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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鐘之後,雲叔從房間中走出,陰沉着面孔離去。
然後老人最後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宛如火光一般向着四面八方輻射而去,幾幅從監視錄像裡抽出、打印模糊的照片在短短几個小時之內貼滿了大街小巷。
上陽的每一個社團成員都在最短的時間內收到一個找人的命令,只要提供確切的線索,便能夠得到五十萬,能夠找到照片中任何一個人的所在,八十萬。
整個上陽市的**在李興盛的鐵腕統治下平靜了數十年之後,又在今日波瀾了起來,醞釀着山雨欲來的氣息。
而周離來說,今日和以往,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在回到醫院之後,忽然接到來自李興盛的邀請。
這一位上陽市的**巨頭,忽然想要和這個往日認識的年輕人說說話,這令周離感覺到有些不可思議。
事到如今他不可能還猜不出這個老人的身份,正因爲如此纔有些疑惑,這位大龍頭究竟想要跟自己說什麼呢。
看着周離坐在了自己的面前,李興盛揮了揮手,示意其他人先出去。
靠在牀上,老人看着沉默的周離,忽然笑了笑,指了指旁邊的茶几說道:“剛剛泡的好茶,我手腳不方便,所以你只有自己倒了。”
周離點頭,端起桌子上的茶壺,給李興盛也倒了一杯,自己的那杯卻擺在面前沒有動。
李興盛滿是可惜的看着面前的茶杯,良久之後搖了搖頭:“現在連茶都不敢隨便喝啦,只能喝白開水,人老了就是太麻煩了。”
周離笑了笑:“李先生您還老當益壯。”
李興盛揮了揮手:“和以前一樣叫我李叔就好了,你這小子怎麼跟他們都是說的都是同一套?要是說人壽與天齊管用的話,以前的皇帝還用一個個玩命的煉丹求仙?”
周離無奈的攤手,眼角悄悄的瞥了一下門口探頭探腦的李子衿,不知道今天這戲唱的是哪出。
“子衿跟我說了,你的事情。”李興盛忽然說道,滿是詫異的感嘆着:“是我看走眼啦,沒有想到你的身手竟然那麼好。”
周離只能苦笑:“一般般,身手再好,昨天不也差點被埋了麼。”
李興盛笑了笑:“那只是意外而已,阿宰對你的評價也不錯,這一點你不用謙虛了。”
周離愣了一下,沒有想到原來那個沉默寡言的中年保鏢竟然對自己的評價不錯,不過話說回來今天就沒有見到他,重度燒傷的他已經又轉到隔壁去了,現在恐怕還在打點滴。
對於老人的意思並不明白,周離不喜歡繞圈子,所以直接的問:“李叔你找我來,有什麼事情麼?”
“其實也沒什麼。”李興盛認真的看着他,良久之後嘆了口氣:“子衿的眼光比我好,以前我還以爲她是想要磨練你幾年,下放到會所去呢,沒有想到,你還有這一身本事。”
周離淡然的搖頭:“老闆對我挺好,至於其他,我沒有考慮過。”
“我發現我現在越來越捉摸不透年輕人的想法了。”李興盛有些疲憊的靠在牀頭,有些喘息的笑了笑:“就像是你看到的一樣,我只是個糟老頭子啦,都快死了,所以什麼事情無所謂,今天叫你來,只是想要拜託你一件事情。”
聽到他這麼說,周離擡起眼睛,認真的聽,
“子衿是我的侄女,我把她當親女兒養大……不知不覺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啊,她已經能獨當一面了。”
老人有些失落和悵然的感嘆着:“她很信任你,培養你當她的左膀右臂,你也比我想的更有天分,將來也一定能夠混出自己的名堂的”
周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多謝李叔誇獎。”
“聽我說完。”老人揮了揮手,眼中露出一絲懇求:“……只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先不要辭掉保鏢這一份工作。”
“嗯?”周離詫異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說什麼。
宛如看透了未來,老人低頭看着面前的茶杯,低聲說道:“從這幾天開始,一直到我死後……上陽會很亂的,非常亂。”
周離愣了一下,感覺這個老人想要說什麼,可是他卻找不到隱藏在其中的頭緒。
“所以,我希望你能保護好她,不要讓她出什麼事情。”
老人擡起頭,渾濁而蒼老的眼睛看着周離,低聲說道:
“這件事情無關興盛社,也無關其他的東西,只是一個糟老頭子的委託,希望你能夠答應。”
周離沉默了片刻,認真的點頭:“老闆幫了我不少,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我不會坐視不管的。”
得到了周離的回答,他心中的焦灼和不安似乎都消失了,低聲的笑了笑:“那就好,謝謝你啊,小周。”
這樣的話,唯一的擔心,也不需要去牽掛了啊。
倘若只是自己的兩個兒子的話,他並不擔心,自己既然將自己經營了大半輩子的社團交給他們,那就說明他們已經足以獨當一面。
男人的心中就要有面對生死的膽量和氣魄在,如果不成器的話,頂多陪着自己下黃泉而已。
而子衿只是一個與那些險惡無關的女孩子而已,他是自己的哥哥留下的唯一骨血,李興邦當年代替自己這個弟弟單刀赴會,被人捅穿了氣管,送到醫院的時候還撐着不肯撒手,臨走的時候將一家妻小交給自己的親弟弟照顧。
李興邦的妻子在丈夫死後鬱鬱寡歡,幾個月之後就去世了,等到被人發現屍體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之後李興盛慣例登門的時候了。
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在嫂子的病牀前面找到了那個骨瘦如柴的小姑娘。痛哭一場之後,李興盛將哥哥的女兒帶到自己家裡,視如親生,一直到今天。
李興盛傾盡了自己所有的寵愛去撫養她,就連分給自己親生兒子的也不過是她所不要的餘澤。
十七年的時間,眼睜睜的看着那個昔日沉默寡言的小女孩,變成現在就連自己都捉摸不透心思的大姑娘。
看着她長大成人,想必他下去之後也足以告慰兄長了。
他相信,只要自己死後,李子衿能夠在周離的保護下撐過最困難的一段時間,以她的才能一定能夠走到比現在更高的地方。
如此的話,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好擔心的了。
老人複雜的笑了笑,艱難的擡起手,向着周離招了招,低聲說道:“你過來,把我的枕頭掀起來……看到了麼?”
周離扶起幾乎沒有重量的老人,掀開那個枕頭之後,忍不住愣了一下:“呃……看到了。”
“哈哈。”在周離的支撐下,老人低聲笑了起來:“果然在,業豐那個孩子知道我的習慣啊……拿出來吧。”
周離猶豫了一下,從枕頭下面抽出那一把沉重而漆黑的手槍,將槍柄放進那一隻蒼老的手裡。
明明已經衰老到走路都沒有辦法的程度,可是李興盛的軀殼中卻似乎依舊存留着不可思議的力量。
端着那一把手槍,他熟練的將手槍拆卸開來,檢查着裡面的每一個子彈,還有彈夾之中的沉重子彈。
短短一分鐘之內,老人將手槍重新組裝好,熟練之際的拉動套筒,瞄準着病房牆上的掛畫,作勢射擊。
似乎想起了什麼,他放下搶,看着手中武器,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來:
“這算是怎麼回事?虧心事做多了,沒有這個東西就睡不着啊,老是想着殺人,卻害怕被別人殺……手裡抓着刀和搶,這輩子就這麼稀裡糊塗的過去了,可是到頭來,自己卻連子嗣都護不住了啊。”
將子彈從槍膛裡退出來,把保險重新扣好,老人倒轉槍口,將自己珍藏多年的配槍遞給周離。
“這把搶還是當年一個跑走私線路的海運販子送給我的呢,這麼多年來,也就用過幾次。”
他擡起眼睛,看着詫異的周離,嘶啞的笑着:“現在已經不需要了,就送給你吧。”
猶豫了一瞬間,周離輕輕點頭:
“好。”
當週離走出門之後,一臉疑惑的李子衿把他叫到一邊,問自己二叔究竟對他說了什麼,周離笑了笑:“只是勉勵年輕人好好幹活而已,其他的什麼也沒說,不過那個茶葉味道倒是不錯。”
“真沒出息,你就剩下惦記這麼點茶葉的心了。”
李子衿白了他一眼,略微細長眼睛裡顯露出一絲嫵媚,揮手說道:“上次二叔分了我不少,我一直都沒動過,你要想要改天到我那裡拿去就是了。”
周離表示大喜,然後叩謝老佛爺賞賜,這件事兒就算是完了,至於周離的腰間有點鼓鼓囊囊的什麼的……好像也沒人注意到嘛。
……
就在下午的時候,靠在走廊裡曬太陽的周離終於接到來自符命的電話,在電話裡,那個最近正在發愁孩子奶粉錢的男人帶着一種抑鬱和憂傷的語氣說道:
“你東西到了,過來領一下吧,”
周離站在走廊裡,看着窗戶外面的明媚陽光,想了一下之後點頭:“好,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過去拿。”
電話裡的符命聲音更加憂鬱了:“這些小玩意太燙手了,我不敢多留,就今天吧,越早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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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姐姐昨天告訴我,這週五《天驅》就要上架了,還請大家到時候多多支持。
感謝一下昨天重口星人、星空的物語、好船君、一個團石頭、不燼de意志還有剩下幾位找不到名字了的同學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