脣邊溢了出來,“潤,我絕對不會就這麼放過她的,即使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我也不會有絲毫的惻隱之心。”
“那樣的妹妹不要也罷,流蘇你心裡千萬不要有什麼壓力,善良在這個年代是軟弱可欺的同義詞,我不希望你因爲一時的惻隱之心給自己帶來災難。”
北堂德潤認真的盯着穆流蘇,想要看到她眼睛的最深處,那勾魂攝魄的目光,宛若散發着無窮的魔力,讓人深深的陷進去。
“我知道的,我不會讓她再鬧出什麼幺蛾子來的,你放心吧。”
穆流蘇忽然輕笑了起來,忍不住伸出手去摸着北堂德潤俊美如玉的面容,用輕哄般的語氣說道。
“今天的事情是你策劃的吧?”
想到今天北堂玄奕和媚妃不着寸縷的交纏在一起瘋狂的歡愛的時候卻被皇上逮了個正着,穆流蘇不是懷疑,而是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他傷了你的手,我會要他的命。”
邪魅陰冷的聲音透着森森的殺氣從他的脣邊溢了出來,宛若魔鬼,讓人遍體生寒。
“可是媚妃會不會太無辜了?”
穆流蘇皺着眉,有些不忍,低低的說道。
北堂玄奕是死有餘辜,他就算是當場被砍下頭顱,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可是看到媚妃被北堂修折磨成那個樣子,她的心裡還是浮起了幾分感慨。
“流蘇,媚妃的孃家也是當年擁護北堂修和我父親作對的一員,我爹孃的死,我雙腿之所以被病痛折磨了十年之久,還有在這十年之內我所承受的各式各樣的暗殺,他們也少不了關係。我不是危言聳聽,而是確確實實查到的事情,所以她也不冤。更何況,北堂玄奕和媚妃早在今天之前就已經攪合在一起了,就算現在沒有被北堂修發現,總有一天也會被當場抓住的,他們同樣逃脫不了今天的下場。我只是小小的設計了一下,誰知道他們竟然那麼不警惕,迫不及待的就好上了,那是他們罪有應得。”
那清冷的聲音裡有着徹骨的疼痛,讓穆流蘇想要說什麼,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喪失父母之痛她嘗過,撕心裂肺,她又有怎樣的立場來要求北堂德潤不要去恨呢?她自己都做不到,更何況是父母被人害死的他?
“對了,潤,還是快點讓宇文惜翰和沁雨和親的事情定下來吧,拖得越久變數就越多,我不想讓沁雨再去受苦。”
“你放心吧,沁雨是我的妹妹,我不會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的,明天的事情一定會定下來。”
北堂德潤摟着妻子的纖腰,“睡吧。”
夜很涼,沉靜如水,親密的兩人相擁着沉沉的睡去。
穆流蘇一覺睡到大清早,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帶來了新的希望。
北堂德潤早就已經不見了人影,忙忙碌碌的離開了,沒有留下一份紙條。
匆匆洗漱吃過早飯之後,穆流蘇纖長濃密的睫毛眨了眨,眼睛裡有複雜的光芒閃過,她沉聲吩咐道,“薔薇,進來。”
“王妃。”
“從現在起,讓人緊緊盯着穆流星的一舉一動,每天晚上都要向我彙報。”
不知道爲何,她總覺得穆流星和北堂玄奕,北堂靜軒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她甚至害怕,盛怒之下的穆流星會做出傷害爹爹的事情來。
“是。”
薔薇飛快的應了一聲,很快轉身走了出去,忙着她的事情去了。
“若語,進來。”
沉默了一會之後,穆流蘇繼續喊道,目光瞪着前方,不知道在想着什麼,只是手背上的青筋暴漲着。
“小姐,奴婢在。”
“去準備一輛馬車,我要出門。不要府內的馬車,你到集市上僱一輛馬車回來,在前面的巷子口等着我。”
“奴婢這就去。”
雖然不明白穆流蘇想要做什麼,可是若語還是乖乖的應了下來,飛快的轉身退了出去。
穆流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轉身走到臥室裡,找了一套乾淨合身的男裝穿上,將髮髻散落下來,梳成男子的髮束,又將白皙的臉畫成褐色暗沉,遮住了原本清秀的五官,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才站起來,用面紗遮住臉部,走了出去。
“若蘭,叫上茉莉和幽蘭,你們去換裝,我們出門去,讓暗衛們跟隨,寸步不離的保護我們。”
“好。”
若蘭飛快的走出門去,換上了男裝隨時等候着她的命令。
幾個人從偏僻的後門走了出去,沿着小巷子一直走,走了很久之後終於來到了若語準備好的馬車跟前,以最快的速度踏上了馬車,壓低嗓子飛快的報了一個地名,馬兒飛快的馳騁了起來,朝着目的地狂奔。
穆流蘇捏着掌心裡的信物,臉色變得很嚴肅,漆黑的眼神深不見底,心底隱隱有着幾分希望,能夠知道她想要得到的消息。
她想到秦如風那張臉,對她又愛又恨的臉,嘴角忍不住勾起冰冷的弧度,她不會再心慈手軟了。秦家勢必要除去,不能有任何的猶豫。不然等待着穆家的就是死路一條。
她閉着眼睛靠在車壁上,全身的警戒卻高度豎立了起來,只要空氣中有一絲危險,她絕對會痛下殺手,沒有絲毫的遲疑。
馬兒飛快的奔跑着,終於在鬧市停了下來,穆流蘇踏下馬車,擡頭看着門口店鋪的招牌,竟然是一間茶樓,若不是招牌的邊上刻着一朵茶花,她甚至懷疑自己走錯地方了。
皇奶奶給她的嫁妝是百花閣,百花閣裡那麼多優秀的暗衛,精通探查消息,精通刺殺,甚至精通易容,怎麼會是一間普通的茶館。
“小姐?”
看到她竟然站在茶館的門口出神了,若蘭忍不住走上來低低的在她耳邊喚了一聲。
“進去喝茶吧,聽說這裡面的茶很有名的。”
穆流蘇掩飾的笑了一下,平靜的說道。
“掌櫃的,給我們一個雅間。”
穆流蘇深吸了一口氣,走到櫃檯前淺笑盈盈的說道,右手掌心裡的信物不動聲色的露了出來,一晃而過。
那掌櫃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很快堆起熱情的笑容,“好嘞,二樓雅間一間,小二,帶幾位客官上去。”
穆流蘇帶着幾個丫鬟款款擺擺的走上樓去,神色平靜沒有一絲異常,熱血卻沸騰了起來。
原來百花閣是真的,皇奶奶真的給她準備了最後的退路,她真是太開心了。
到了雅間裡,熱情好客的小二端着茶走了進來,殷勤的囑咐幾位客人慢用之後退了下去,吱呀一聲關上了房門。
“小姐,我們爲什麼要到這裡來啊?”
好像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嘛,難不成小姐真的忽然變得那麼有閒情逸致,跑大老遠的來這裡喝茶。
“最近受了那麼多驚嚇,出來散散心也好。王爺要查案子那麼忙,又沒有時間陪着我,我還是出來逛逛比較開心。”
穆流蘇笑着解釋道,捧着茶杯細細的品嚐着香氣四溢的茶。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然放下茶杯站起來,“你們就在這裡喝茶,我去買點吃的。”
沒等幾個丫鬟說話,她做了一個制止的動作,神情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轉身走了出去,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不遠處,掌櫃的已經等在那裡很久了,看到她出來,急忙給她遞了一個臉色,兩人一前一後走上三樓,走進了一間戒備森嚴的房間。
“屬下參見樓主。”
穆流蘇揮了揮手讓那人起來,環視着裡面的一切,竟然是機關重重,兵器環繞,誰要是擅闖這裡必死無疑。
“我要重要的事情問你。”
“樓主請說。”
那掌櫃的早已沒有了熱情好客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嚴肅,整張臉頓時充滿了俠氣,即使依舊是一身商人的裝扮,整個人的氣質卻明顯昇華了許多。
“我想要秦丞相及其家人所有的資料,你能拿得出來嗎?”
她沒有任何的拐彎抹角,直直的說道,她不想等那麼久,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只要等到使臣們走了之後,一切事情都將會重新開始。
爲了能夠讓北堂德潤順利的登上皇位,她願意當一把尖銳的利箭,將通往帝王之路的絆腳石一一剷除,包括清平王,包括秦丞相,還有依附着秦丞相生存的那麼多盤根錯雜的勢力,一併剷除掉。
“有,屬下這些年來依着前主子的意思,一直密切注意着秦丞相的一舉一動,他所有的事情都有記載。”
“將卷宗拿來,我要看看。”
穆流蘇聽到屬下那麼說,眼睛裡有着抑制不住的激動,即刻催着說道。
那掌櫃的飛快的走到書架後面,轉動着機關,露出了一扇石門來,“樓主,請這邊請。”
“你拿出來就好了,我不想進密室。”
穆流蘇淡淡的說道,沒有和北堂德潤在一起,她的心裡總是會有一些陰影,害怕進入那些封閉的空間。
那掌櫃的也不勉強她,自己從裡面抱了一摞厚厚的卷宗拿到穆流蘇的面前,恭敬的說道,“小姐,這些都是您要的資料。”
“哪些是比較重要的。”
掌櫃的從裡面挑出了比較重要的,率先放在了穆流蘇的面前。
穆流蘇打開卷宗認真的看了起來,越看臉色就越是陰沉,眼睛裡卻是散發出了冰冷殘忍的微笑。
她從來沒有想到過,秦青江竟然會私自開採金礦銀礦,和底下的官員沆瀣一氣,販賣私鹽,買官賣官,殺人越貨,強搶民女,搶佔土地,甚至邊遠的皇帝的別院,也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變成了他的名下產業。
真是好大的膽子啊,除了通敵叛國他幾乎什麼樣的罪名都佔齊全了,那秦家現在富可敵國,那家產比國庫裡面的銀子還要多。
原來當朝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秦丞相勢力已經那麼深了,若是北堂修知道他最爲倚重的臣子竟然擁有了這麼大的權力,比他還要富有,不知道他心裡會是怎麼想的,會不會氣得發瘋了。
“樓主,這個。”
百花閣的掌櫃從卷宗裡抽出一卷,遞到穆流蘇的面前。
“這是?”
穆流蘇打開來一看,臉上露出了釋然的微笑,血液已經激動得快要燃燒起來了,“和秦丞相有勾結的官員名單?”
她繼續往下看,越看越激動,那上面去清清楚楚的記載了那些官員所掌管的事務和職責,所有的行動,犯罪的證據等等。
“將這些東西好好收好,等過段時間我再來取。”
穆流蘇的信心更加充足了,如果是這樣,那麼想要絆倒那些官員只是時間的問題,他們一定能夠成功的。
“爲了保險起見,屬下想要將這些卷宗移到另外安全的分部去,要是樓主有需要,只要朝着天空裡發射信號煙花就可以了。”
“也好,小心些,不要讓人抓到把柄了。”
雖然出來的時候已經儘量小心翼翼了,也有衆多的暗衛躲在人羣中保護她,可是穆流蘇不知道她有沒有被人盯上。
“樓主請放心,屬下一定會保護好這些卷宗,絕對不會出現任何意外。”
“恩。”
穆流蘇低低的應了一聲,站起來,“那我先下去了,你忙吧。”
那掌櫃的朝着門口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門口立刻有人四處巡邏,確保沒有人看到之後,才護送着穆流蘇走下樓去,重新回到了雅間裡。
雅間裡那些丫鬟也已經喝茶喝得差不多了,看到她回來,原本焦慮的神情陡的變得鬆懈了下來,幸好沒事了。
“小姐,你怎麼去了那麼久?”
若蘭飛快的衝了過來,挽着她的胳膊,剛纔真是嚇死她了。
“沒什麼,隨便轉了轉。都喝完了嗎,喝完了我們回家吧。”
有了那麼多的收穫,她都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訴北堂德潤了,有了那些證據,想要絆倒秦青江那麼老狐狸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幾個丫鬟跟在她的身後,亦步亦趨的走了出來。
穆流蘇剛要踏上馬車,發現一道強烈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她本能的轉過頭去看,只見秦如風健步如飛的朝着她走了過來,眼睛裡有着愛意,有着仇恨,也有着激動。
“上車,回去。”
她可不想跟那個不要臉的男人再待在一起,更何況她現在一身男裝,更加不想引起麻煩。
還沒等所有人都踏上馬車的時候,秦如風已經飛快的跑到了馬車跟前,粗魯的一把掀開簾子,手用力的拽着她的手臂,沉聲喊道,“穆流蘇,我有話跟你說,你下來。”
穆流蘇太陽穴突突的跳着,眼睛裡閃過一絲厭煩,什麼時候起秦如風的眼力竟然這麼好了,她都已經裝扮成這個樣子了,他還是能認得出來。
“這位公子,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穆流蘇壓着嗓子,粗聲粗氣的說道,飛快的抽出自己的手,冷聲對着車伕說道,“車伕,快走!”
“你是穆流蘇,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認得你,爲什麼不肯承認呢?”
秦如風着急了,再次伸出手來往她的胳膊上拽去,若蘭怒氣衝衝的一掌揮掉他的手,粗着嗓子怒喝道,“這位公子請自重,我家公子不是什麼人都能夠亂碰的!”
話音落下,馬兒也飛快的揚起蹄子,朝着前方歡快的狂奔着,差點踩在秦如風的腳背上,他氣得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
“穆流蘇,你等等!”
他飛快的踏上路邊的一輛馬車,冷聲吩咐隨從上車,然後指着前面的馬車對車伕急切的說道,“快追上前面那輛馬車,快點!”
“少爺,那明明是男人,不是敬親王妃。”
秦如風的貼身侍衛縮着脖子小心翼翼的提醒道。那麼黑的一張臉,那麼粗的嗓子,和敬親王妃的天人之姿雲泥之別,他家主子怎麼就能夠看不見呢?
“你閉嘴!她就是穆流蘇,我絕對不會認錯的。”
秦如風臉色鐵青,厲聲喝道打斷了隨從的話,眼睛通紅,對那個轉眼消失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又是愛又是恨,他幾乎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那樣的一雙眼睛,那纖細羸弱的窈窕身姿,每個夜晚都出現在他的夢裡,他怎麼可能會記錯?
“車伕快點追,再快點,追上前面的馬車。”
秦如風急得額頭上都冒出冷汗來了,他想要抓住穆流蘇,她原本應該是他的妻子纔對,怎麼可以對着別的男人露出燦爛的笑容來。
“小姐,秦如風追上來了怎麼辦?”
若蘭皺着眉頭,瞪着越來越近的馬車,恨恨的說道。
“車伕快點,朝着集市上最繁華的地方趕車,人越多越好,我給你十兩銀子。”
穆流蘇心裡窩着一股火氣,真是陰魂不散,這人怎麼眼睛那麼利。
那車伕在銀子的誘惑下,更加飛快的駕着馬車,轉眼就來到了熙熙攘攘的集市。
“幽蘭,茉莉,你們抱着我跳下馬車,若蘭你自己下去。”
穆流蘇沉着臉冷聲說道,心底的厭煩涌上來,語氣都帶上了幾分氣憤。
四個人飛快的跳下馬車,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就已經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急得車伕哇哇大叫了起來,“我的銀子。”
不知道從哪個地方飛出一錠銀子,落在他的懷裡,他傻着眼愣愣的看了很久,不再嚷嚷了,珍惜的捂着銀子,心滿意足的慢悠悠的將馬車停在路邊。
秦如風的馬車追上來的時候,穆流蘇她們早就失去了蹤影,氣得他肺都快要爆炸了,同時心底升起了一陣濃濃的失落,她就真的那麼恨他,就連一丁點的接觸都讓她唯恐避之不及。
穆流蘇,難道真的是我做錯了,當年傷得你太深,所以你現在連一眼都懶得施捨給我?
那英俊瀟灑的男子眼睛裡升起了濃濃的失落,原本晶亮的眼睛瞬間變得黯淡無光。
“少爺,現在去哪裡?”
隨從看着他失落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問道。
“隨便逛逛吧。”
秦如風心臟的地方好像空了一塊,難受得要死,穆流蘇,我現在願意娶你了,你爲什麼連看都懶得再看我一眼了?你回到我的身邊難道不好嗎?
他實在不甘心就這麼離去,懷抱着一絲奢侈的希望,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閒逛着,希望能夠再次見到她。
成衣鋪裡,穆流蘇和幾個丫鬟一人買了一套衣服,換下了身上的男裝,又將臉上濃濃的妝洗乾淨,恢復了女兒妝扮。
“回去吧。”
將軍府暫時不能回去了,她直接回敬親王府好了,也不能總是住在將軍府裡。
“那我去弄一輛馬車。”
若蘭自告奮勇,很快就弄來了馬車,幾個人上了馬車慢悠悠的朝着敬親王府回去了。
她們都沒有注意到,不遠處一間酒樓的雅間裡,秦如風看到她們踏上了馬車時,眼睛裡迸射出喜悅的光芒,急切的衝了出來,上了一輛馬車直接追了上去。
御書房裡,北堂修臉色鐵青的摔爛了所有能夠摔的東西,那銳利的眸子裡涌現出來的怒火像憤怒的岩漿轉眼之間可以將人淹沒了。
“國庫怎麼可能是空的?怎麼就空了,這麼多年沒有打仗,那麼多的稅銀,那麼多的貢品,怎麼就是空的,你說啊。”
原本他想要調兵遣將,秘密的運送軍餉到北境去,然後找一個藉口gong打北狄國,可是今天找來了管理國庫的官員一起去看國庫的時候,才發現國庫基本上都空了,只剩下五十萬兩銀子,就連維持皇宮正常的開銷都成問題,怎麼打仗?還沒打玄月的兵就已經餓死了。
他氣得真想一刀砍掉那官員的腦袋,“朕每個月給你們發那麼多的俸祿有什麼用,竟然連國庫的銀子什麼時候被人搬空了你們都不知道,還敢給朕做假賬,誰允許你們這麼做的,誰給你們那麼大的膽子,難道就不怕朕誅你們九族嗎,啊——”
北堂修氣得差點要瘋掉了,隨之而來的心底一陣陣冰涼和害怕,要是周圍虎視眈眈的各國知道玄月國的財政已經到了捉襟見肘的程度,那些瘋狂的大軍,那些野蠻的鐵蹄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將整個玄月國踏平的,怎麼辦?
“皇上饒命啊,微臣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兩個多月前國庫都還是滿的,所有的銀子和賬目都對得上號,微臣也不知道爲什麼忽然之間就少了那麼多的銀兩。”
那跪在地上的官員雙腿不住的顫抖,全身被冰冷窒息的氣流縈繞着,差點就要斷氣了,那背後的衣衫都溼透了,額頭上的汗水也嘀嗒嘀嗒的往下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更加像是世界末日來臨了。
“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你怎麼不去死,你直接自刎吧,別在朕的面前丟人現眼了。朕好好的國庫都被你們弄得沒有了。”
北堂修怒氣沖天的一拳揮在那人的胸口,虎虎生威,那官員竟然像失去重力的皮球一樣往牆上彈去,然後咚的一聲重重的跌落在地上,骨頭咔嚓咔嚓的響。
“混蛋,來人啊,將他押入天牢之中,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許探視。”
怒氣沖天的北堂修頭頂都要冒出煙來,恨不得將這些窩囊廢都弄死了,好好的國家怎麼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禁衛軍早就在門外候着了,聽到具有穿透力的咆哮聲從御書房裡傳了出來,立刻衝進去毫不客氣的拉着人,凶神惡煞的押送到天牢之中。
北堂修頹然的坐在龍椅上,全身的力氣好像被人抽走了一般,一縷苦澀從心底蔓延上來,逼得他差點哭出來,幾千萬兩白銀,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國庫裡被運走了,究竟是誰?究竟要從哪裡才能將這麼多的銀兩補齊?
“皇上,喝口茶消消氣。”
李公公端着一杯茶戰戰兢兢的走了進來,忍住心底的恐懼儘量微笑着說道。
北堂修陡的睜開了那雙銳利的眼睛,裡面翻滾着陣陣陰霾,接過茶杯咕嚕咕嚕的灌下去,心裡頭燃燒的怒火好像才消散了一些。
“李公公,這些情況你也知道了,若是你,你會怎麼辦?”
被巨大的孤獨感包圍的皇上忽然覺得全身發冷,每一個細胞都疼得讓他想要掉眼淚,在最艱難的時候他都沒有掉過眼淚,可是現在他竟然被強烈的壓力折磨得快要瘋掉了,無力得很。
“奴才不懂得朝政,但是奴才知道一個人的智慧可能有限,但是多個人的智慧加起來再大的困難都能夠迎刃而解。”
李公公低斂着眉,小心翼翼的答道。
“你是讓朕和朝廷百官商量嗎?絕對不行,要是國庫虧空的消息傳出去,那周邊幾個虎視眈眈的國家肯定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聯手起來將整個玄月國瓜分了。”
北堂修怎麼會沒有想過這個想法,可是再三深思才發現這樣的辦法根本就行不通,那些銀子究竟被怎麼弄出去的,到現在都還沒有查清楚,但是他能肯定的就是,那人一定是能夠輕易在宮裡宮外走動,並且有着呼風喚雨的能力,他將消息傳出去正好讓那些伺機造反的人得到了最好的機會,也讓那些搖擺不定的臣子捨棄他而投奔逆賊。
話才說到一半的時候,他忽然頓住了,瞬時明白了李公公的意思,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原來憤怒真的可以讓人失去理智。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李公公,你這就去請熙沉和靜軒進宮來,就說朕有重要的事情跟他們商量。”
別人可以不相信,可是在江山社稷動搖當前,自己的兒子總該是可以相信的吧,那些年紀尚小的皇子們就不說了,他還有兩個才智謀略都過人的兒子呢,怎麼可以忘記了?
“老奴這就去。”
自己的意見能夠被北堂修採納,李公公心裡很是高興,飛快的退了出去。
不到半個時辰,北堂熙沉和身體依舊很虛弱的北堂靜軒出現在了御書房裡,重兵把守的御書房戒備森嚴,遮住了所有的秘密。
“父皇這麼緊急着把兒臣宣進宮,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北堂靜軒看到滿地的狼藉心裡有了不祥的預感,顧不得虛弱的身體,急切的問道。
“你身體不好,先坐下,朕會慢慢的跟你們說的。”
看着北堂靜軒那麼焦急的樣子,皇上在心底沉沉的嘆息一聲,心疼的扶着他在椅子上坐好,“被毒箭刺傷的地方還疼嗎?毒素已經清理乾淨了吧,不會有生命危險了吧?”
“父皇,兒臣沒事,只是身體虛弱了一些,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父皇怎麼忽然生這麼大的氣?”
一定是至關重要的事情,否則父皇不會做出這麼失控的事情來。
北堂熙沉也直直的看着皇上,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話。
“的確是出了大事了,熙沉,靜軒,父皇也不想瞞着你們,國庫的銀兩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被人搬空了,只剩下五十萬兩銀子了,玄月國現在的情況很危急,要是國庫虧空的消息傳出去被那些使臣們知道,那麼整個玄月國將會面臨着一場滅頂之災。”
北堂修威嚴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疲憊,緩緩的道出沉重的事實。
“什麼,國庫虧空了?”
北堂靜軒臉色陡的劇變,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猛的站了起來,聲音都變得急促而顫抖。
北堂熙沉神色也是一凜,幽深的眸子深處有複雜的光芒流過,似是沉痛,似是無奈,像旋渦狀的將人的靈魂給淹沒了。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父皇我們的國庫不是充盈的嗎,和周圍幾個國家比起來就屬我們國家最爲富有不是嗎?究竟是誰有那樣的能耐竟然將整個國庫都給搬空了?”
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北堂靜軒一連串的問題從脣邊溢了出來,那麼激動的語氣,顯然他還是沒有接受這個令人震驚的事實。
北堂熙沉的嘴脣抿得緊緊的,線條硬朗的臉上似乎有隱忍的怒氣,那緊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暴漲,似乎承受着巨大的怒氣。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他沒有歇斯底里,若不是額頭上那冒出的豆大的汗珠,北堂修甚至都看不出他在發怒。
“兩個月之前朕讓人打開國庫看過,那時候國庫還是滿的,將國庫裡面的銀子搬空的人也只能是在這兩個月之內活動。”
北堂修心裡恨得要死,那些憤怒的火焰差點要將他的五臟六腑給燒成灰燼了,那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他要是揪出背後的主謀,一定要讓那人碎屍萬段,滅其九族,讓其死無葬身之地。
“朕想要聽聽你們的意見,你們想要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他也是沒有辦法了,纔會想到讓兩個最聰明的兒子出出主意,不然這件事情要是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爲今之計,第一要將失去的銀子給補回來,第二查出究竟是誰那麼大的膽子,竟然連國庫的銀子都敢偷,第三將國庫空虛的秘密守住,一定不能漏出半點風聲讓那些潛在的敵人聽到。這是最重要的事情。”
北堂靜軒的神情變得異常的冰冷和陰狠,像殺氣騰騰的魔鬼,誰靠近他就會粉身碎骨。
“父皇,兒臣同意靜軒皇弟的話。”
北堂熙沉擡眸凝視着自己的父親,嘴脣動了動,清晰的字從他的脣邊溢了出來。
“朕也知道這三點最爲重要,揪出背後那人是誰還好說,關鍵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將幾千萬兩銀子給追回來。”
北堂修鐵青着臉色,周身籠罩着陰冷的氣息,沒好氣的說道。
不是幾十萬兩上百萬兩,而是幾千萬兩銀子,那是玄月國二十多年的賦稅,一下子就那麼沒了,他心都在滴血。
就算現在加重賦稅也不可能再那麼短的時間之內將銀兩籌齊,遠水救不了近冰火。
御書房內的父子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空氣裡多了幾分沉重窒息的味道,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父皇,兒臣倒是有兩個方法可以籌得到銀兩。”
良久之後,北堂靜軒有些稚嫩卻又冰冷的聲音在御書房內響了起來,讓北堂修就像是在沙漠之中快要乾渴致死的人遇到了水源,就連眼睛都亮了起來,“什麼方法,快說。”
那激動的聲音,一點都不像是從至高無上的帝王嘴裡發出來的一樣。
“這個時候加重賦稅肯定是行不通的,徵稅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也花費大量的時間。爲今之計,只有從文武百官的手中摳出一部分銀兩來。”
“這倒是一個好辦法,那些養尊處優卻又不知道給朕辦事的官員,朕心裡早就一肚子火了,是該讓他們爲國效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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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修點點頭,明白了兒子的意思,“他們不可能心甘情願的將銀子奉獻出來的,但是如果抓住了他們的死穴那就不一樣了。朕手裡自然掌握了重要官員的一些罪證,平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現在的情況那麼緊急,朕也顧不了這麼多了,明日在早朝之上殺雞儆猴,讓他們人人自危之後,你再拿着朕給你的罪證逼迫那些吃得腦滿腸肥的蛀蟲們吐出銀子來。”
真是太過緊張太過生氣了,竟然連這麼簡單的辦法都辦不到,北堂修忍不住在心底鄙視了自己一回,對北堂靜軒的印象又好了幾分,“那第二種辦法呢?”
“至於剩下的銀兩就交給二皇兄去籌齊了,他的雙腿現在已經能夠行走了,吃了朝廷的俸祿這麼多年,也應該爲朝廷效力一次了吧。不說多,一千萬兩銀子總可以籌齊吧,若是連那麼點小事都做不好,那父皇正好尋一個由頭將他除去,也算了了心腹大患了。”
依舊是溫暖無害的笑容,依舊是略帶稚嫩的聲音,可是說出來的話那麼冷,充滿凜冽嗜血的殺氣,讓人被一種窒息的感覺包圍着,寒氣逼人,一直冷到了骨髓裡。
無毒不丈夫,是對北堂靜軒最好的詮釋。
北堂修激動的拍着大腿,銳利的眸子深處有着濃濃的激動,“真是絕妙的主意,就按照你說的去辦。靜軒,你的手段真是越來越高明瞭,父皇真爲你感到驕傲。”
讓北堂德潤籌齊銀兩,要是他弄不到一千萬兩銀子出來,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將其除去了,也省得心裡總是像長了一根刺一樣,連個安穩覺都睡不好。
“第一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第二件事朕會讓北堂德潤去辦,靜軒你一定要將事情辦好,一定不能復辜負父皇對你的期待。”
“請父皇放心,兒臣一定讓那些腦滿腸肥的官員最大化的將銀子吐出來,一定不會讓國庫虧空。”
北堂靜軒充滿信心的聲音鏗鏘有力的響起,那稚嫩的臉上有着雀躍的笑容。
一直冷眼旁觀的北堂熙沉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起來,幽深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不悅,卻並沒有表現出來,他握緊拳頭,忽然嘴脣動了起來,“兒臣也有一個主意。”
“熙沉你說。”
“北狄國的耶律皇子和醉城的銀面公子分別求娶雅寧和沁雨,在這樣的緊要關頭,父皇何不答應他們的要求呢?至於聘禮,父皇可以多提出來一些,想必以富可敵國的醉城,還有畜牧業發達的北狄,他們不可能拿不出來,那些聘禮都可以充入國庫,也能夠多出上百萬兩的銀子來呢。更重要的是,通過和親可以暫時穩住北狄和醉城,至少他們不會在短時間內加入到侵略的戰爭中來。至於以後,查出究竟是誰將國庫裡的銀子搬走了,找到了那個人,被搬走的稅銀也就可以追回來了。”
北堂熙沉認真的看着北堂修,條理分明的說道。
那皇上的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想了很久,才緩緩的說道,“爲今之計,也只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