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在周離的眼中,現實和虛幻的界限破碎,幻象代替現實,在他的眼中重現。
時光彷彿瞬間倒流,令他進入曖昧不明的混沌世界中!
飄飛的塵埃舞動着,在周離的眼中,無數相同的模糊身影,在房間之中顯露。
從痕跡推斷線索,以線索拼湊資訊,再以推演重現!
此刻在他的面前,數不清的模糊身影或是坐在書桌後面翻閱着書籍,或是行走在書架之間、沉默的篩選着書籍,亦或者在日復一日的清掃着塵埃。
這都是伯父所遺留在這裡的痕跡中重新拼湊出的幻象,只存在於周離腦中的推演。
沉默的站在房間之中,周離帶着眼瞳之中的青色光芒,環顧着四周無數的人影,低聲呢喃:“去除三個月之前的行動推演。”
於是一瞬間,數不清的重疊幻影消散,密集的人影瞬間只剩下一小部分。
在無聲之中,那些幻影一遍一遍重複着曾經的動作,彷彿永不停止,但唯有周離知道,在這個加速重演的世界中,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於是,他扭頭看向書桌旁邊,視線穿透幻影,落在那一道隱約的痕跡之上,低聲呢喃:“設定關鍵線索——‘消失的書櫥’。”
青色的光芒在他的眼瞳中瞬間閃爍,一切無關關鍵線索的痕跡再一次的被周離篩出。
虛幻的身影一個個消失,直至最後,只剩下三個。
一個低頭看着無形的書櫥,沉默不語;一個坐在書桌旁邊,整理着堆積的筆記;還有一個仔細的將陳舊的書籍放進書櫥之中。
……
強忍着大腦幾乎崩潰的痛苦,周離嘴角牽起一絲笑容,嘶啞的低吟:“以此三條線索爲主,所有資訊開始重組,推演開始!”
一瞬間,世界再一次破碎、坍塌、重組,一切無關的外在條件已經盡數被屏蔽,所有的資訊都在進行着痕跡的補充和線索的拼湊,燃燒着周離的精神,沿着那三個身影所代表的線索,重新推演!
這一次在周離的模擬推演之中,書房已經完全消失了,一切無關的東西都被隱藏在潛意識的海洋之中。
而他的眼裡,人影只剩下一個,但是卻變得無比清晰!
清晰到……周離可以看得到他的臉。
宛如時光重演,周離站在伯父的面前,認真的注視着那一張沉默的眼睛。
那種似曾相識的冷峻神情,令周離不禁聯想起父親的傲慢眼神。
第一次的,他在伯父的臉上看到這樣冰冷如鐵石一般的漠然,宛如即將奔赴戰場的老兵。
在他的旁邊,不曾被周離見過的書櫥敞開着,因爲周離缺乏對它具體模樣的認知,所以它變成周離的想象中最爲貼近推論的模樣。
‘其中存在過許多資料’的推論轉化成實際的景象,變成了書櫥中密集而井然有序的典籍和筆記本。
但是其中所記載的內容,周離卻完全無法想象,所以它們的封皮都是一片空洞的白色。
而就在盧飛鐵的手中,那些代表着‘未知’的白色筆記和書籍卻被一本一本的抽出,從他的手中被毫不猶豫的撕扯開來,一頁一頁的扔出——
——投入面前燃燒的火盆之中!
沉默着,盧飛鐵將書櫃中的一切資料和書籍都分拆開來,一頁一頁的扔進燃燒的火焰中;時而提起身旁細長的鐵釺,翻動着火盆,令火焰得以充分的燃燒,保證一切殘存的紙張都盡數的燃燒成灰燼。
沉默的將最後一本筆記也在火盆之中焚燒成灰燼之後,他擡起頭,周離對伯父的性格模擬告訴周離,他似乎是在低聲嘆息。
最後的,他的手掌擡起,輕輕的放在空無一物的書櫥之上。
推演在此刻斷裂,然後跳躍到下一段景象之中。
在新的景象之中,周離眼中的書櫥竟然已經不存在了!
也就是說,盧飛鐵利用周離未知的方法,令那個書櫥消失了?
可是已知線索中——‘牆角殘存的木屑’這個痕跡卻告訴周離,書櫥是被大型的切割機所切裂,緊接着被壓路機碾壓成粉碎的。
可是書房之中根本就沒有辦法放進一個龐大的木材切割機,狹窄的房門又怎麼能開得進一臺壓路機?!
所以,最後一個不可能的推論成爲現實——那個書櫥是在伯父的手中粉碎的!
盧飛鐵利用周離所不知道的力量,在短短的半分鐘之內,將那個沉重而結實的書櫥變成火盆之中燃燒的木屑!
不可思議的看着盧飛鐵的眼神,周離低聲呢喃:“你也跟我一樣麼?”
他從沒有想過,伯父居然也跟自己一樣,擁有着異於常人的能力。
只是,接下來的發展令他已經無暇繼續想了。
幻象模擬的時間已經即將達到盡頭,這不存在的一切隨時都有可能消散。
而此刻,盧飛鐵卻似乎從懷中取出什麼東西,像是想要將它丟進火盆之中,可是卻在沉默良久之後沒有鬆開手。
手中拈着那個小巧的東西,他轉身從桌子上拿過一本週離看不清名字的書,將它夾入其中。
在不斷崩潰的世界中,他開始閃爍暗淡下去的身影將那一本書放回桌子上,繼續扭頭看着火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臉上冷峻的神情消失了,在火焰的照耀之下重新化作往日的溫和。
幻象世界的崩塌在飛快的蔓延,令一切都失去色彩,化作灰色,最後崩潰,融入那一片無色的世界之中。
無從察覺這幻象世界的崩潰,在火焰的照耀中,盧飛鐵看着燃燒的火焰,忽然露出笑容,低聲的呢喃着:“……”
他似乎在說什麼,可是周離卻聽不清楚。
下一瞬間,幻想終結,推演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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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離眼中搖曳的青色光芒再一次的暗淡下去。
而周離自己,在脫離推演的瞬間便徹底的脫力,倒在地板之上,沉重的身體帶起風聲,濺起一片在陽光下舞動的塵埃。
陽光照在周離蒼白的臉上,令皮膚先露出幾近透明的脆弱質感,幾乎能夠看得到臉上纖細的血管。
一陣陣的眩暈和黑暗襲來,就像是緩緩的沉入溫暖的沼澤中一般的感覺,他隨時都有可能暈厥,陷入沉睡之中。
但是在這之前,周離卻還有必須要辦的事情。
他要把盧飛鐵最後藏在書裡的東西……找出來!
艱難的撐着書架,他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向書桌,就像是大病初癒的人一樣,腳步蹣跚的挪移着前進。
桌子上遺留下來的東西,周離還完全都沒有動過,零零碎碎的擺着十幾本書。
其中有的厚重如字典,有的卻纖薄得只有幾頁。
周離扶着椅子的扶手,第一次坐在了這一張原本屬於伯父的椅子上,沉默的看着桌子上的書籍。
“雖然不知道你要將什麼藏起來,但是抱歉了,伯父。”
他低聲的呢喃着,用微微顫抖的手指翻開最前面的一本。
字典一樣的大部頭,俄文《人體解刨詳圖與註解》,總共八百頁。
寂靜的書房裡只有秒針的滴答響動,周離坐在書桌後面,沉默而仔細的翻開書,仔細的尋找着每一個頁的痕跡。
直到最後一頁從他的手中翻過,周離依舊一無所獲。
撐着發黑的眼睛,他將翻完的書放到一邊,又從疊在桌上的書堆中抽出一本。
而就在這一次,他卻感覺到指尖不一樣的觸感,看起來像是紙板封面的書落入手中竟然出乎預料的沉,就像是鋼板一樣。
“RuneAlphabet?”周離疲憊的揉了一下眉心,低聲自言自語:“盧恩字母?”
據他所知,這是起源於古代日耳曼民族、北歐的維京人使用的文字,但是在七世紀的時候因爲羅馬字的出現而消失了,後來近乎演變成占卜用的某種鍊金術密語……
他實在無法理解書房中爲何出現這種類型的書,伯父一向對星座或者是神秘學之類的東西不感興趣——或許在阿姨偶爾會買的雜質上會有星座配對呀、每月運勢啊之類的東西,但是絕對不會出現在這個書房裡。
疑惑的他端起書脊,眼瞳瞬間收縮了一下——在能夠清晰的看到,書頁中夾着什麼東西而留出的細微空隙。
“這是……什麼?”
輕輕的展開書頁,一張透明的卡片滑落在他的手中,折射着從窗戶外照進的陽光,散發着微微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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