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場葬禮,竟然到現在演變成一場拳賽,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李興盛雖然死了,但是現在在李家弔唁的老江湖卻還有不少,選出兩個德高望重的人出來,按照老規矩,草擬了生死書,雙方按了落款之後,竟然還有不少人跟着下注。
只不過,大多數人都覺得能夠被劉應這麼倚重的人恐怕也不會是簡單貨色,反而都不看好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周離。
說實話,在他人看來,周離看起來也太瘦弱了一點,而且看起來也沒有巴頌那麼兇悍;笑的時候還挺羞澀,一身的書卷氣就像是教書的老師……好吧,這個真沒錯,周離原本打算自己歷史系畢業之後就去當老師的,教師資格證都考過了。
所以,你長得不像黑社.會,也不能怨別人小看你不是?
李家最不缺的就是人,李業豐一聲令下,立馬有幾個膀大腰圓的男人從院子裡清理出一塊寬敞地方,將石桌石凳都放到一邊,剛好劃定擂臺的範圍。
有些略微不適應的踩在青磚地面上,周離扭了扭肩膀,看向不遠處沉默的巴頌。
聽到劉應的吩咐後,巴頌知道自己要下場了,頓時木訥的臉上露出一絲殘忍而期待的笑容,脫下了身上礙事的西裝上衣,頓時引起無數人的驚歎聲。
大冷的冬天,他西裝下面竟然就只有一件背心,在黝黑的雙臂之上。層層肌肉結實得就像是鋼絲絞合成的一樣,佈滿了各種疤痕,看起來猙獰異常。
看到了他的樣子,周離也恍然大悟:“對了,我也把西服脫了,這可是工作服,今年就指着這一身過年呢。”
在他的身後。老闆姐姐忍不住無奈嘆息:“瞧你那點出息。”
話雖這麼說,但是她還是認真的從周離手裡接過了西裝,仔細的疊好後抱在懷裡。示意周離放心。
然後,場上的情況就越發的尷尬了……
和看起來彪悍猙獰如殺人機器的巴頌比起來,對面卻是打着領帶穿着白色襯衫。文質彬彬如教書先生的周離……這他媽反差太大了喂!
就連李業豐也忍不住感嘆:“這能行麼?”
而就在他身邊,魏宰看着巴頌下場的動作和擺出的‘三宮步’,眉頭忽然皺了起來……他剛剛發現,竟然自己看走眼了。
那個傢伙的架勢,是古泰拳!
泰拳自古就是泰國武士看家本領,能夠流傳到現在,殺傷力和殘忍性卻沒有完全消失,並且隨着各種武打動作片的發行以及新聞的報道,在國內的名聲不小。
原本魏宰只是以爲巴頌是一個普通的泰國拳師,卻沒有想到居然會這麼棘手。
和現代開始慢慢具有比賽性質、規則不少的現代泰拳比起來。古泰拳具有更強的殺傷力,對修行者的要求也更加的苛刻,在修煉的殘忍程度上也更勝一籌。
現在的古泰拳就連在泰國都已經不多見,完全只在某些古剎和僧院中才有流傳,就連魏宰只是聽過。沒有見過這種拳師。所以他對周離的信心也忍不住再降了一層。
皺着眉頭看着場上的巴頌,魏宰忍不住輕輕的握了握十指,骨節摩擦發出了細微的劈啪聲。
站到李業豐的身邊,他低聲問:“要不,我上?”
聽到魏宰竟然這麼說,李業豐想了一下之後。看向李子衿,在看到她堅定的神情後緩緩搖頭:
“不用,如果那個姓周的小子真撐不住,魏大哥就衝進去把他換下吧,別讓他死了。”
魏宰緩緩點頭,重新恢復了沉默。
不同於尋常泰拳拳手雙手上包裹皮條的‘拳甲式’,也沒有用粗麻纏縛拳頭手腕的‘纏麻式’,巴頌的赤着雙手,握緊拳頭後襬出了即將攻擊的架勢,靜靜的等待着開場的聲音。
而在聽到趙龍對他說了什麼之後,他沉默了一下,竟然又重新換了一個姿勢,這一次是古泰拳——馬型!
這令魏宰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巴頌明顯是已經起了殺心。
和剛剛的‘虎形’不同,‘虎型’多用於擂臺比拼;‘馬型’雖然聽起來不夠威風,但是馬形纔是在真正的戰場上使用的搏殺之術。
在另一邊,周離看着他的架勢,頓時恍然大悟,一臉認真的感嘆:“泰拳啊?我這兩天剛學過一點。”
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李子衿聽到他又開始瞎扯,忍不住低聲說道:“喂,不要說讓人沒信心的話啊。”
周離扭過頭認真的問:“可要打不過怎麼辦?”
李子衿想了一下,低頭翻着自己包裡,掏出一個東西遞過去:“要不把這個借給你?”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李子衿的手裡倒持着一把寒光閃閃的小手槍……令所有人的神情都爲之僵硬了起來。
喂,不是拳賽麼?!你這是要幹什麼……怎麼把槍都掏出來了啊?!
周離看了看李子衿手裡的槍,認真的想了一下,還是搖頭,義正言辭的說道:“用槍多不好,有損武德啊。”
去你妹的武德,你有那玩意麼!
看到他還在瞎扯,李子衿忍不住有些生氣了,收回槍瞪了他一眼:“那就被人打死算了。”
周離笑了笑,不說話了,收回視線後專心致志的看向不遠處的巴頌,看到對方極具專業性的架勢之後,也感覺自己不能顯得太業餘,於是也歪歪扭扭的擺出一個看起來很厲害、但是在行家看起來已經錯到新加坡去了的架勢——嗯,沒錯,跟魏宰學的。
在場外,魏宰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忍不住將視線移到了一邊:要是自己師傅知道有人把‘三體勢’這麼站,說不定氣得從墳裡跳出來了吧?
而且‘三體式’是練功時用的啊混蛋!正兒八經跟泰拳打,給我用‘熊膀’,給我用‘虎抱頭’!
一時間,魏宰也被周離不專業到家的架勢弄得心癢難耐,忍不住想要跳下場去給周離先把姿勢掰回來再說,最起碼……你要打也別丟形意的人啊!
這下倒好了,丟人丟到太過去了。
看到周離擺出的奇怪姿勢,巴頌眼中先是閃過一絲警惕和疑惑,很快就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而就在場外,那一名剛剛被衆人推舉出來的老人看了看時間,沉默了片刻,將手掌緩緩的擡了起來。
然後,在所有人停頓的呼吸中,揮落!
這一場被寄託了太多東西的對決,終於展開!
而就在場內,巴頌卻並不急着進攻,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周離,操着強調有些奇怪的中文說道:“泥石特衆冰?”(你是特種兵?)
周離的第一反應是一頭霧水,這貨在扯什麼玩意呢?
好半天之後他才反應了過來,認真的搖頭:“不好意思,我大學剛畢業,沒當過兵來着。”
巴頌想了半天,終於明白了他的話,卻不相信,而是冷笑:“你的招數,我看得出來,撒謊,沒用。在邊境,我見過你這樣的人。”
停頓了一下,他露出陰森的笑容:“也殺過……”
戰場永遠都是磨練力量的最佳地方,巴頌從十九歲破戒被趕出僧院,便一直在泰國各地流浪。
他做過乞丐,也當過黑幫殺手;爲了活下去他什麼都做,甚至也曾當過僱傭兵,在邊境跟隨販賣軍火的商人和那些游擊隊打交道;也曾經在那混亂無比的叢林裡遊走,從一場場小型的戰鬥中磨練出現在的拳法。
原本喧囂的人羣此刻突然沉默了下來,所有人都在巴頌的神情中察覺到凌厲的殺意。
在那一張看似木訥的臉上,突然出現瞭如此猙獰陰森的神情,如同古剎裡沉睡的破壞神佛像驟然睜開血色的雙瞳,笑容猙獰而狂暴,將一切觸及到的東西都徹底碾碎!
虛無縹緲的氣息在此刻凝結爲實質,殺意如寒霜一般的擴散,令所有人都感覺到脖子發冷,如鯁在喉。
而他們看向周離的眼神,也多了一分憐憫:畢竟是年輕人,太沖動了,碰上這樣的對手,恐怕下一刻就要橫屍就地。
就在這驟然而來的寂靜裡,巴頌的喉嚨裡忽然發出怪異的長嘯。在褲管裡,他宛如鐵絲絞合而成的肌肉驟然收縮釋放,雙足踏着大地,在一連串激烈而短暫的悶響中疾馳。
短短數米的距離,在瞬間就徹底拉近,而周離的瞳孔也在這不可思議的速度之下忍不住放大,爲之詫異。
巴頌是一個沒有能力的普通人,周離可以確定這一點,但是以人類的身體,在千錘百煉之後竟然能夠達到不遜色於能力者的恐怖速度,這令周離感覺到巴頌的強力之處。
以殘忍而瘋狂的鍛鍊方法,他已經硬生生的將自己的肉體力量強化到肉體的巔峰,哪怕沒有異能,也足以與大部分第二階段左右的能力者進行戰鬥!
這是人類在千年之中所不斷探索極限所造就而出的奇蹟,就如同鬼切一樣,哪怕他沒有了能力,也是最恐怖的暗殺大師。
瞬息間,周離甚至感覺到自己回到了霧氣之中的角鬥場,那一匹漆黑的巨馬正嘶鳴着向自己馳騁而來!
如猿長嘯,如馬疾馳,巴頌千錘百煉、宛如精鋼的手肘向着周離的面門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