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老爺子心中,着實訝異。
忍不住問向寧心,“寧丫頭,這結婚證,你是自願領的?還是被他逼着領的?”
老爺子這麼問,顯然是擔心寧心是受了冷翼的脅迫才被逼着跟他在一起,寧心會意,神情暖柔了下來,而冷翼,聽他這麼說,心裡很不爽,“老爺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對她怎麼樣你心裡很清楚,敢情你還覺得我會委屈了她?”
“我當然知道你對她怎麼樣。”老爺子肯定了句,在冷翼寬心之際,又不緊不慢的補了三個字,“壞透了。”
“……”冷翼被嗆,面上神情青白交加,這時候,冷不知扒拉着米飯口齒不清的跟了句,“嗯,壞透了,對我也壞透了。”
“……”爺孫兩個配合的相當默契,寧心見冷翼被氣的夠嗆,不禁莞爾笑出聲,“老爺子,你別誤會他,結婚證是我自願領的,兜兜轉轉了那麼多年,現在重新在一起了,就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翼哥他……現在對我很好。”翼哥。她第一次這麼叫他。以後,還會這麼叫他。
寧心抿脣,頰邊的笑容輕淺溫和,冷翼偏首,凝着她,那雙漆黑的眸子裡,盛的,滿滿的都是她。收起紅本字,冷翼將它放進襯衣口袋裡。如待世上最美的珍寶般。小心呵護着。
他執起寧心的手,溫柔的置入掌心,而後,看着她,笑着對他們說,“我們商量過了,等丁丁的眼睛治好了,我們就補辦一個婚禮,全程由我親自操辦。”
這個婚禮,他欠了她五年。是時候辦了。冷翼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給她,寧心懂他的意,他想給她,她接收便是,但她最想要的,是他獨一無二,唯她一人的愛。
只要他真心對她,她都覺得是好的。寧心垂眸,凝着那隻包裹住她手的他的手,內心,難得的安寧了下來。這份安心,或許,便是她一直在追尋的吧。
錯過了四年。現在,至少……還爲時未晚。
……飯後。冷翼被老爺子叫去了書房,冷不知陪着裡面承歡膝下,寧心覺得無事,就去後園的鞦韆架上坐了。身披月光,整個人都沉浸在了柔柔的清輝裡。
寧心仰頭,半眯着眼睛看着夜空的星星點點,她很喜歡這樣寧靜柔和的氣氛,沒有世俗,沒有紛爭,有的,只是她。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可,偏偏有人不遂她的願,出聲打破了這份平靜。
冷巧兒尾隨她出來,在她蕩着鞦韆時,伸手,在她背後猛地一推,“寧心,你當真以爲冷少喜歡你這種女人嗎?”聲音,很尖銳。
寧心緊抓着鞦韆藤條,儘量使自己穩住心神不露出半點害怕的神情。待鞦韆弧度小了些,她佯裝若無其事的跳了下來,站穩後,纔將眸光落在冷巧兒身上,這個惡毒到連一個四歲小孩都要傷害的女人身上。她看着她,眼神裡,是毫不遮掩的探究打量。
冷巧兒被她看的莫名心慌,擡手,將耳邊的
碎髮捋到耳後,別開她的視線,以着最不屑的口吻輕嗤道,“寧心,他娶你只是因爲你給他生了兩個兒子,如果沒有小知和丁丁,你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相比於冷巧兒的激動,寧心顯得淡定很多。
等她罵完了,她才幽幽的接上腔,“他喜不喜歡我,我不知道,心裡眼裡有沒有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跟他結婚的人是我,他戶口本配偶欄上的名字也是我,陪着他和他在一起的還是我,有這些……就夠了。”人話,講給人聽。
對着她這隻蛇蠍心腸的惡毒鬼,她自然說些不着調的鬼話就好。寧心抿脣,神色淡淡,唯那眸底,沁着些許冷意。
冷巧兒聽着她這番話,面上,閃過一絲疑慮,以她對寧心的認知,她不是一個肯爲愛情將就自己的人。
“跟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在一起,還是一輩子,你會快樂嗎?”冷巧兒問,彷彿一個多年的老友,關心着她的感情生活。卻,聽得寧心笑出了聲。低笑聲,緩緩收住。寧心展眉,眼角,微微上挑,“我和翼哥的事,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快不快樂,幸不幸福,百般滋味,我們都自己嘗,你作爲新晉的小姨子,對哥嫂的事這麼關心是不是不太妥當?”
“……”先前的寧心,安靜,柔弱。絕不會像現在這般……咄咄逼人。
冷巧兒眯了眯眼,那塗着鮮紅豆蔻的指甲,輕輕拂過面頰,邁步,上前,一點、一點的欺近寧心。
“四年前,你詐死騙過了所有人,帶着兒子跟顧義跑了,如今,你又甩了顧義跟冷翼在一起,像你這麼朝三暮四不甘寂寞的女人,我自然要替我哥把好關,別讓他被你戴了無數頂綠帽子還傻兮兮的樂呵着。”冷巧兒說了這麼多,無非是藉着嘴上功夫嘲諷數落她,然,寧心總覺得這個女人似乎知道的很多。
就像是一個憑空冒出來的人。冷翼調查過她,生活軌跡很簡單,和平常人無異。
但……爲何會知道那麼多事?如果是席年告訴她的,是有這個可能,但是她那般口吻語氣,就彷彿她是整件事情的經歷者。
洞悉的一清二楚。寧心秀眉微擰,下意識的,問出口,“你是誰?”
那張臉,她不曾見過,但是那樣一雙眼睛,她……似曾相識。很像一個人。但究竟像誰,她一時半刻之間也想不到。
寧心困惑,冷巧兒卻被她問的心驚,那股氣勢凌人立馬消減了下去,“什麼我是誰,我當然是冷家二小姐冷巧兒了,還能有誰……”許是心虛,她眸色輕閃,話說的並沒什麼底氣。寧心覺得奇怪,攥拳,繼續追問了下去,“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你這個人真奇怪,我跟你以前怎麼會認識?”
“既然不認識,你爲什麼會讓我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寧心,這招搭訕已經過時了,麻煩你搞清楚對象,我不是那些會被你迷得團團轉的野男人,你要勾搭
就去外面盡情的勾,別在我面前使什麼狐媚子妖術!”
“……”冷巧兒話說的難聽,寧心聽聽也就過了,並沒往心裡去。她不計較,卻有人出頭爲她抱不平。“冷巧兒,這裡沒人比你更像狐媚子了,你藉着冷家二小姐的名義,在外面勾搭了多少男人不用我提醒吧?”
仟紀雙手抱胸,冷冷的站在冷巧兒身後。在她轉頭之時,她擡步撞着她的肩走至兩人中間,憑藉一米七的身高,將寧心護在了身後,“辛雅性子柔,你狗仗人勢也就只能欺負欺負她了,別背地裡找人麻煩,有本事你當着老爺子和冷翼的面把剛纔的話重複一遍,看他們是把她趕出去,還是把你這個整的跟‘蛇精’一樣不人不妖的東西打出去!”仟紀向來性情率真直爽,但,從未像方纔這樣去罵一個人。
冷巧兒,是第一個。恐怕,也是最後一個。站在這裡的三人,沒有一個是善茬。
冷巧兒平白無故的捱了罵,那難聽的話,更是字字戳中她不堪回首的軟肋。牙關,緊咬。冷巧兒氣得眸中充血,緊握的拳攤開,揚手,就朝着仟紀的臉打下去!
卻,被閃身出來的寧心硬生生的攔了下來。她扣緊她的手腕,而後,又重重的甩開,“冷巧兒,打臉要看人,這一巴掌下去的後果,你擔得起嗎?”
仟紀是席年的老婆,而冷巧兒是席年安插在冷家的棋子,論身份,論地位,仟紀也是她冷巧兒的半個主子。她……真的敢下這個手嗎?事實,也證明,經她這麼一提醒,她……不敢。
冷巧兒狠狠的瞪着她們,轉身離開時,陰冷的甩給她們一句狠話,“你們給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爺還怕了你了!”仟紀不屑的回嗆她,寧心看着她的背影,總覺得熟悉的很,搜尋着記憶,終是找不到某個點。
索性,也不找了。說不定會在某個節點突然想到呢。寧心寬慰着自己,側身,對仟紀說了聲“謝謝”。豪門,水深。冷家向來不對盤,仟紀能幫着她氣走冷巧兒,實屬情分。
她恩怨分明,席年是席年,仟紀是仟紀。誰好誰壞,她分得清。寧心眼眸微擡,仟紀得了她這聲“謝”,心裡,卻是滿滿的愧疚,她彎脣,不自禁的露出苦笑,“別跟我說謝謝,這是我和他欠你的,寧心,是我們對不起你。”
“你和他欠我的?”寧心不解,滯了幾秒,忽的醒悟過來,“你都知道了?”
“上次你和冷翼在醫院裡的對話,我聽到了,寧心,我以爲他變好了,沒想到,他還是老樣子,是我看錯了,丁丁的事,我知道你們不會原諒他,就連我也做不到原諒,現在,我覺得他這個人很可怕,真的……很可怕。”仟紀在鞦韆上坐下,低垂的眼眸間,盡是失望和落寞。寧心站在她身側,手,擡起,輕輕的搭在她的肩上,“他知道你知道嗎?”
“……不知道。”
簡單的回答,割斷了所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