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開始失去色彩,所有活動的幻影都在迅速的崩潰,一條條線索不斷的重組着,或者是消散在這個蒼白的世界中,或者是填充到那個模糊的輪廓之上。
頃刻間,推演完成!
而那個模糊的幻影,再一次的活過來了!
察覺到劉應的身體已經停止動彈,他走過去之後彎下腰,在確定劉應已經死亡後,站了起來。
在那裡的微弱痕跡比其他的地方要明顯很多,他或許站在那裡呆了一段時間,或許是觀察現場,又或者只是打了一個電話。
緊接着,他便向着其他方向走去,周離緊隨而上。他們走下樓梯,穿過大廳之後,已經確定其他目擊者已經盡數死亡,兇手的幻影在確定沒有相關的活口留下來之後,便繞過了廚娘所在的廚房,伸出手打開大廳後面走廊上的門,與周離所發現的那個掌印所連接起來。
至此,所有的痕跡徹底消失,蒼白的世界徹底崩潰。
而周離也從朦朧之中徹底清醒過來,忍不住扶着牆壁開始喘息。就像是跑了一場馬拉松一樣,他的體力和精力已經被能力幾乎徹底消耗殆盡。
哪怕是減弱了需求,這麼長時間的進行‘事象推演’也令周離疲憊不堪。
隨着周離的低聲呢喃,心口樹形圖之中的符文再一次啓動,一陣暖流從身體內部擴散開來。
因爲不需要緊急戰鬥,所以保持這種最緩慢的溫和補充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在周離稍微休息了片刻之後。便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拉開門,一陣寒風從門後吹入。
周離站在門口,低下頭看向地上的泥土,沿着那一道微弱的痕跡追溯,終於露出愉悅的笑容——這一次,終於抓住你的馬腳了。
在牆角。一個被積水覆蓋的腳印在已經在寒冷的氣溫中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周離踩踏着尚未消融的積雪,走到那個腳印的前方,低頭觀察着那個腳印的形狀。在思索良久之後伸出手指,測了一下腳印的深度還有面積。
根據鬼切遺留下來的追蹤記憶,周離根據壓力公式還有其他的經驗。在經過幾次換算之後得出結論:兇手的體重大概八十公斤左右,應該是男性。
擦乾淨手上的泥之後,周離從原地站起來,擡起頭看着牆壁,低聲呢喃:“從這裡……翻牆過去的麼?”
深吸了一口氣,他的手掌按在牆壁上,按照鬼切記憶力所記載的方法,稍微有些彆扭的翻牆而上。
就在牆頭,他又一次的發現了一個腳印,還有幾個散亂的指紋……兇手應該就沒有想到還有人能夠從這裡發現自己留下的痕跡。
地上還有一雙腳印的痕跡。一直沿着冬季荒涼的麥田向着遠處的公路走去。
周離從牆上躍下,追着痕跡一路前進,終於在腳印的盡頭找到了兩條車輪留下的印記。
看來兇手就是將車停在這裡之後進去殺人的,或者乾脆還有接應的同夥……
周離彎下腰,低頭看着那一條車轍。忽然低聲笑了起來:“去殺人還開裝着這種特殊輪胎的車?這是怕人找不到麼?”
掏出準備好的照相機,他對着地上的印記拍了一張照片之後,周離又根據輪胎印記的推算出汽車大概的重量——從車輪之間的間隔,還有大小上來看,是大型的越野車沒錯了。
做完這一切之後,周離擡起頭。站到別墅之後的公路上,蹭了蹭腳上的泥之後,擡頭看向公路的兩側。
已經鄰近郊區,距離這裡另一頭不遠,幾百米的路程就是三環,而從右邊走就能夠通向市區,不堵車的話直達市中心只要十幾分鍾。
以投資或者購地的角度來說的話,這裡確實是不錯的地段,但如果以‘殺手’的角度來看的話……實在是糟糕透了啊。
拋弄着手中的攝像機,他看向遠處的市區,低聲呢喃:“前後隔着幾百米就是攝像頭,你這麼大張旗鼓的沒關係麼?”
在口袋裡,一陣震動的聲音忽然響起,令周離從思索之中驚醒,那個號碼來自……符命?
他在想了一下之後接起:“喂,這裡是周離。”
“嗯,我是符命,お久しぶり~元気ですか?(好久不見,身體好麼?)”
聽着話筒裡中年大叔在炫外語,周離忍不住皺起眉頭:“說中文好吧,你都三十多的大叔了,有事兒直說,別賣萌。”
“好吧,最近我在自學日語啊,真的超有趣的來着!”
符命在電話裡興高采烈的說道:“你猜一猜日語裡‘竭盡全力’怎麼說?……寫漢字的話,叫做‘精一杯’呀!
噗哈哈……你說爲什麼竭盡全力要寫成‘精一杯’呢?這後面究竟有什麼故事啊!我真的很好奇啊!”
符命自顧自的在電話裡說着又爛又讓人聽不懂的話,周離的心情越發的煩躁,忍不住嘆氣:“對不起,我時間很緊,如果你特地過來打電話給我講笑話的話,那就謝謝你,我聽了之後很開心,先掛了。”
“慢着,慢着!”符命的聲音終於嚴肅了一點,有些匆忙的說道:“下別掛啊混蛋,我還沒說到正題呢。”
“嗯,我在聽,不過我對日語講座沒有興趣。”
“好吧,好吧……”符命無奈嘆息,直接說道:“我這裡有你應該會感興趣的幾個消息,要買麼?”
“感興趣?”周離皺起眉頭:“比如?”
“比如昨天晚上讓李家兄弟一個進局子一個上了命案的通緝榜單,順帶告訴你。這個案子的屍檢還有報告都是我一手操作的呀!
所以,我在發現了一點很有趣的事情之後,覺得你應該感興趣。”
周離沉默了片刻後,直接問:“多少錢?”
“你現在跟上了有錢的大姐姐,價錢也要漲一點啊。”符命思索了一下問道:“三萬如何?我所有知道的,全部告訴你。但是換一個場合的話,我絕對不會承認我跟你說過什麼。”
“大家賺錢都不容易。打個折,兩萬五如何?我說的是人民幣,你懂得。”
“好吧。好吧。”符命嘆息:“這世道,連孩子的奶粉錢都這麼難賺。”
周離的表情抽搐了一下,遏制住自己怒吼的衝動:兩萬五的奶粉錢?你家的奶粉是用鑽石磨的麼?!
“那就聽好了。老規矩,不準錄音,也不準轉賣其他人。”
電話另一頭的符命點了一跟菸捲,吸了兩口之後說道:“首先,我需要告訴你的是,指紋是假的。
在我第一次屍檢的時候,上面還什麼東西都沒有,隔了五分鐘就有人告訴我有人發現了指紋……嘿嘿,真有意思。”
“也就是說,有人弄上去的?”
“對啊。要不然指紋還能自動跳上去?”符命低聲笑着:“不過你就不要指望我出庭作證了,一是就算是有確鑿證據也沒用,第二,我也因爲這收了不少好處呢,那人家手短。總要有點職業道德,對不對?”
職業道德你妹!你有職業道德還告訴我什麼啊!你個死要錢的傢伙……
周離聽完表情一陣抽搐,直接當做沒聽到,問道:“還有麼?”
“當然還有啊。”符命在電話裡笑了起來:“這纔是你兩萬五千塊錢要從我這裡買的東西。”
他吸着煙,低聲說道:“劉應那幾個倒黴鬼呢,雖然屍檢的報告裡雖然寫得是毒死。但是究竟怎麼死的,恐怕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就這個值兩萬五?”
“聽完你不就知道值不值了?”
符命神秘的笑了起來:“死者身上表現出全身血液不凝固;內臟淤血;瞼結膜、粘膜、漿膜瘀點性出血等跡象……唔,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寫一份正規的報告出來給你。
不過如果我這麼說的話,你能明白麼?”
周離皺起眉頭,這個說法,他好像從哪裡聽過。
“這麼說吧,更簡單一點……”符命說道:“是‘溺死’。”
一瞬間,周離終於明白不對的感覺是在哪裡。
溺死?開什麼玩笑!劉應難道是和所有人都淹死在浴缸裡的麼?!整個案發現場一滴水都沒有,難道他們都是被自己的口水嗆死的?
周離的心中有了一絲不妙的預感,“你想說什麼?”
“哈哈,猜到了?”
符命說道:“剛剛,我悄悄的重新檢查一次,發現屍體上出現的所有症狀都是由屍體自我形成的內因造成的,但是卻沒有溺水後所造成的外因在,所以,只有一個可能咯。”
周離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吐出,低聲說道:“是能力者。”
“沒錯。”
“是誰?”
“這我就不知道了,天下沒有在‘基金會’註冊過的能力者千千萬,就算是我們的情報網再牛掰,也查不到這個對不對?”
“具體能力呢?”
“不知道,據我所知,五大派系裡都有能力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事情。物質干涉系中的‘流體操作’、能量操縱系的‘液化能量制御’、概念干涉系的‘空氣成分操作’……太多了。”
“我明白了。”
聽到他這麼說,周離在思索了片刻之後點頭,沉默了一會之後說道:“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誒?這麼嚴肅,說說看。”
思索了半響之後,周離還是單刀直入的問道:
“你這個傢伙,到底有沒有把我的情報賣出去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