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廂裡,阿蛇聽到奧莉薇婭的聲音,忍不住有些憤怒的一拳錘在方向盤上:“見鬼……又是那個能力者?”
奧莉薇婭再次對鬼切身上的彈孔辨認一下,輕輕點頭:“沒錯,這是他的風格。”
她扭頭看向周離曾經站立的地方,還有樓層的間隙之間所殘留下來的破壞痕跡,幾乎可以想象到當時的場景。
一個人站在天台的邊緣,向着數千米之外的鬼切發動攻擊,憑藉着距離的差距輕而易舉的將並非是巔峰狀態的鬼切再度重創,然後在鬼切拉近距離的時候將他一次次削弱……
似乎發現了什麼,奧莉薇婭手中的銀色刀鋒忽然從鬼切的傷口中挑出一顆變形的彈頭,那是還殘留在它身體裡的聖徒——‘約翰’。
奧莉薇婭認真的辨認着手中的子彈。終於看到彈頭之上銘刻的細微痕跡,露出冷笑:“記下來,他露出狐狸尾巴了,給我查,他使用的是MASTER的工坊的特質子彈。口徑是……”
“主要戰鬥手段和上次一樣,還是超遠程狙擊,但還是被鬼切拉近了距離。他們之間應該進行了近距離的貼身戰鬥,但是……”
說道這裡,奧莉薇婭的聲音忽然停頓,轉而在在地上仔細的搜索起來。
同樣是能力者,鬼切卻和人狼不同,除了具有第三階段的能力之外,他本人還擅長數十種殺人格鬥術,在冷兵器上的造詣堪稱劍術宗師。這樣的人,除非在照面的一瞬間被轟殺成灰燼,否則便不可能找不到反擊的機會。
當這樣恐怖的一個殺手抱有同歸於盡的決心之時,哪怕是第四階段的能力者都不能確保自己能夠完好無損,也就是說……有多半的可能,那個人在鬼切的劍下受傷了。
在片刻之後,奧莉薇婭的腳步停在周離剛剛站立的地方,低頭看着破碎的混凝土裂隙之間殘留的一片猩紅,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
受了傷,便必然會在某處留下血跡,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只是相同的猩紅色彩;但是對於奧莉薇婭來說,鮮血是比指紋和容貌更加明顯的特徵,每一個人所獨有的氣息。
端詳着地上殘留的血,她露出愉悅的神情:“未知先生,這就是你麼?”
低聲呢喃着,她伸出修長的手指在周離的血液中蘸了一下,放入口中,仔細的品嚐着其中殘留的氣息和味道,有些不可思議的愣了一下。
沉默良久之後,她的喉嚨裡發出詫異和讚歎的笑聲:“居然,只是第一階段的能力者?終於……遇到一個有趣的傢伙了啊。”
“喂?喂?”在通訊之中,阿蛇有些疑惑的問:“有什麼線索麼?”
奧莉薇婭的舌頭輕輕的舔舐着指尖的一絲鮮血,露出處於獵人的期待笑容:“真是奇怪的血型,男性,血裡殘留的生命氣息很充沛,應該二十歲左右……超越鬼切的殺手麼?恐怕藏在暗中的他是個我們沒有預料到的大麻煩啊。
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來,奧莉薇婭看着那一片在陽光下乾涸的血漬,微笑着呢喃:“真是的……我發現我越來越期待和他碰面的時刻了。”
從通訊中聽到奧利維亞的低聲呢喃,阿蛇再一次感覺到一陣熟悉的惡寒,連忙擦了擦額角的汗水,低聲嘆息。
看起來,基金會的女暴君,似乎找到一個新的獵物了。
……
在地球的另一邊,剛剛還發生了一次使徒級能力者碰撞的廢墟城市之中。
廢墟依舊荒蕪,奧丁眼中的憤怒和殺意卻在冷風的吹卷中漸漸消散,最後低頭看着身旁的墓碑,眼神中浮現出一絲許久不曾有過的溫柔和歉疚。
就在時光勤勉的流動之中,天色漸漸的昏暗下去,可是他的身影卻未曾動搖,宛如石像一般低着頭,靜靜的看着墓碑上早已經昏黃的照片。
在歲月流逝中漸漸昏黃的照片上,笑容早已模糊,但是那個女人眼中的溫柔卻不曾退減分毫,而是在時光的流動中暈染開來,變成莫克非勒斯梅雨季節中那清晨散不開的霧。
如此沉默的凝視這那一張笑臉,宛如她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彼此的看着,再也沒有人能夠打擾他們之間的凝望。
直至天空之中傳來巨獸呼嘯的聲音,在劇烈的氣旋之中,龐大的直升飛機落在了他背後不遠處的空曠廣場上。
閃耀的探照燈找破黃昏,彷彿點亮了曾經在這個戰場上燃燒的火焰,可是卻再也沒有人能夠去憤怒的吶喊。
曾經追隨着奧丁的扈從已經盡數死去,作爲敵人,基金會處於對戰士的敬意將他們埋葬在這個陵園之中,和他的妻子一起。
他們在這裡沉睡,靜靜的看着這個世界的滄海桑田。
奧丁微微的向着身後的直升機看了一眼,收回視線,繼續看着墓碑;直至許久之後黯然的彎下腰,輕輕的撫摸着冰冷的墓碑:“對不起,我要離開了,再見。”
最後的看了‘他們’一眼,奧丁轉過身,低聲呢喃:“願你們的靈魂在天上看着我。”
螺旋槳掀起的暴風在他的面前沉寂下來,化作寂靜,就像是在神話之中那些深藏在暴雪和狂風之中的妖精也不敢在他的面前造次。
在機艙之外,名爲‘沃克斯’的黑衣男人已經靜候多時,宛如忠厚的僕人一般,恭謹的在他面前低下頭,請他進入機艙——他的主人便在其中等待。
奧丁的腳步在沃克斯身前停頓了一下,扭頭看着他的臉:“二十年不見,你是那羣孩子裡的其中一個麼?”
沃克斯維持着恭謹的神情,點頭回應:“是的,您居然記得我。”
“沃克斯,這是他給你起的名字吧?”奧丁的眼睛看向機艙之中沉默等待的蒼老男人,低聲笑了起來:“羅馬的死神,是個好名字。”
“愧不敢當。”沃克斯低聲回答,至始至終,他都低着頭,沒有去看奧丁的眼睛。
等待着奧丁終於走進機艙,他緊隨其後的走入其中,將裝甲覆蓋的鐵門拉起,關閉。
在機艙之內的黑暗中,奧丁沉默的打量着面前略顯蒼老的男人——歲月不曾令自己的容貌改變,卻在這個昔日大敵的身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二十年的時光,他已經不復往日的風華正茂,但是眼神卻依舊曾經一般的堅定和冰冷,像是一塊鐵。
在機艙之中,燈光的陰影中,蒼老的男人笑了起來:“你似乎很詫異?”
奧丁點頭:“因爲你老了。”
蒼老的男人搖頭說道:“老了也有老的好處,人類應該學會衰老。”
“人類?”奧丁意味不明的冷笑了兩聲:“基金會放任你出現在這裡?”
“你被囚禁了20年,卻沒有想過這個世界會變,也沒有想過放棄你的妄想。”蒼老的男人低聲說道:“二十年的火山監獄沒讓你學會點什麼呢?”
“至少學會了兩點。”奧丁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五指收起,緩緩握碎了無形的空氣:“等待,還有復仇。”
此刻,在螺旋槳的呼嘯中,直升機沖天而起,衝破了‘莫克非勒斯’上空自從二十年開始就不曾散去的陰雲,飛向遠方。
黃昏的夕陽緩緩墜落,夜幕即將降臨。
……
世界的另一端,周離提着從超市裡買回來的蔬菜推開門,看到了趴在沙發上看動畫片的盧弱水。
察覺到他的腳步,盧弱水趴在沙發上嘟噥:“好慢。”
“啊,抱歉,因爲堵車了。”周離笑了笑:“我回來了,晚餐想要吃什麼?”
盧弱水的視線落在他手裡的箱子上:“東西沒有送到麼?”
“有啊,送出去了。”周離認真的說道:“對方也很開心的收下了,不過還有一個人的份兒沒有送到。”
“哦——”盧弱水趴在沙發上,拉着長調抱怨:“周離,我餓了。”
“都說了中午少吃零食了啊。”周離無奈的抱怨着,將箱子放回房間,從廚房外面的凳子上拿起圍裙,熟練的套在身上:“晚上想吃什麼?”
盧弱水從沙發上爬起來,滿是期待的問:“炒飯好不好?”
“昨天才吃過的啊,換點別的吧?”
周離在廚房裡說道,從櫃子裡端出面盆,掀開蓋在上面的溼布,看着已經發酵的麪糰才滿意的點頭。
他扭過頭向着客廳喊道:“過來幫忙揉麪,今天蒸點饅頭出來。”
盧弱水趴在沙發上磨蹭了半天,最後還是踩着毛茸茸的拖鞋過來幫忙,踩着凳子對着案板上那塊麪糰較勁,很快兩隻手上沾滿面粉。
周離看着盧弱水手下面的滾來滾去的麪糰,有些無奈的感嘆,悄悄打算過一會重新揉一遍了。讓她來幫忙倒還在其次,他是怕盧弱水再去塞零食進肚子裡。
零食是正常飲食的大敵!——爸爸媽媽們都知道的一百個奇怪小常識之一。
不過爲了讓盧弱水能夠儘早的成爲一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不隨便咬人的好姑娘,周離還是非常認真的在後面指點她,然後不知不覺的就變成周離在前面揉麪團,盧弱水搬着小凳子在旁邊看着的古怪情況。
唔,看起來周離的計劃還有待時光的考驗呀。
總之,這是一個平凡的夜晚,如同無數個平淡的夜晚一樣。
————
感謝Zero↓C℃、好船君、孤夜孤獨的心、無邊墓、星空的物語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