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霧的深處,有隱約的黑影緩緩的出現,四足輕巧的踏在地上,小心而貪婪的循着血液的味道,追溯而來。.
一點一點的先露出本身的模樣,漆黑的巨狼終於看到鮮血味道散發的地方,並列在臉上兩側的四顆眼睛顯露出一絲飢渴和猙獰,帶着獸性的殺意向前走來。
以眼角的餘光看到從濃霧中出現的,足足有半人高的巨狼,周離忍不住產生了苦笑的衝動自己是不是和犬科動物天生八字犯衝?這種情況真是糟糕透了啊……,
輕輕的舔舐着地上橫流的鮮血,漆黑巨狼踩着周離的血泊,緩緩接近,向着周離的喉嚨張開佈滿了尖銳牙齒的牙牀。
只是從周離的角度看過去,那一匹狼的喉嚨深處卻像是一片空洞一樣什麼都沒有,沒有血肉和喉管,只有一片一無所有的黑暗。
看着它冰冷的四顆眼睛,周離這時候才發現,這個東西就連生物都不是。
彷彿在忌憚着什麼東西,黑色的巨狼環繞着周離走了好幾圈,卻始終沒有下口,小心警戒的看着周離的眼睛,周離的身體僅僅是簡單的顫動也會令他小心到極點的後退好幾步。
只是這個時候,周離心裡卻越來越火大了,尼瑪究竟下不下口,你倒是給個痛快啊!
慢刀子殺人更遭罪,哪怕是周離早就抱有死在那一場戰鬥中的決心,也沒法忍受這一種莫名其妙的死法。
反正都快被吃了,情況也不可能再更糟糕,周離乾脆破罐子破摔,睜開帶着鮮血的眼睛,嘶啞的發出低吼:“不敢吃,就滾!”
然後,黑狼就真的滾了。
在周離說完的瞬間,四目黑狼彷彿看到了什麼極爲恐懼的東西,喉嚨裡低沉的怪叫了一聲,頭也不回的逃走了。
我去?真走了?這不科學啊……
這奇怪到極點的狀況令周離忍不住產生了“自己的能力其實是王八之氣,的幻覺,很快,他就發現真正的原因了。
是誰剛纔說“反正都要被吃了,情況也不可能更糟糕了,來着?
在濃霧的深處,驟然響起了沉重的馬蹄聲,還有充滿暴戾的嘶鳴。
就在周離的右側,漆黑的戰馬揹着血色的騎士,踏破濃霧而來,帶着彷彿剛剛浴血而歸的冰冷殺意,一人一馬的視線落在周離的身上。
這應該是……第三次見面了吧?
第一次是在亞空間甦醒之時,在鬧市的街頭:第二次確是在盧家的後院裡、濃霧的深處:而第三次,卻是在這種情況下。
只不過,儘管對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熟人”但是周離也沒法對於對方的來意抱有太大的期望。
因爲這一次,他總算把對方真正的樣子看清楚在戰馬之上,那一副被鮮血覆蓋的厚重盔甲裡,根本就沒有人類存在着!
有的只是匯聚成人形的慘白霧氣,還有霧氣之中一雙猩紅的眼瞳:在盔甲的覆蓋之下,慘白的霧氣交織成他的身體,也賦予了它存在下去的力量。
周離自詡上陽大學裡,歷史專業的尖子生,但是卻看不出來,對方身上的那一套盔甲究竟是什麼朝代的甲冑,更像是那些影視作品裡生拼亂湊出來的形象。
但是和那些陳列在博物館中的盔甲比起來,面前的這一副還沾染着血色的盔甲卻更加的富有猙獰和恐怖氣息。
而此刻,在看到周離的瞬間,鬼騎便毫不猶豫的從馬鞍上拔起佈滿裂隙的金屬長槍,對準了周離的頭顱。
戰馬驟然在繮繩的驅策之下發出狂暴的嘶鳴,漆黑的戰馬再一次人立而起,然後在踏碎江山的氣勢之中,帶着冰冷的長矛落下!
下一刻,冰冷的長矛就即將次穿周離的喉嚨,徹底的奪取他的生命,而就在這頃刻之間,便是生死兩分。
而就在最後的瞬間,冰冷的槍械被周離最後的力量舉起,阻擋在周離的身前,巨響發出!
崩!
在周離的手中,陪伴周離走到現在的鍊金武裝“火刑架,在那一槍之下崩裂出淒厲的縫隙,原本就被層層音波共振破壞到極限的沉重步槍,終於碎裂了。
碎片向着四周飛起,散落。
而周離的身體卻在火刑架上傳來的恐怖力量之下飛起,帶着散落的鮮血再一次墜落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嘶啞聲音,艱難維持的神智越發的模糊。
鐵蹄敲打着大地,血色鬼騎並不曾因爲周離的垂死掙扎而放棄,驅策着戰馬向前,再一次舉起手中的血色長矛。
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者?一點寒芒先至,隨後槍出如龍!
宛如一條毒蛇一般的顫動着,血色長矛絞碎了空氣,帶着洞破金石的氣勢,向着周離的心臟猛然刺出!
然後,戛然而止。
一具孱弱而纖細的身體,不知何時出現在周離的前方,面對着血色長矛,張開了手臂,將周離擋在身體的後面。
而那一點寒光,在最後的關頭在她的身體前面停止,凌厲的風刺破了她那一條有些破舊的白色連衣裙,在她的胸膛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痕。
不再發動攻擊,血色的鬼騎停滯在原地,那一雙猩紅的眼瞳看着面前的少女,不可理解、無法明白的發出一聲淒厲而模糊的尖嘯,宛如在質問。
一如既往的沉默着,少女用純淨的眼睛看着憤怒的黑騎,堅定而認真的搖頭,依舊阻擋在黑騎的前方,在血色的槍鋒面前,不曾動搖。
猩紅的眼睛看着沉默的少女,在良久之後,猩紅的騎士收起冰冷的長槍,漆黑的戰馬後退了兩步,然後掉頭,消失在濃霧的深處。
目送着黑騎的離去,無名的少女轉過身,向着呆滯的周離露出了似曾相識的笑容。
周離呆呆的看着原本應該呆在家裡的少女,艱難的發出聲音:“竟然是……”沉默的站在周離的身旁,少女彎下腰,小心的碰了一下週離的臉,在發現他沒有生氣之後,認真而仔細的將他臉上的血擦乾淨,結果笨拙的動作越擦越花,弄得她身上剛剛洗好的連衣裙上也被蹭上一團團猩紅的色彩。
“不用了。”周離輕輕搖頭,看着那一雙近在咫尺的純淨眼神:“謝謝你啊,沒想到是你救了我。”輕輕的撫摸着他的臉頰,少女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我們是……同類……、“同類?或許吧。”周離低聲笑了起來,冰冷的手輕輕的握住了那一隻纖細的手掌,低聲問:“你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少女認真的沉思了一下,柔弱的聲音響起:“門開了,想要來,就來了。”
她輕輕的站了起來,纖細的手臂扯着周離的衣服,艱難的拖曳着他的身體,似乎是想要將他帶到某個地方去。
被少女拖曳着,周離努力的擡起頭看着那一雙執着的眼睛,低聲的笑了起來:“不用浪費氣力了啊,我都快死了,你想帶我去哪裡?”
一瞬間,少女的動作停頓了一瞬間,呆呆的看着周離的眼睛,似乎想起記憶深處的什麼東西,帶着一絲不安的聲音響起:“什麼是死?”“這是個好問題啊。”
感覺着心臟孱弱的跳動,周離覺得越來越冷了,身體上的熱量在急速的散發着,從傷口中滲透出來的鮮血也越來越少了。
先後身體之內的器官先後受到了接連不斷的衝擊、音波共振、還有最後的心臟共鳴,周離的身體在來到這個地方之後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他知道自己的情況,除非是立刻送到手術室裡進行緊急手術,否則這種掠奪生機的惡化恐怕無法遏制了。只是這種壓根就無法用常理去判定的世界裡,哪裡去尋找一隊專業的醫療隊伍和手術室?
所以,這次大概是死定了吧?
那麼,死是什麼呢?周離回想着少女的問題,卻不知道如何回答。
在母親死的時候,他想了很久,可是輪到自己的時候,他卻發現有些不一樣。
他呆呆的回想着發黃的照片裡那個微笑的溫婉女人,忽然忍不住想要流淚。
其實“死,的話,本應該就是這樣吧?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的死都是不相同的,獨一無二,無法和他人分享的悲傷和痛苦。
沉默了良久之後,他忽然艱難的笑了起來:“死?大概,就是呼吸斷掉了啊、心臟不跳了啊之類的事情吧?然後人就死了,就消失了……”人死了的話,殘留在世界上的痕跡也會漸漸消失,留存在別人記憶中的映像會越來越模糊,總有一天,所有人都不會記得逝者的模樣和笑容。
宛如不曾來到這個世界上一樣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中這就是死亡,人類終有一天需要去面對的殘酷結局。
沉默着,少女呆呆的看着周離臉上釋然的笑容,良久之後,疑惑的問:“不死,不可以麼?”“大概,不行吧?”
“死,是很悲傷的事情麼?”
周離想了一下,艱難點頭:“有點悲傷,不過很快就會過去的。
“n艮痛苦麼?”周離苦笑着:“差不多。”
“會消失麼?”
看着她執着而疑惑的眼睛,周離無法再笑了,低聲回答:“大概,………,總有一天會吧。”
輕輕的鬆開了自己抓着衣服的手,她站在了周離的面前,認真的告訴他:“那麼我不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