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見過小姐。”
丁香,薔薇,茉莉,幽蘭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望着眸色耀眼冷若冰霜的穆流蘇,恭敬的說道。
“丁香,茉莉,你們密切注意穆流霜和穆流星還有她們丫鬟的言行舉止,要是有什麼不對勁的立刻阻止她們。”
穆流蘇臉上充滿了認真,鄭重其事的說道。
“是,小姐。”
“薔薇和幽蘭,你們就待在屋內幫我梳妝吧,若是有什麼緊急的情況,到時候會再吩咐你們的。”
穆流蘇也不敢肯定今天會不會發生什麼,但是無論如何都要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否則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後悔都來不及。
“奴婢遵命。”
薔薇和幽蘭一臉嚴肅的應道,安靜的退下去,隨時準備着爲小姐忙碌。
“若語,去給我弄點吃的來,我肚子餓了。”
穆流蘇知道今天一定會忙一整天,只有到洞房的時候纔有東西吃,爲了保持體力,她必須要先填飽肚子,纔不會去理會那些規矩呢。
“我早就端來了,小姐快些吃吧。”
若語淺笑盈盈的走到桌子前,掀開了一個陶罐的蓋子,屬於包子的香味散了開來,讓人垂涎欲滴。
“小姐,一會有很長的時間不能亂動的,還是不要喝太多的水了,吃點肉包子墊墊肚子吧。”
若語想到喝水可能會帶來不方便,柔聲的勸慰道。
穆流蘇輕輕的應了一聲,飛快的填飽了肚子,總算有力氣了。
“小姐過來,奴婢給你梳妝。”
若語扶着穆流蘇,坐在了梳妝檯的前面,懷着激動的心情幫助穆流蘇梳妝打扮起來。烏黑如墨的長髮被挽成墨色的蓮花,下半邊垂直的散落下來,透着閃亮的光澤,髮髻間點綴着瑩潤碩大的珍珠,碧玉簪子鑲嵌在長髮間,垂下來的金絲流蘇輕輕的晃動着,美得讓人幾乎移不開眼睛。
若蘭拿出妥善保存的胭脂水粉,在她的臉上認真的描畫着,白皙的兩頰粉嫩精緻,鼻樑高而挺翹,嘴脣紅豔散發着無限的誘惑,那雙璀璨的眸子深處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比天上的星辰還要明亮。
穆流蘇安靜的望着鏡子中的自己,幾乎不敢相信那是她自己,她知道自己是美麗的,卻不知道竟然美麗至此。
若蘭拿着眉筆細細的畫下柳葉細眉,眸中閃過一抹驚豔,忍不住讚歎道,“好漂亮啊,小姐。”
穆流蘇微微笑着,她父親原本就是一個器宇軒昂的男子,她的孃親想必也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纔會賜予她這些得天獨厚的條件。
“把嫁衣拿來給我。”
穆流蘇臉上的表情很溫柔,動聽的聲音緩緩的從嘴裡流淌出來,像叮咚的泉水,輕輕的撥動着別人的心絃。
“小姐,是要老爺爲你準備的嫁衣,還是王爺送過來的嫁衣?”
若語有些爲難的看着穆流蘇,難以抉擇。那兩件嫁衣都美得驚心動魄,都承載着將軍和王爺對小姐深厚的感情,真的難以選擇呢。
穆流蘇沉吟了一下,眸中出現了認真的光彩,“拿北堂德潤送來的那件嫁衣吧,至於爹爹這邊,我會跟他解釋的。”
若語清脆的應了一聲,從衣櫃裡拿出北堂德潤送來的嫁衣,小心翼翼的替穆流蘇穿上,又舉着鳳冠戴在她的頭上。
傾國傾城的少女微微笑着,流光溢彩的眸子看着若語,讓她眼眶微微發直,有些怔住了。
“小姐,喜娘已經在外面等候着了,是不是讓她們進來?還有二小姐和三小姐也想要進來了。”
若蘭急匆匆的走進穆流蘇,輕聲的請示道。
“讓她們進來吧。”
外面已經想起噼裡啪啦的鞭炮上,喜氣洋洋的音樂聲也遠遠的傳來,朝着這邊傳了過來,一片歡天喜地,熱鬧非凡的景象。
“恭喜姐姐新婚大喜了。”
穆流霜和穆流星在喜娘的面前走進來,看着她身上流光溢彩,絢麗奪目的嫁衣,差點被晃花了眼睛,心裡的嫉妒又猛烈的叫囂着,差點要將她們給逼瘋了,她們好恨,恨所有最好的東西都是穆流蘇得到,而她們什麼都沒有。
就連想要害死她,也無數次都沒有得逞。眼前站在她們面前盛裝的少女,美得像是誤入凡間的精靈,美得讓人幾乎無法呼吸了。老天真的太過不公平了,爲什麼要這樣對她們!
“謝謝妹妹吉言。”
穆流蘇輕輕笑着,淡淡的應了一聲,不再多說一句話。
有些事情,她心知肚明,只不過不想在她大喜的日子裡說破而已,也希望穆流霜和穆流星能夠認清楚自己的形勢,不要總是跟她過不去,不然翻臉不認人起來,吃苦的也會是她們。
“姐姐今日真的好美呢,王爺真是好福氣,能夠娶得姐姐這樣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回去,這會肯定要樂開花了。”
穆流星忍住心底洶涌澎湃的嫉妒和恨意,淺笑盈盈的說道,狹長嫵媚的眸子裡全是羨慕和讚賞,“祝姐姐和王爺山盟海誓,白頭偕老,恩愛幸福一生。”
“姐姐也祝願妹妹早日找到如意郎君,這樣爹爹也會很高興的。”
穆流蘇笑得溫柔燦爛,紅脣輕輕動着,輕快的話語響了起來,“還有流霜妹妹,爹也一定會幫你找一個很好的人選,讓你風風光光的嫁了的。”
穆流霜聽到她的話,眼底冒出森森的怒火,握緊拳頭死死的瞪着她,對上她那雙略帶譏誚嘲諷的眸子時,恨不得將她掐死了。可是即使再恨,今天她也什麼都不能做,只好輕扯着脣角,笑得燦爛而甜美,“姐姐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一個如意郎君的。”
兩人意味深長的視線在空氣裡噼裡啪啦的響了起來,幾乎要將對方電死,直到喜娘戰戰兢兢的話語打破了她們沉默的對抗,“小姐,吉時快到了,還請小姐蓋上喜帕,一會就要出閣了。”
穆流蘇淡然的笑着,精緻絕美的臉上泛着溫柔的笑容,對着薔薇說道,“薔薇,送二小姐和三小姐出去。”
說着又笑着看向雙胞胎姐妹,語調溫柔甜美,“流星,流霜,我就不留你們了,等會在正廳拜別父親的時候再見了。”
即使穆流星和穆流霜再心不甘情不願,也只好嚥下了滿肚子的怒火,輕聲的說道,“流霜(流星)告辭了。”
兩人轉過身朝着門口走去,走了好幾步,穆流霜忽然停住腳步,眼睛裡閃過一絲嘲諷的光芒,回眸一笑,柔聲說道,“對了,姐姐,秦如風也來了呢,現在正在正廳那邊,喝得醉醺醺的,哭着喊着你的名字,那副傷心欲絕的樣子,紛紛讓來往的賓客側目呢。他現在是真的後悔了,想要將你娶回去呢。”
她心裡翻騰難平的怒火讓她控制不住將那番惡毒的話說了出來,就算今天不能用什麼手段對付穆流蘇,噁心一下她也是好的。
“他喝醉了關我什麼事情,你覺得他還能左右我半分情緒嗎?現在我看到他除了噁心就再也沒有多餘的感覺了,妹妹那麼關心他做什麼,難不成你喜歡的人也是他?”
穆流蘇勾着脣角冷冷的笑了起來,面不改色的質問道。
真當她是白癡嗎,那些賓客都是穆家的親戚和爹爹的屬下,秦如風怎麼會到這裡來,就算噁心她也找個靠譜的理由好不好?
穆流霜面色變得十分僵硬,惡狠狠的盯着她,想要說什麼,最終只是狠狠的哼了一聲,跺着腳走遠了。
“幫我蓋上喜帕吧。”
穆流蘇朝着目瞪口呆的喜娘輕輕笑了笑,輕聲的說道。
那喜娘反應過來,飛快的將喜帕蓋在穆流蘇的頭上,扶着她在牀沿邊上坐下來,笑着說道,“小姐先坐一會,一會就要出閣了。”
說着自己退了出去,守在門外。
穆流蘇安靜的坐着,不知道過了多久,喜娘喜氣洋洋的聲音喊了起來,“吉時到,請新娘出閣!”
若蘭和若語急忙拉着穆流蘇小心翼翼的走出了房間,朝着正廳走去。
穆煜雄早就等在那裡了,激動得眼睛裡流下了淚水,望着穿着喜慶嫁衣朝着他走過來的女兒,喉嚨像被魚刺哽住了一樣,幾乎說不出話來。
“新娘拜別父母!”
喜娘攙扶着穆流蘇,跪下去,對着穆煜雄磕了三個響頭。
穆煜雄急忙將她扶起來,萬般不捨的感覺涌上心頭,“流蘇,以後要好好的和王爺相處,一定要幸福。要是想爹了,就回將軍府來看爹爹,知道嗎?”
被喜帕遮住臉的穆流蘇心裡也像堵了一塊大石頭一樣,千斤般重,她快要窒息了,酸澀的淚意涌上眼眶,她緊緊的咬着脣,將淚水逼退了回去,竭力不讓自己的淚水掉落下來,哽咽着說道,“我一定會經常回來看爹爹的。以後流蘇不能經常陪着爹爹,爹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太勞累了。”
穆煜雄拍着女兒的肩膀,真想將女兒拖過來,不讓她出嫁了。
“流蘇不用擔心爹爹,你要照顧好你自己,我就放心了。”
父女兩人,眼眶通紅,心疼得像被千萬根針紮了一樣,差點要窒息了。穆煜雄握着女兒的手,緊緊的,捨不得放開了。
“將軍,小姐,小姐應該上轎了,不然耽誤了拜堂的時辰就麻煩了。”
喜娘小心翼翼的賠着笑臉,輕聲的說道。
“爹爹保重。”
隔着火紅色蓋頭的穆流蘇也知道不能再拖,依依不捨的說了一聲,在喜娘的攙扶下,踏上了花轎,轎伕穩穩的擡起轎子,朝着敬親王府的方向走去了,十里紅妝鋪了長長的一路。
穆流蘇安靜的坐在轎子裡,心情有些沉重,從今天開始,她就是北堂德潤的妻子了,她將要面對的是一個未知的世界。她心裡有些茫然,不知道她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子的。
她握緊了拳頭,目光裡閃爍着堅定的光芒,不管將來如何,她都要勇敢的去面對,絕不退縮。
穿過街道的時候,穆流蘇聽到人羣喧鬧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驚歎聲,喧天的鑼鼓聲,交織成了喜慶的交響樂。
不知道走了多久,轎子終於停了下來。
穆流蘇知道,面前就是敬親王府了,她要嫁的男人就是這裡的男主人,心情不由得緊張了起來,掌心裡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
“請新郎踢轎門!”
司儀響亮的聲音撞擊着穆流蘇的耳膜,她屏住呼吸,等着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北堂德潤的雙腿根本就不能走路,他要怎麼踢轎門呢?穆流蘇不由得爲他擔心。
就在這時,穆流蘇只聽見咚的一聲,轎門開了,她低垂着頭,目光落在光潔瑩潤的竹子做成的柺杖上面,心裡恍然大悟,嘴角不由得輕微的翹起了一個完美的弧度。
一隻修長的手落在她的面前,她心裡變得甜甜的,伸出手去握住了那溫暖乾燥的手指,在喜娘的攙扶下,緩緩的踏出了轎子。
北堂德潤安靜的牽着她,在侍衛的幫助下,帶着她跨過了鞍馬,跨過了火盆,隨着她一起來到了佈置得一片喜慶的喜堂裡。
喜堂裡早就是一片熱鬧,朝中所有的重臣齊聚一堂,笑得異常開心,聚集在餐桌邊說着什麼,恭喜道賀的話時不時的傳到穆流蘇的耳中。
而更遠處,應該是隔了屏風的另一頭,女眷們時而嬌羞,時而得意的說話聲,笑聲也響徹一團,穆流蘇聽得清清楚楚。
她的手心有些冰涼,有着對未知世界的害怕,身體僵硬得很厲害。北堂德潤似乎感覺到她的不安,輕輕的握着她的手,修長的手指摩挲着,清朗溫和的聲音傳到她的耳中,“不怕,一切有我。”
“太后娘娘,皇上,皇后駕到!”
小太監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原本熱鬧非凡的喜堂頓時變得十分安靜,衆大臣和家眷們飛快的站起來,齊刷刷的跪下去,“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兩位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聲音洪亮,震得穆流蘇的耳朵嗡嗡的疼。
“平身吧。”
皇上北堂修威嚴的臉上染上了和顏悅色的笑容,爽朗卻不失威儀的聲音響了起來。
所有的人都站起來,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潤兒,腿疼嗎?”
太后慈愛的看着北堂德潤,關切的問道。
“回皇奶奶話,不疼,還能堅持得住。”
北堂德潤的額頭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臉色蒼白,嘴脣青紫,似乎極力的隱忍着難以承受的痛苦,艱難的說道。
北堂修銳利如同鷹隼的目光落在北堂德潤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眸底深處飛快的閃過一抹淺笑,心底的陰霾散去了一些,“潤兒要是疼,先讓太醫給你開些止痛的藥,一會再拜堂吧。”
北堂德潤嘴脣都被他咬出血來了,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皇伯伯,潤兒沒事,還是不要耽誤拜堂的時辰了。”
“能堅持住那就好,要是疼得太厲害了一定要說出來,千萬別忍着,知道嗎?”
北堂修盯着他因爲疼痛丰神俊朗的臉部扭曲的樣子,心裡閃過變態的快感。那雙深不可徹的眸子裡面也涌上狠戾的光芒,昨夜王府的探子傳來消息,北堂德潤腿傷復發,他心裡還有些懷疑,今日親眼看到他的模樣,他總算放心了一些。
只要北堂德潤的病情一直沒有好轉,或者是一直惡化下去,那麼他不介意留下他一條賤命,反正如果他雙腿殘疾,他就永遠不可能威脅到他的江山,他也樂得賣太后一個順水人情。
“潤兒謝皇伯伯關心,要是不舒服,潤兒絕對不會強忍着。”
北堂德潤虛弱無力的衝着北堂修笑了笑,語氣帶着真摯的感激,轉過頭去握着穆流蘇的手輕輕的摩挲着,那指甲深深的掐進她白皙嬌嫩的肌膚裡,鮮紅的血滲了出來。
穆流蘇吃疼的悶哼一聲,卻沒有甩開他的手,只不過心裡的疑問卻更加深刻了。北堂德潤和當今皇上之間到底有什麼糾葛,似乎他對皇上十分忌憚的樣子。
她隔着厚厚的紅蓋頭,沒有看到皇上的樣子,可是聽那聲音,憑着女人的感覺她就喜歡不起來。雖然那聲音已經極力的溫和了,可是她總是覺得有一絲陰森的涼意滲透開來,像狼一樣,讓她渾身很不舒服。
“皇上,吉時到了,讓他們拜堂吧。”
太后含笑的目光看着旁邊的沙漏,不輕不重的提醒道。
“好。”
北堂修笑眯眯的應道,威嚴的目光掃了一眼司儀,微微揚起下巴。
司儀立刻扯着嗓子高聲誦唱了起來,“一拜天地!”
穆流蘇握着大紅色的綵綢一端,等待着北堂德潤在侍衛的攙扶下和她面向同一個方向站好,同時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她機械的轉過來,看着北堂德潤被侍衛轉過來,面向高座上的皇上和皇后,恭敬的拜了下去。
“夫妻對拜!”
穆流蘇聽到司儀念出的夫妻兩個字,心底忽然變得很甜蜜,握着綢緞的手控制不住的顫抖,渾身的血液似乎都沸騰了起來。她已經聽不見周圍的聲音,只感覺得到莊嚴,神聖,以十二分虔誠的心和北堂德潤對拜了下去。
一切都沒有退路了,從現在開始,她就是北堂德潤的妻子了。
“禮成,送入洞房!”
司儀的聲音依舊高亢明亮,驚醒了出神的穆流蘇,她在喜娘的攙扶下,一隻手被北堂德潤緊緊的牽着,送入了洞房中。
“等我回來。”
北堂德潤坐在輪椅上,由着侍衛推着輪椅到了門口,又讓若蘭推着他進了屋子裡,眼睛裡帶着滿滿的深情,看着他心愛的女人安靜的坐在牀沿上,美麗得像不勝嬌羞的水蓮花,滿腔的愛意涌上來,讓他幾乎不想離開。
穆流蘇輕輕的恩了一聲,一動不動的坐着。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你等我。”
北堂德潤執起她的手,放在脣邊輕輕一吻,眷戀不已的說道。如果可以,他真的一點都不想離開,就想抱着他。
穆流蘇輕輕碰了一下旁邊的若蘭,若蘭急忙走上去推着北堂德潤出了房間,交給等在門口的白清川,才又提起全身的警戒,回到屋子裡。
“你們先下去吧。”
若蘭對着喜娘還有留在洞房裡伺候的敬親王府的丫鬟,淡淡的說道。
敬親王府到處都是別人的眼線,她纔不願意小姐的一舉一動都落入別人的眼中,索性來一個眼不見爲淨。
“這位姐姐,皇后娘娘吩咐了,讓奴婢一定要好好照顧王妃,奴婢不敢擅作主張。”
一個丫鬟語氣裡面透着深深的傲氣,硬聲硬氣的說道。
“你下去吧,本王妃這裡不需要你伺候。”
穆流蘇溫柔動聽的聲音響了起來,透着一股威嚴,“本王妃自己的丫鬟就夠了,你退下!”
“這怎麼行,王妃的丫鬟今日纔到敬親王府來,人生地不熟的,肯定有很多不方便,還是讓奴婢伺候娘娘吧。”
那聲音頓了一下,輕輕的笑了起來,柔美的說道。
“薔薇!”
穆流蘇的聲音已經透出了一股不耐,森森的冷意盪漾了出來,兩隻手舉起來做了一個交叉的動作。
薔薇立刻走上前來點住了那丫鬟的穴道,像拎小雞一樣扔了出去。
剩下的好幾個丫鬟目瞪口呆,沒想到新來的王妃這麼彪悍,竟然就這樣將姿色最美眼高於頂不可一世的落月給扔了出去。
“你們要不要退下呢?本王妃這裡真的不需要那麼多的人。”
穆流蘇隔着大紅色的蓋頭,輕輕的笑了起來,說出來的話輕柔卻透着一股涼意,再加上屋內六個丫鬟綠幽幽像狼一樣的眼睛,嚇得那些丫鬟忍不住遍體生寒,即使懷揣着什麼目的,也不敢強硬的留下來了,除非她們也像被像落月那樣扔出去。
“奴婢告退。”
剩下的三個丫鬟頭皮有些發麻,戰戰兢兢的說着,貓着腰退了下去。
“喜娘,你也先退下去吧。”
若語塞了一錠銀子到喜娘手裡,笑眯眯的說道。
喜娘一張臉笑得花枝亂顫,熱情的說道,“那民婦先退下去了,王妃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民婦就在外邊守着。”
“我會的,麻煩喜娘了。”
穆流蘇的聲音很溫柔,像和煦的春風吹過人的心頭,喜娘被吹得心裡舒坦極了,喜笑顏開的退了下去,輕輕的關上了房門。
房間內就只剩下穆流蘇和她帶過來的幾個丫鬟了,她們全身的警戒豎起來,仔細的聆聽着,只要發生什麼危險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前去決鬥一切。
屋子裡安靜得有些詭異,一對足有一人多高的紅燭熊熊的燃燒着,將整個房間照得亮如白晝,屋內張貼着大紅的囍字。牀上的錦被是大紅色的,懸掛在樑上的帷幔也是一片炫目的紅,紅得耀眼。
“什麼聲音?”
穆流蘇忽然聽到“絲絲”的聲音,涼颼颼的感覺涌上她的脊背,她忽然從牀上站起來,眸中充滿了警惕,一把扯下頭上的喜帕,飛快的往門的方向退去。
就在她剛剛往後退的時候,忽然從牀底冒出幾十條毒蛇,眼睛裡面閃着惡毒的光芒,絲絲的吐着信子,瘋狂的朝着她們涌過來。
“小心,有毒蛇!”
穆流蘇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嚴肅,扯着嗓子尖聲叫了起來,飛快的抽出鞋子裡的劍,打起全部的精神來,只要毒蛇涌上來,她將一刀砍斷那些邪惡動物的頭。
丁香和茉莉,薔薇和幽蘭被忽然冒出的蛇嚇得毛骨悚然,飛快的對若語說道,“若語,先帶小姐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餓得飢腸轆轆的毒蛇忽然騰空躍起,虎視眈眈的伸出紅色的信子,朝着她們衝過來。
幾個丫鬟眼底流露出狠戾的光芒,將藏在袖子裡的毒粉朝着毒蛇的眼睛裡灑過去,藏在靴子裡的劍飛快的掏出來,惡狠狠的朝着毒蛇砍去,手起刀落,很快就砍斷了好幾條毒蛇的頭。
“小姐,門被人從外面鎖住了,我們出不去啊。”
若語使勁的扒着門,門卻牢牢的緊閉着,怎麼都打不開。
那些毒蛇看到同伴的頭被砍斷了,眼睛更是綠幽幽的,瘋狂的朝着她們撲過來,長長的信子嘶嘶的叫着,靈活的頭伸出來,像致命的惡魔,不要命的將人咬成一片屍體。
若語心裡怕得要死,心臟砰砰的跳着,眼睛裡流露出驚恐的光芒,冷汗涔涔落下,饒是這樣,她依舊將穆流蘇擋在身後,顫抖着將手中的毒粉灑出去,那些撲過來的毒蛇遭到毒物的攻擊,不甘心的往後退去。
密密麻麻的毒蛇,滑溜溜的,圍繞着她們,不敢衝上來,不停的蠕動着,盯着她們,那場面分外嚇人。
“小姐,沒有毒粉了,怎麼辦?”
若語將最後的毒粉灑出去,眸中充滿了無助,眼眶裡面有通紅的淚水,顫抖着說道。
還活着的至少還有四十條毒蛇,要是不將這些毒蛇砍死,她們一定會死在這裡的。敬親王府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啊,今天明明是小姐大喜的日子,竟然在洞房裡放了那麼多的毒蛇,還將她們鎖在裡面,要是小姐出了什麼意外,她怎麼跟太后交代。
“別害怕,一定不會有事的。”
穆流蘇的手腳有些冰涼,握緊了手中的劍,將若語推到身後,和若蘭站在前面,對着躍躍欲試想要撲上來的毒蛇一刀砍斷了頭顱。
她長髮飛舞,像威風凜凜的女戰神,握緊了手中的劍,一條蛇忽然嘶的一聲,叫囂着撲上來,她果斷的一揮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砍下去,那蛇在沒有咬到她手臂的時候,已經被橫着砍成兩半,啪的一聲摔落在地上。
她的腿有些顫抖,手心裡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惡狠狠的盯着叫囂的毒蛇,極力的壓抑着內心的害怕,眸中折射出狠戾的光芒。
另一邊,薔薇她們已經將包圍她們的毒蛇全部都處理乾淨,衝到她們這邊,和她們組成密不可分的方陣。
“你們誰還有毒粉,灑下去!”
穆流蘇微微眯起雙眼,瞪着虎視眈眈的陰毒生物,心裡的怒火熊熊的燃燒了起來,今日的恥辱她記下來了,日後她在敬親王府站穩了腳跟,她必定要讓背後之人死無葬身之地。
茉莉手中握着最後一包毒粉,脊樑挺得直直的,神經高度緊繃着,盯着這些一着不慎就能讓人失去性命的毒蛇,忽然以閃電般的速度出手,紛紛揚揚的藥粉灑向那些蛇的眼睛。
與此同時,薔薇,茉莉,幽蘭,丁香,若蘭還有穆流蘇六人手中的長劍同時出手,惡狠狠的砍向了那些毒蛇,瘋狂的,以最快的速度,全部斬斷,一個不留。
“小姐,沒事了。”
幾個人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滿臉的汗水,氣喘吁吁的對着穆流蘇笑了笑,輕聲的說道。
穆流蘇也笑了起來,那笑容還沒有完全綻放開來,又凝固住了,“小心!”
她聲嘶力竭的喊了一聲,身子已經快於內心的想法衝了出去,一腳將面對着她離牀最近的薔薇踢倒,顧不得幾乎要將她淹沒的恐懼,削鐵如泥的長劍用力的在空中劃下了一道有力的弧線。
咚的一聲,頭部足有兩個拳頭般大小的蛇頭掉落在地上,噴出黑色的液體,陰毒的目光瞪着她,想要咬她卻再也動彈不得。
薔薇踉蹌着往後退了幾步才站穩,回過頭來看到地上那碩大的蛇頭,嚇得她背後汗毛倒豎,臉色蒼白,眼睛裡浮起了深刻的恐懼。
她的心臟砰砰的跳着,差點要蹦出嗓子眼,她不敢想象,若是那樣的毒蛇咬了她一口,她還有沒有命活得下來。
穆流蘇用盡了身體最後一絲力氣,看着所有的毒蛇都被擊潰,之前壓抑着的恐懼再也承受不住,雙腿一軟,膝蓋差點跪在軟綿綿噁心的蛇的屍體上。
丁香和幽蘭飛快的伸出手攙扶住了她,將她帶到乾淨的區域,關切的說道,“小姐,你怎麼了,沒事吧?”
穆流蘇只覺得自己雙腿發軟,臉色慘淡,嘴脣青紫得厲害,她努力的扯着脣,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沙啞着嗓子說道,“我沒事。”
只是看着滿地噁心的毒蛇的屍體,她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滾,很想吐。下一刻,她就蹲下身子捂着肚子乾嘔了起來,手腳冰涼,身體還止不住的顫抖。
“小姐,怎麼樣了,你沒事吧?”
若語急得團團轉,輕輕的拍着她的背,心疼得不得了。
“開門,讓人去弄一些茶水來。”
薔薇臉上的表情異常的嚴峻,咬着牙恨聲說道。原來敬親王府的那些奴才已經囂張到這個程度了,竟然連王妃都敢害。
“門被人從外面鎖住了,打不開。”
若語想到這個就氣憤,這些人還是人嗎,小姐是他們的主子,竟然這樣對待小姐。
薔薇臉色陰沉,提着劍走到門口,用力的拉着門,果然拉不開,她嘴角忽然勾起了冰冷的弧度,殘酷的笑了,笑容裡透着森森的殺意。
緊抿着脣的她沒有再堅持,走到窗邊,打開窗子,施展輕功躍了出去,來到門口,舉起手中的長劍,對着鎖用力的砍下,那鎖斷成兩截。
她的腳用力一踹,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小姐,我們先退出去。”
若語和若蘭心疼的扶着她,走到了外面,沒有再看那些滿目狼藉令人作嘔的屍體,穆流蘇的臉色終於沒有那麼白了。
儘管心裡還是有些害怕,卻已經恢復了往日的自己。
那雙璀璨的眸子裡此時聚滿了寒冰,凜冽的殺氣蔓延着她的全身,她緊緊的握着拳頭,精緻絕美的臉上是一片殘酷的笑容。
主院邊上不遠處的下人房裡,燈火通明,陣陣熱鬧的笑聲傳了過來,此起彼伏,玩得十分開心。
穆流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腳下的步伐飛快的朝着那最熱鬧的廂房走過去,不顧及她頭上的喜帕沒有經過夫君的手就已經掀起來了。
渾身冷意幽幽,一腳踹開門,發出嘭的響聲。
屋子裡嗑瓜子的,閒聊的,打瞌睡的侍女們完全驚醒了,齊刷刷的目光看向了站在門口殺氣騰騰的穆流蘇,眼睛裡閃過不屑的光芒。
王府裡就連王爺說的話她們都可以陽奉陰違,何況是王妃呢?她們害怕什麼?
只是短短的怔愣一下,嗑瓜子的繼續嗑瓜子,聊天的繼續聊天,打瞌睡的繼續打瞌睡,衆人好像都沒有把她放在眼裡、
“小姐。”
薔薇將她的匕首塞到她的手裡,不動聲色的跟在她的後面。
穆流蘇踏進廂房裡,眼睛裡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紅脣輕啓,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是誰將洞房的門鎖起來的?”
那聲音輕飄飄的,在一片喧鬧之中,像是湖面上落下一片葉子,就連一絲漣漪都沒有。
沒有人理會她。
她臉上的寒霜愈加的冰冷,聲音隱隱含了幾分怒氣,“本王妃再問一遍,是誰鎖了洞房的門的,快點站出來!”
那些侍女依舊各自忙各自的,宛若沒有人聽到她的話一般。
穆流蘇勾着脣冷冷的笑了起來,叮的一聲,匕首出鞘,她按動上面的機關,還沾染着毒蛇鮮血的劍刃閃爍着寒芒。
她緩緩的朝前走着,在那些丫鬟瞠目結舌的目光中,走到長得最美麗最高傲的侍女面前,微微一笑,笑容冰冷得像極地的冰川,沒有一絲溫度,下一刻,衣袖翻飛,手腕翻卷,削鐵如泥的劍刃輕輕的劃過那侍女柔軟黑亮的長髮。
幾乎沒有感覺,可是那如同黑色瀑布般的長髮掉在地上,連同上面的珠翠,叮噹一聲,很輕。
“啊——”
尖利的慘叫聲響起,那丫鬟眸中充滿了恐懼,摸着自己凌亂散落下來的頭髮,像鬼一樣捂着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穆流蘇冷冷的笑着,眼神像淬了毒的利箭,“是誰鎖住了洞房的門?”
她晃了晃手中削鐵如泥的長劍,手再次輕輕揮動着,又一個丫鬟如雲的鬢髮斷成兩截,愈加驚恐的尖叫聲響起,養尊處優的侍女嚇得瑟瑟發抖,顫抖着往後退去,看着穆流蘇像是看到惡魔一樣。
那丫鬟跌跌撞撞的站起來,尖叫着想要往外衝出去,薔薇臉上同樣是冷若冰霜的笑容,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銳利的眸子瞪着企圖逃跑的丫鬟,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嘲諷的勾起一絲弧度。
“不好了,王妃要殺人啦!”
最先被斬下頭髮的俏麗丫鬟忽然站起來,哭得淚如雨下,扯着嗓子喊了起來。
若蘭心頭的怒火蹭蹭的竄了起來,一個眨眼的時間已經移步到了她的面前,飛快的出手點住了她的啞穴,那丫鬟眼睛瞪得大大的,想要說什麼,卻只發出依依呀呀的聲音。
“沒有人願意回答嗎?那本王妃就將一個個將你們柔美的頭髮砍斷,砍斷了頭髮,接下來應該砍的就是脖子了。別以爲我在嚇哄你們,不怕死的你們就試試。”
穆流蘇臉上的笑容殘酷嗜血,渾身散發着冰冷的殺氣,像來自地獄的修羅,帶着死亡的氣息,原本漫不經心的侍女們被她認真的表情震懾住了,沒人敢懷疑她現在所說的話,哆嗦着低垂着頭,什麼話也不說,噤若寒蟬。
“本王妃最後問一遍,究竟是誰鎖住了洞房的門,你們不說就休要怪我不客氣!或許你們不怕本王妃,可是太后還在喜堂那邊,若是太后發起怒來,你們全部就跟着陪葬吧!”
穆流蘇波光瀲灩的眸子透着冷意森森,語氣柔和,卻又透着一絲殺氣,就連空氣的溫度似乎都降低了好幾度。
“來人!”
“王妃,奴婢在。”
“既然她們的舌頭是不用來說話的,那留着也沒什麼意思了,全部都割掉吧。”
“奴婢遵命。”
整齊響亮的聲音,明亮的長劍閃爍着耀眼的光芒,帶着陰森死亡的殺氣靠近花容失色的侍女們。
“王妃饒命啊,是落月姐姐鎖上洞房的門的,跟奴婢一點關係都沒有。”
一個哭得稀里嘩啦的少女忽然撲通一聲跪下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眼中透着驚恐至極的害怕,不住的捂着脣,生怕自己的舌頭真被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