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今兒個怎麼都湊到這兒來了?”
遠遠就聽見逍遙子那略帶調侃的調調。衆人回頭,就看見逍遙子一身白衣,陽光下隱隱泛着些薄霧般朦朧的光澤。只見他正信手撥開擋在他眼前的櫻花枝笑着朝他們走來。
“師傅!”巫行雲眯眼笑着朝逍遙子的方向迎出去一步。
“還是大師姐的面子大。這幾天師傅都躲着不肯出來見我們呢!”無涯子站在原地沒動,只是搖頭輕嘆,語氣略帶埋怨。李滄海聞言,以袖掩面,側過頭輕笑了一聲。笑聲也是清清透透,眉梢眼角流露出絲絲淡淡的風韻,眼波就像是一首流淌而出的詩。
巫行雲側頭看了無涯子一眼,接着又飛快地回頭。沒來由地,她覺得有些窘迫。身後的無涯子淺笑着,臉側微微現出酒窩,鼻樑挺直,從側面看去只能看到刀削般的輪廓。巫行雲不敢多看,只怕自己會收不住視線。
“那可不是!咱們雲兒的面子當然大,有時候人家連我這張老臉都不一定給呢!”逍遙子不甚介意地接口。似乎他那張老臉的確不怎麼應該給。等他近了,他突然瞪着眼睛站定不動了。只見他一雙眼睛定在巫行雲身上來回掃視。
漸漸地,他的神情從驚豔震驚轉爲迷惑迷茫。
巫行雲不自在地扯了扯裙角,接着有些惱火地衝逍遙子厚道,“老東西!看什麼看!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睛!”
“丫頭!發燒了吧?”
只見逍遙子快步走到巫行雲身邊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接着挽起袖子像模像樣地拉過巫行雲的手腕,掐了片刻。才擡起頭自言自語道,“脈象似乎不亂啊!”
“你才發燒呢!”巫行雲拍掉逍遙子正拖着腮的手,然後粗魯地將那碗精華中的精華——益壽延年十全回仙湯,從食盒裡端了出來。
“我是給你送藥來的。”說着,巫行雲踮起腳尖將那碗黑乎乎的濃稠得接近膏體的藥送到逍遙子面前。
逍遙子只覺得一陣濃郁的藥香撲鼻而來,衝得他一陣頭暈。等看清了那碗藥湯,他的眼神中更是流露出了接近驚恐的神情。
逍遙子擡頭,求救似地望向巫行雲身後不遠處的無涯子。而無涯子卻是不自然地咳了兩聲,接着一甩袖子講視線移向別處。
這叫隔岸觀火。
逍遙子只覺得欲哭無淚……
以前,巫行雲給無涯子灌藥湯的情形還歷歷在目。記得當時自己還是唯恐天下不亂地慫恿巫行雲多給無涯試些新藥。沒有想到,因果循環,這麼快孽報就輪迴到自己的身上了……
“喝呀!”巫行雲仍踮着腳,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閃爍着期待的光芒,“這個是我費了兩天兩夜熬出來的!”
逍遙子假咳兩聲,不易察覺的往後退了半步,滿臉討好地說道,“雲兒啊!你這份孝心爲師甚爲感動!但是……爲師這兩日身體欠妥,這藥……可否改日再試?”
巫行雲放鬆,身子矮了一截。她側着頭,,滿臉擔憂的看着逍遙子,“師傅……你莫不是腦袋也不好使了?我就是看你身子不好才特地給你送補藥來的啊!”
巫行雲此言一出,正在一旁看戲的衆人統統撲哧一聲大笑起來。
李滄海不明真相,笑着往前走了一步,起鬨道,“師傅,這是大師姐的一番心意!你還是快點服下罷!”
“就是就是!”巫行雲點頭附和。
“真喝?”逍遙子擡起一根眉毛,垂死掙扎似地,可憐兮兮地望了巫行雲一眼。
巫行雲瞪着眼睛無辜地點頭。而一邊的無涯子卻捂着嘴巴笑彎了腰。而丁春秋和蘇星河則是不明就裡地對望一眼,接着表示無可奈何似地都搖頭聳了聳肩。
逍遙子似乎是有了壯士斷腕的決心,他從巫行雲手裡接過藥碗,心一橫,眼一閉,仰頭將那碗藥一口氣灌進了嘴裡。
接着他皺眉看着手裡的空碗,神情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無涯子屏息往前湊了一步與巫行雲並肩站着。而巫行雲從眼角瞥見那抹青色的衣襬時,突然覺得心跳加速起來。
“雲兒!”逍遙子對着巫行雲眨了眨眼睛,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這要味道不錯啊!”
逍遙子的話着實讓無涯子震驚了片刻。他眨了眨眼,神情顯得有些驚訝。
“那當然啦!我特別加了山楂、甘草、蜂蜜、薄荷調味的!”巫行雲擡了擡下巴,接着眯眼衝逍遙子笑道,“閉關幾年裡,我除了琢磨功夫也就琢磨那些個草藥了。所以,現在做的藥不僅追求藥效,還要注意口感。”說着,她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來,她飛速轉頭瞥了一眼身邊的無涯子,語速突然顯得急切道“不過……不過,我不是故意要給你喝苦藥的!真的!”
似乎是怕無涯子不信,巫行雲還伸手抓着他的袖子。但又像是被針扎到似地迅速撒手,喃喃着低下頭去。她的臉很燙,這一刻,她恨不得把腦袋埋到地裡去。
她,究竟是,怎麼了?
巫行雲很疑惑。
“師姐就算是故意的,我也不會介意的。”無涯子雙手抵着膝蓋彎身下對上與巫行雲向下的視線。他笑着,眼睛彎彎的,睫毛翹翹的。一對亮澤溫潤的眼眸隱在睫毛的後面,閃閃爍爍像是星星似地。
巫行雲的耳邊好像是聽到了“嘭”的一聲。接着她覺得她的臉燙得可以拿去煎蛋。她用餘光四處瞥了瞥,發現自己似乎成了視線的焦點,這使她更覺得尷尬。
就在巫行雲忍不住要習慣性暴走的時候,逍遙子突然發話了。
他伸了個懶腰,打了哈欠,然後悠閒地說道,“今天難得大家都湊到一起,又有櫻花助興。不如就在這院子裡擺個席,我們逍遙派也算是聚上一聚。”說着,他打發一邊的小廝去喚李秋水過來。
說是設宴,也就是在櫻花園裡擺上幾張桌子罷了。眨眼的功夫,衆人便已落座。逍遙子毫無爭議地作於主席,無涯子坐在逍遙子左手邊第一個位置,接着便是無涯子的大徒弟蘇星河和二徒弟丁春秋。李秋水坐在逍遙子右手邊第一個位置,接着是她的妹妹李滄海,然後是她的二徒弟,一個名喚櫻靈的女孩。而巫行雲的位置則是直接安放在逍遙子的身邊。
“那天那個孩子呢?”巫行雲的視線掃過李滄海的身邊,接着皺着眉頭下意識地開口。
李秋水輕哼了一聲,低着頭一拂衣袖,並未作答。而李滄海則是正正經經地起身,對着巫行雲略微賠禮地笑了笑,輕聲細語道,“姐姐查明那孩子的確口出惡言侮辱同門,便將他趕回了家。”接着,她略略伏身道,“滄海替姐姐感謝大師姐出手管教弟子。”
“哎!”巫行雲見李滄海這麼慎重其事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急忙起身托住她的手臂,笑道,“我那天下手的確是重了。”
肢體接觸,巫行雲才發現李滄海全然沒有一分內力。她有些吃驚,回想起第一次將她甩飛出去的情景……
她瞪着眼睛看了她片刻後才轉頭對着逍遙子問道,“你怎麼不傳她功夫?”
逍遙子聳了聳肩,而李滄海才先一步笑着答道,“滄海小的時候曾經掉入冰河,那時受了凍,如今命雖是抱住了,但是身子卻廢了。”
“哦……”巫行雲喃喃着,她看了李滄海一眼,頓時覺得這個美麗的女孩其實挺順眼的。此刻,她看她那雙於自己如出一轍杏眼也覺得溫婉清秀起來。下意識地往李秋水的方向瞥了瞥,同一張臉竟然讓她生出了兩種極端的感覺。
李滄海回到自己坐席後,宴席正式開始,飄着甜膩香氣的“桃花釀”被侍從們送到每一張桌子。以此同時,丁春秋突然竄到了巫行雲的身邊坐下。
無涯子側頭看了一眼正在巫行雲身邊擠眉弄眼的丁春秋,然後斂眉垂眸道,“秋兒,莫要胡鬧!”
“師傅,我是想給師伯斟酒!”丁春秋眨了眨眼睛,咧嘴笑道,神情顯得童稚,天真浪漫極了。
“喲~難得這孩子這麼有孝心啊!”逍遙子倒是不甚在意,他笑了笑,自顧自地給自己斟了一杯。接着端起酒杯湊到鼻端聞了聞。
“師伯,喝酒。”丁春秋笑着將一盞琉璃酒盞送到巫行雲眼前。透明的佳釀在杯中徘徊着,散出些桃花的醉人香氣。
巫行雲盯着酒盞眼睛泛直。自從少時看見無涯子醉酒後,她潛意識裡就認爲酒不是什麼好東西。以至於在她二十一年的生涯裡,她是滴酒不沾。
有些試探地講酒盞貼到脣邊,一股醇厚的酒香無遮無攔地衝進鼻子裡。巫行雲皺着眉頭小小地抿了一口。
辣的!
隱隱帶着桃花香的**流進口腔,滑到胃裡,一路上是火辣辣的燙。
這種體驗對於喜冷忌熱的巫行雲來說並不愉快。
只見,巫行雲本來秀美的眉頭幾乎擰成了麻花,鼻子一皺,一張臉上五官湊作一團。她迅速將酒盞移開低下頭張開嘴吐出舌頭,小狗似地喘了喘氣。
“嘻嘻~”
耳邊一聲輕笑。
巫行雲順着聲音看過去,只見丁春秋笑彎了眼睛,左眼角下的那顆紅痣,閃閃的像是一顆嵌在他臉上的寶石。
他,是在笑自己?
心虛地擡起頭,李秋水端着酒盞,似笑非笑地朝她做了過敬酒的動作,接着她捏着袖子,仰頭一飲而盡。
這是挑釁。
巫行雲霎時瞪大了眼睛。她又看了眼手裡的酒,心一橫,仰起脖子統統灌了下去。
片刻後,巫行雲略顯蒼白的臉頰上飛上兩抹紅暈。那一雙原本炯炯的眼睛上彷彿是蒙上了一層水霧,看起來竟有些楚楚可憐,梨花帶雨般的嬌羞。
彷彿是某種慣性,巫行雲又接連灌了好幾杯。那溫度不高,但是入口滾燙辛辣的**似乎帶着讓人慾罷不能的魔力。
幾杯下肚後,巫行雲擡頭看向無涯子的方向。就像是某種默契,無涯子本側着頭和蘇星河交談,但是巫行雲看向他的剎那,他回頭了。
脣角上揚,他衝着她笑了笑,和煦得如同正吹拂在他們身上的微風。
嘴脣的縫隙裡,隱約可見一排整齊的白牙。
“喂!”巫行雲一拍桌子,刷得站了起來。她雖然醉了,但是腳步卻十分穩健。只見她快步走到無涯子面前,低頭衝着仍坐在原地的他大叫道,“你在笑什麼?笑我麼?別以爲你長出了門牙就了不起了!”
說着說着,巫行雲突然覺得有些頭暈了,眼前的無涯子突然變成了三個。他們時而交疊在一起,時而又分散開來。
巫行雲訝異地歪着腦袋。片刻後,她眯起眼睛,伸長脖子往前靠了些。
接着,她只覺得小腿打飄,膝蓋一軟,身子便往前衝了過去。嘴脣好像碰到了什麼,涼涼的,溼溼的。
耳邊一時之間好像是有千萬只蜜蜂一起飛過似地吵鬧異常。
巫行雲費力地睜大眼睛,只看見無涯子放大的臉,和他那雙驚訝的眼睛。接着,她的眼皮慢慢闔上,整個人陷入一片黑暗。
我似乎與家裡的臺機氣場不合了……
對着他老人家我就卡卡更健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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