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餘弦顯然太高估自己了,在去雲南之前想的很好,現在真正面對現實,每次話到嘴邊都不敢說出來。他承認自己怯懦了,害怕會失去任竹。
輾轉反側,每每想到任竹的音容,對他的愛,周餘弦都羞愧得幾欲窒息,而對樑慕雪的歉疚也同樣讓他難以原諒自己。
“慕雪現在還好吧?希望她能在學校裡好好學習,找個她真正喜歡、適合她的人。”
任竹與樑慕雪反覆交錯的不停在周餘弦腦子裡閃動,亂作一團,周餘弦真感覺自己要瘋了!他不得已爬了起來,修習任攬天傳給他的內功,有靜心之效。
已經深夜兩點了,周餘弦躁動的心終於平復下來,狠命決心道:“無論如何,小竹週末來了,我一定要跟她坦白!”一躺,就此睡了。
第二天九點,周餘弦就去那個商場開始上班了。作爲青川大學設計專業的學生,這小小的手繪對於他來說確實是小兒科,都完成得很輕鬆。他那頂頭上司大媽非常滿意、開心,連連稱讚周餘弦畫的好。
白天上班,晚上回家,沒事基本不出門瞎晃悠,周餘弦在小鎮的日子過得也算平靜安穩。無我派的爪牙暫時還沒伸到這裡來,但也不代表以後不會,所以周餘弦仍沒掉以輕心。
雖然終於得清閒、安全,但周餘弦內心好生失落與茫然……畢竟他也算青川大學高材生,一晃之間,淪落至斯,前路一片灰暗,到底何日纔是個頭?就算任竹畢業了,也要陪着他一輩子東躲西藏嗎?
亂糟糟的心事,讓周餘弦整夜整夜難眠,每天只睡得到兩三個小時。
一個星期總算是熬過去了,星期天中午,任竹用自己存下的不多的零花錢給周餘弦買來了衣服、好吃的,抱了一大堆進屋。
任竹興高采烈拉着周餘弦到房間裡的鏡子旁試衣服,卻見周餘弦悶悶不樂的樣子,奇道:“周榆瓜,你怎麼了?工作不順心,還是覺得我買這件大衣不好看?”
“不是……”周餘弦其實早已感
動得熱淚盈眶,只是心中愧疚更甚,聽任竹問起,深吸口氣一咬牙,下了千萬個決心般說道:“小竹,我有事對你說。”
“哎呀,沒什麼重要的事,試了衣服再慢慢說也不遲。”
“不!一定要現在,我怕再拖,我可能沒有勇氣坦白了。”周餘弦堅持。
任竹見周餘弦神色嚴肅,眉頭緊鎖,眼神遊移不定,完全不敢看她,手也像不知該往哪兒放一樣,不停搓着,揣進兜裡,又拿出來。
“坦白?”任竹心下疑惑,隱隱感到不好,跟着也有些不安起來,笑容頓斂,點了點頭。
“在我去雲南的那天晚上,我……”周餘弦舔了舔因爲緊張而發乾的嘴脣,剛要開始說,忽見任竹秀眉一揚,擡手阻止了他。
“情況不對!我好像、好像被人跟蹤了……”任竹現在站的位置在窗邊,她漫不經心地往外瞟了一眼,忽地花容失色,大驚道。
周餘弦跟着愕然一驚,慌忙也走到窗邊往外看,但見一個穿着黑色皮夾克的中年男子,叼着根菸,晃晃悠悠從屋前的馬路走過。
“是他跟蹤你?”周餘弦拉着任竹退了一步,怕那男子轉頭看向屋內窗戶,會發現他們。
“我從學校上車,這男子就跟我同一班車,但星期天公交車人太多了,我當時也沒在意,現在他又出現在家門口,難道不是在跟蹤我?”任竹點頭,侷促的說道。
周餘弦又小心翼翼地朝窗外瞥了一眼,道:“別急,說不定他也來青石鎮,剛好也到這村子,或者他就是村裡的人。”
“哼,你相信有這麼巧嗎?”任竹不置可否,將窗簾拉了起來,只露出一條小縫,緊緊盯着屋外的皮夾克男子。
“小竹,別怕,大不了我離開成都就是。到了外地,我一樣會等你畢業。”周餘弦經歷了這麼多事,也知道往往巧合就預示着危機與不祥,所以他一瞬間,已經做好了最壞的脫身打算。
“誒?他往村裡面去了……”任竹好像沒聽到
周餘弦的話,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又輕輕說道。
周餘弦又走過去看,見皮夾克男子走過了他們的屋,沿着馬路,徑自朝更深入的鄉下走去,他走得不快不慢,動作自然正常,根本都沒往他們的屋子看一眼。
任竹撇撇小嘴,鬆了口氣,道:“他似乎沒有觀察我們,而且看他走路的動作跟精神氣,也不大像會武功的人,倒有點像個長年酗酒的酒鬼。但願是我多疑了……”
周餘弦點頭道:“對,應該不是衝着我們來的。”
直看着皮夾克男子走遠,身影看不見了,兩人也算真正的放了心,但被這小插曲一打斷,周餘弦原本鼓足勇氣的坦白,此時又有些猶豫了,張張嘴,愣是說不出口,彷彿任竹傷心憤怒,扇他耳光,然後扭頭跑出門的畫面,都已經具象的出現在他腦海裡。
然而回過神的任竹,現在卻不饒過他了,追問道:“你剛纔要坦白什麼?接着說唄。”
周餘弦喟然一嘆,知道是躲不過了,不自覺低下了頭,看着自己的腳,嚥了口唾沫,一狠心,以最快的語速,一口氣將從樑慕雪打電話請他參加生日聚會,到開房一事詳盡說了,還特地點明瞭自己當時腦子被人操縱的古怪感覺。
任竹一直聽着,沒有插口,屋裡寂靜得可怕,也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臉色,周餘弦始終鼓不起勇氣擡頭去看。
“小竹,我知道,我說什麼意念入侵我的腦子,感覺很荒唐可笑,只是噁心的狡辯,但這真是我當時的感受!我從沒想過得到你的原諒,你要打要罵,隨便你怎麼樣我都心甘情願,分手……分手後我會永遠消失在你的世界,你對我的好、我的恩情,我永遠記得。我只是個喪門星,不值得你對我這麼付出,你會找到更好的……”
周餘弦等了半晌都沒聽任竹說話,甚至連呼吸都沒聽到,心更沉了下去,囁嚅着斷斷續續將自己早已哽在喉嚨的話說了,卻說得亂七八糟,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語氣低到了塵埃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