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巫城的待客之道?”蘇惜月的身形未動,聲音清冷無比,這讓車外的白虎等人,大爲震驚,自主母入府以來,從來沒有如此地傲慢過,如今明明就是求人家辦事,爲何還如此地高傲?
而無崖子也是無比震驚,沒想到在他的印象中想來溫婉懂事的蘇惜月竟然會突然變得如此清冷了起來!僅僅是聽這聲音,他便難以想像,她莫不是又有些不舒服了?
無名老人倒是一臉的平靜無波,看不出有什麼不妥的情緒。
那名祭師聽到了這道聲音後,神情竟然是倏地一震!怎麼回事?這聲音?
他猛地轉了頭,兩道視線極爲凌厲地射入了那馬車,對於一名祭師來說,這樣的行爲是很難讓人理解的。特別是他明知道馬車裡還坐了大巫師所說的貴人!
祭師的年紀不大,約莫也就是和無崖子差不多。
“無悔師兄莫怪,她的身分尊貴,自然是與尋常百姓不同。再加上來此之前,身體曾有不妥,所以,可能是一時有些不適。”
無悔祭師聽了以後,才意識到自己在人前失態了!遂微微壓低了頭將眸中原本的那抹驚詫神色掩去,再擡臉時,一片清明,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妥。
“如今既已到了,還請貴人下車吧。”無悔的聲音再次恢復了先前的溫朗如玉,只不過,若是細聽,隱隱可聞其聲音中的一絲絲顫抖,似乎是還夾帶着一抹期盼,又像是在勸慰自己不必抱有太大的希望,免得最終,又是一場空。
終於簾子被挑開了,蘇惜月自馬車上走了下來,只不過,她的頭上已是戴好了帷帽,旁人根本就是看不清她的容貌。對於她的這一做法,白虎卻是樂了,主母果然是小心的,這樣一來,他們家主子也能安心些。
無悔祭師看到蘇惜月的臉上戴了帷帽,臉上略有些不滿,不過聽到了無崖子先前說過,她是出門貴族的份兒上,還是忍下了要令其將帷帽掀開的衝動。
“在進去之前,我有一件事,需要讓大家明白,裡面現在不止有大巫師,還有許多的巫師們,包括幾名剛剛選出來的巫族聖女。所以,進去後,能陪這位貴人進去的人,不宜太多。另外,屋內的都是我們巫族的德高望重之人,還請大家謹言慎行,能不說話自是最好,這樣,也免得惹怒了我們的巫族的長老,再給這位貴人帶來麻煩。”
“多謝無悔師兄提醒了。請吧。”無崖子笑道。
無悔點點頭,知道無崖子是懂得這裡的規矩的,也沒有再多言,便轉身引了一行人進去。只是在轉身之前,似乎是若有所思地看了頭戴帷帽的蘇惜月一眼,那一眼,極快!
進院後,繞過了氣勢恢宏的影壁,穿過了長長的廊道,再走過了兩條有些冗長的甬道,終於,到了一處看起來很大,也很氣派的巍巍建築。只見上面有一橫匾,上寫着議事廳三個大字。
“這裡不是大巫師的底邸嗎?爲何上面寫着議事廳這樣有些太過官方的匾額?”低聲問出來的,是白虎。
無悔笑笑,“這裡是我們巫族的最有權限的地方。這座府邸,是我們大巫師的府邸沒錯。不過,也僅限於他還是大巫師的時候,才能在此居住。”
聽到了無悔如此解釋,衆人便明白了。只是稍有不解,而蘇惜月的神情似乎是略有些恍惚。這裡爲什麼看起來如此熟悉?這每一座建築,每一道院牆,看起來似乎都是不下百年,雖然是經過修茸,可是也明顯是能看出其在這風霜雨雪中經歷了多久的貯足!
蘇惜月的腳步感覺有些飄浮,明明就是走在了堅硬冰冷的青石板上,爲何自己卻是沒有那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爲什麼自己感覺就像是飄浮在了雲端?
這是怎麼回事?蘇惜月的頭只覺得有些懵懵地,腳下的步子,也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切,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急切地等待着自己!
白虎看到王妃的步子,明顯比先前的時候要快了許多,心下有些狐疑,難道,王妃的巫術果真是與這裡有關?那這一趟來,是不是也說明了他們來對了地方?
蘇惜月走到了議事廳左側的一個石雕像前,突然就收住了腳步,然後微微轉了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雕像,雖然是年代已久,可是那雕像的模樣,仍然是清晰明朗。
無悔看她停駐在了這件雕像前,略一思索,問道,“這位貴人可是識得此物?”
蘇惜月看了他一眼,隔了那薄薄的輕紗,無悔似乎是能感覺到一種極爲威嚴冷厲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身子猛然一僵,多少有些不知所措。明明眼前的女子,應該就是一名嬌小無力之人,爲何自己在她的身上,能感覺到無上的威嚴?
蘇惜月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覺得這件雕塑,異常的熟悉,只是在想到這些的時候,又感覺到了腦子裡有一片迷霧,揮之不去!
“此爲白澤。傳黃帝巡遊至東海,遇之,此獸能言,達於萬物之情。問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氣爲物、遊魂爲變者凡萬一五百二十種,白澤言之,帝令以圖寫之,以示天下。”
蘇惜月看了一眼對面的無悔,聲音突然就有些飄渺,“此爲神獸,渾身雪白,能說人話,通萬物之情,很少出沒,除非當時有聖人治理天下,才奉書而至,常與麒麟或鳳凰等,視同爲德行高的統治者治世的象徵。是可使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獸。”
話落,她突然就伸出了手,落在了那白澤的頭頂之上!
這尊雕像不過才及蘇惜月的胸前,此時,蘇惜月突然伸手落在了那白澤的頭上,隱隱地,似乎是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而蘇惜月的眼睛,透過那薄薄地輕紗,腦海中突然就出現了一幅畫卷。那是一個小男孩兒,在追着一個精緻的小女娃,二人在綠綠的草地上,來回地笑鬧着,追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