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平滑如鏡的海面之上,這個孱弱而枯瘦的年輕男人擡起頭,看向前方。
就在那裡,原本一艘海船已經在爆破之中徹底粉碎,無數大大小小的碎片向着四周迸射,但是卻被無形的力量凝固在半空之中,就連火焰都已經陷入了停滯之中。
簡直就像是……時間停止了!
就在凝固的世界中,無數殘骸碎片迸射的中心,一名雙眼慘白、高聲尖嘯的女人已經被無形的精神力量扼緊喉嚨,鎖死在半空之中。
“十三分之一的‘福音’麼?”
在這一片靜止的世界中,那個看起來已經病入膏肓的年輕男人再次咳嗽了兩聲,虛弱的喘息着,聲音嘶啞得彷彿下一刻就將死去,但是其中的寒意卻令人不寒而慄。
“反正有十三個呢……殺一個的話,教會也不會在乎吧?”
下一瞬間,虛空之中的無形力量宛如巨蟒一般的寸寸收緊,骨骼和內臟崩潰的細密聲音接連不斷的響起。
轉瞬之間,那一名第四階段的能力者就被毫無還手之力的絞碎成一團血漿,落入海中,在海潮的盪漾之中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陸華胥……”
在三十海里之外,莫洛絲憑藉衛星的影像看清那個人的模樣後,發出了不可置信的低聲呢喃。
那個傢伙,不是自從兩個月之前開始,就已經嘔血昏迷,在密斯卡託尼克附屬醫院接受治療麼!?
都已經是‘晚期’了。還能夠爆發出這麼強大的力量,倘若他的身體恢復健康的話……
莫洛絲已經無法再想象下去了。
果然,正因爲如此,他才被譽爲有關部門最強的能力者,有望繼承‘皇帝’這個稱號的人吧?
但縱使如此,他也只是一個人而已。再強,也只是一個人。
就在各種大型聯合能力不斷交錯的動盪戰場中央。海潮宛如死水一般的風平浪靜。
在平滑如鏡的海面之上,有一架輪椅承載着不斷咳嗽的男人緩慢的前進,在能量的洪流之中穿行。那男人所過之處。一切恐怖的能量都被無形的意志所撕扯成粉碎。
原本最大路、也是最雞肋的能力‘念動力’,此刻卻變成了足以該換天地的磅礴力量——強大到一念之間,風雲變色;精微之處卻足以令分子級的運動都陷入停滯。
簡直顛覆了能力者世界對於‘念動力’這種能力的定義。不論是出力極限還是精細操作的程度都令人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此,僅僅是一人,便足矣令上百名能力者的戰場陷入寂靜。
就在這沉默之中,陸華胥撕心裂肺的咳嗽聲無比響亮,那一隻蒼白的手掌握着手帕,緩慢而堅定的擡頭看着雲層中盤旋的黑色直升機,和其中的那一道冰冷目光對視着。
“別等了,我的病沒你想象的那麼嚴重。”
陸華胥輕聲呢喃:“全力的一擊……我還給你留着呢。”
短短數秒之後,天空裡那一道冰冷目光緩緩收回,殺意消散。緊接着。代表着基金會的漆黑直升機緩緩的提升高度,在破碎的蒼白雲絮中消失了。
緊接着退出戰場的是日本的‘零課’。很快,進犯的結社和組織都緩緩的調轉船頭,陸續離開戰場。
各國衝突爆發的第十五分鐘,就這麼被陸華胥一人強行鎮壓下去。戛然而止,除了中國的發掘船之外,所有人都退出戰場了。
“哈哈,六七個結社的人加起來,打不過人家一個……一直以來承蒙關照,我全程已經錄像。各位狼狽的樣子我一定會賣出一個好價錢的。”
某個一邊喝着酒,一邊幸災樂禍的女人在公用頻道里如此說道,很快就惹來各種語言的罵聲。
似乎有些微醉的莫洛絲自然不肯認輸,一個一個的點着名字罵了回去——當了三四年的‘幽魂’情報部門主管,手裡的黑歷史自然一抓一大把。
絲毫不顧及對方惱羞成怒的可能性,專門戳人的痛處去罵,到最後硬生生一個人佔領了整個頻道,令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聽到其他人沒有動靜之後,莫洛絲才得意的丟下手中的話筒,稍微的宣泄了一下心中的煩躁和抑鬱。
站在甲板上,她一臉淡定雍容的向着向着剛剛擦肩而過的船上、那個面容普通到常人根本記不住的日本人揮手致意,然後繼續安穩不動的看着船舷上正在融解的冰霜。
帕克實在是搞不清楚她心中在思索什麼,在她身後問道:“小姐,我們是不是也……”
“撤退?免了,反正還要回來呢。我懶得跑回頭路。”
莫洛絲擡頭喝光了銀色酒壺中的最後一點酒液,滿足的長出了一口氣,將酒壺丟給帕克:“這羣王八蛋一個比一個精,怎麼可能這麼就走了?”
“這纔開始呢,怎麼能夠離開?放錨停船,讓那兩個偵測型能力者做好準備,猛料還在後頭呢。”
她看着遠處重新恢復風平浪靜的海域,懶洋洋的在冬日的陽光裡伸展了一個懶腰:“真是好天氣啊……你們先看着吧。我去睡午覺~”
說罷,不顧所有人呆滯的神色,打着哈欠穿過甲板,回到船艙中。
在舷窗中流出的午後陽光裡,她忽然想起了那個遠在中國的年輕人。
好多天沒有聯繫過了啊,看來是自己因爲上一次亞空間的事情發了脾氣,所以不願意再聯繫了麼?
算了……反正是個小鬼。
有些悵然的笑了笑,她睏倦的閉上眼睛。
……
在迷霧之中,青色的眼瞳緩緩睜開,肺腑之中吐出了灼熱的呼吸。
緊接着,在單薄的霧氣之中,寒冷的光芒呼嘯而來,無形的刀鋒劈斬,聲勢驚人!
周離後退一步,險而又險的閃過了斬落的刀鋒,冷冽的勁風隨着刀鋒劈斬而吹出,颳得他的眼睛一陣刺痛。
就在視線的動盪之中,周離低吼着刺出手中的武器,但是卻被幻影輕而易舉的側身閃過。
瞬間,鬼切的模糊陰影露出漠然的冷笑,腳步踏前,橫斬!
伴隨着呼嘯而來的殺機,從心頭泛起的是濃厚到令人絕望的危機,周離再度向後退出一步,然後……他才發現,自己已經退無可退!
既然退無可退,那便……直面死亡!
瞬息間,周離的喉嚨裡發出嘶啞的咆哮,眼中的青色光芒燃燒,思維和意志再一次如同電光馳騁,跨越時光。
面對着刀鋒的劈斬,他悍然豎起左手,阻擋在刀鋒的前方,刀光一閃而過,周離的手臂齊肘而斷,但是寒冷的光芒也被周離右手之中的無形刀鋒所阻擋。
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兩把無形的刀鋒,也染紅了兩個人的眼睛。
縱使已經經歷了無數次,但周離至今依然無法置信,從鬼切這麼消瘦的身體裡竟然能夠迸發出這麼恐怖的力量,簡直就像是一堵牆在推進,令人無法阻擋。
兩個人的距離前所未有的接近,周離甚至能夠從對方猩紅的眼瞳裡看到自己被鮮血覆蓋的猙獰面容,還有一絲……嘲諷。
下一瞬間,鬼切的刀鋒之上傳來的力量猛然爆發,竟然在這對拼之中再度攀升,二段發力!
就像是魏宰能夠與咫尺、甚至緊貼之中,不需要發力的距離,就能夠爆發全身的力量。鬼切也同樣擅長這樣的技法,不同於魏宰,他甚至能夠做到在短時間之內壓榨身體的潛力,進行二段,甚至三段的爆發!
不能夠在給他發力的時間了!否則這一次自己也將敗得毫無價值。
身後已經無路可退,前方是致命的刀鋒,就在窒息一樣的恐怖殺意之中,周離聽見了心臟跳動的聲音,沉重而急促,徹響在軀殼之中,宛如雷鳴。
在剎那之中,周離突然再一次想起鬼切記憶之中所記載的‘三段發力’的秘技——那種需要完美的操控自身的每一寸肌肉,甚至連心跳和血脈的律動都要糅合進其中,才能夠使用出的狂暴力量。
在過去,那是僅僅去嘗試就足以令周離骨骼脫臼、肌肉斷裂的可怕技法;可是現在,周離卻忽然發現,自己未必也做不到!
因爲,腦中的記憶,身體的感覺,還有這種在血液之中所流淌的力量,都從來都沒有如此清晰過!
沒有發現,不知不覺裡,在他的雙眼之中,閃耀的蒼青停止的燃燒,開始向內坍塌,形成了宛如龍捲一樣的漩渦。
往昔始終無法理解的發力方式,此刻卻清晰得令人不敢置信,就像是易如……反掌!
瞬間,周離的胸膛鼓起,冰冷的空氣被捲入肺腑,被血液之中所蘊藏的力量和溫度灼燒成熾熱的吐息,隨着宛如雷霆一般的咆哮,席捲而出。
從心臟之中擴散的震動宛如漣漪一般席捲了全身,牽動了脈搏,震動了骨骼,也將肌肉的顫動所融匯於其中,宛如洪流一般的巨大力量從四肢百骸之中匯聚而來,在周離的右手之上爆發!
金屬摩擦的淒厲聲音從兩把被血染紅的刀劍之上響起,火花迸射,而鬼切勢如破竹,不可阻擋的推進卻戛然而止,反而被周離軀殼中所爆發出的狂暴力量所反推了回去。
倘若鬼切此刻還擁有着意志,說不定千百次殺戮所鑄就的磐石心境也會因此而震驚。
周離手中所涌現,那是同樣狂暴而精湛,宛如早已經爛熟於胸、演練過數百次的秘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