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聖尊站在花園的樹後,久久望着亮着燈火的房間,直到燈火熄盡,方纔藉着月光離開。
祝一夕在房中一直是知道的,但卻沒有出去說破,熄了燭火靜坐在牀邊,久久難以安眠。
第二天,天剛亮,無極聖尊早早帶着小亓霽的換洗衣物,還有早膳到了祝一夕所住的園中,因着母子兩人似乎還沒起,他便在園中等着了蠹。
直到太陽升起來了,祝一夕方纔打開了房門,看到花園裡站不知多久的人,淡聲道,“霽兒醒了,你進來吧。”
無極聖尊帶着東西進了門,看到睡眼惺忪的孩子坐在牀上揉着眼睛,“霽兒,該起來了。髹”
說着,將換的衣服放到了牀邊。
霽兒迷迷糊糊的自己脫下身上的衣服,拿起衣服自己換上,祝一夕見他慢吞吞的動作,擔心他着了涼,上前幫忙給他穿好,“穿上鞋去洗臉。”
小亓霽自己爬下牀,穿上小靴子,跟着她去洗漱,束髮,無極聖尊則在桌上擺好了帶來的早膳,看着正在鏡前幫着孩子束髮的祝一夕,俊挺的眉目間沁着春水般的溫柔,他曾無數次夢到這樣的場景,可此刻真的出現在眼前,卻遠比夢中要讓他欣喜reads;大妻小夫之望族主母。
霽兒昨日睡得早,晚上沒吃什麼,早就餓得醒了,束好發便趕緊跑到桌邊坐下,抱着粥碗喝了一大口,扭頭朝祝一夕道,“帝歌,快過來。”
祝一夕走近,在他邊上坐下,低眉用膳,並不多言。
無極聖尊看了看她,朝小亓霽囑咐道,“這兩天住在這邊,要聽話,不許調皮胡鬧。”
因着今夜絕情絲髮作,若是他留在他那邊,百草仙君他們忙着照顧他,難免會顧及不上他,而他又喜歡與她待在一塊兒,所以這兩天讓他住在這邊,於他們母子都是好事。
亓霽吃了兩口,突地想起來問道,“聖尊大叔,你是又要生病了嗎?”
每個月到這兩天,聖尊大叔都不出來見他,百草叔叔和飛林也忙着顧不上他,只告訴他聖尊大叔生病了。
祝一夕捏着筷子的手微滯,良久之後方纔不動聲色擡頭看了無極聖尊一眼,想起上個月這個時候,好像他就是頗有些異樣,只是那時候局面太亂,故而沒有多加註意。
只是,爲什麼又要生病,他仙神之軀從無病痛,爲何生病?
這樣的念頭冒上心頭之後,她垂眸抿了抿脣壓下心頭一瞬的緊張,這些事與她關的,他怎麼樣都與她無關的。
“沒事,你乖乖待在這邊就行了。”無極聖尊面色無波囑咐小亓霽道。
小亓霽皺着小眉毛,一臉糾結,“我……我過幾天再過來好不好?”
他想過來和帝歌在一起玩,但是……又擔心他生病,這兩天玩得太開心,他都忘了,他每個月這幾天會生病的事了。
“你不是一直想過來住的,這幾天就住在這裡,過兩天再回去。”無極聖尊笑着揉了揉他的頭,勸說道。
因着上次傷得不輕,這一次絕情絲髮作怕是比先前要危險的多,到時候必然沒有人能顧得上照顧他了,他也不想這孩子知道了擔心。
小亓霽想了想,也明白他是怕自己照顧不了他,所以纔要送他過來的,不過這麼近,他應該可以回去看他的,於是點了點頭。
無極聖尊陪母子兩人用了早膳,一再叮囑了亓霽要聽話,方纔離開。
午後祝一夕帶着亓霽出了門,去買了些瓜果蔬菜,下午帶着他一起在幫忙裡忙着做吃的,母子兩個玩得不亦樂乎。
小亓霽盯着剛出鍋的糕點,道,“我們能給聖尊大叔送點去嗎?”
祝一夕怔了怔,點頭道,“可以,用了晚膳去。”
小亓霽小心翼翼地裝了一盤子,準備一會兒送回家去。
母子兩人用了晚膳,已經天黑了,祝一夕將糕點給他裝進竹籃子裡,親自送了他回去,園中比往日要清寂些。
小亓霽提着竹籃子敲了無極聖尊的房門,“聖尊大叔,聖尊大叔……”
過了好一會兒,花楚出來開了門,見站在外面的母子二人怔了怔,卻並沒有讓亓霽進去,“霽兒,聖尊師父有事,現在還不能見你。”
祝一夕見花楚有些神色緊張,微微皺了皺眉頭,他是真的病得都不能出來見人了嗎?
“我給聖尊大叔帶了好吃的糕點,我和帝歌一起做的。”小亓霽捧着竹籃子說道。
花楚瞥了眼裡面,道,“我幫你拿進去,聖尊現在有事reads;商家大院。”
祝一夕面色無波,可是心頭卻不由一緊,正思量着要不要追問下去,卻忽覺背後有什麼人來,一轉頭卻見一身素色仙衣的水神攜着溶溶月色落在了園中,周身洋溢着淺淺的仙澤,清豔絕塵。
花楚見狀,卻更加緊張了,“祝姐姐,不能讓來的人接近聖尊。”
現在百草仙君和飛林都在幫聖尊控制仙元,抵抗絕情絲髮作的痛楚,若是這個時候讓外人闖了進去壞了大事,後果不堪設想。
祝一夕想起上個月,也是這樣的月圓之夜,出現在這裡的鴻元老祖等人,將霽兒交給了花楚牽着,冷然舉步上前。
“你怎麼在這裡?”水神華茵公主顯然沒料到,她會在這裡。
“本座在何處,需要向你稟告嗎?”祝一夕冷眼睨視着來人,發現似乎來的不止她一人,只是還有一個在周圍暗處,並沒有打算現身的意思。
“我是來見聖尊的,今日不想與你交手。”水神華茵公主知道自己難是她對手,畢竟上一次神域一戰自己已經吃了大虧。
祝一夕立於庭中,冷然道,“現在,聖尊還不方便見你,水神改日再來吧。”
這個時候,能不動手,她不想與人交手,畢竟還要顧忌着在暗處的那一個,若是給了對方可乘之機,會讓霽兒陷入險境之中。
“神域中人的事,何時輪到四方魔主你來做主了。”水神華茵公主冷笑道。
祝一夕並不想再與她多費口舌功夫,一擡手黑色的鴉在她周圍飄然而起,準備着隨時向對方發起攻擊,一時讓水神華茵公主有些忌憚。
“本座本也不想管你們的事,不過咱們尚有舊賬未算,不是嗎?”
水神華茵公主微怔,冷然道,“我與你有何舊賬。”
“南華國,你的別宮,在那裡發生的事,你忘了,我可沒忘。”祝一夕冷然道。
水神華茵公主一震,眸中寒意深藏,“看來,你已經想起以前的事了。”
好不容易,姚青黛的事情才壓下去,現在祝一夕又活着回來,而且想起了以前的事,而無極聖尊現在尚未與龍族聯姻,若是發現她苦苦隱藏的一切,自己處境只怕比現在還要艱難。
原以爲上一次鴻元老祖出面,聯姻之事多半能成的,沒想到他們卻還是失手了,而策夢侯又一次約了她見面,催促她完成聯姻的條件,否則便要將她的真實身份抖落出來,她不得不親自來一趟這裡,沒想到還撞上了她。
“今日受人之託,無意要與你交手,可你若執意要留在這裡,本座可不就是她只毀了你這張臉那麼簡單了。”祝一夕冷眼看着來人,狂傲不可一世,“帶上你的尾巴,滾!”
水神華茵公主暗暗咬了咬牙,自己不是她的對手,真的交起手來好討不着什麼好,而在暗處的那一個也不一定能出手幫她,看來還得另謀對策。
“祝一夕,神魔永世爲敵,你別以爲你再活着回來,就能與聖尊有什麼好結果。”
“我是什麼結果,不勞你來費心,但若是你再不走,你是什麼結果,我想你很快就會知道。”祝一夕說着,周圍的黑羽飛快地她周圍旋轉着,劃破夜風,鋒利如刀。
水神華茵公主,施術騰空而去,消失在濃重的夜色中,而那隱於暗處的氣息也很快消彌無蹤。
祝一夕收回黑色鴉羽,步回屋檐下,朝花楚和亓霽道,”沒事了reads;綜穿之男配逆襲記。”
“花楚!”飛林在裡面喚道。
花楚匆匆忙忙應了一聲,忙進了屋內去,祝一夕一亓霽也跟着進了屋,只見內室之中光華耀眼,無極聖尊斂目坐於榻上,不知是何緣故,仙元之力微弱,而百草仙君和飛林正在施術幫他控制仙元,但明顯以兩人之力有些艱難,花楚連忙也施術幫忙。
祝一夕再仔細端祥,發現仙元之中的奇怪咒印,深深皺了皺眉頭,那股咒印之力與仙元之力在互相抗衡。
“聖尊大叔!”亓霽看着臉色蒼白的無極聖尊,緊張地喚道。
“霽兒,別過來。”百草仙君喝道,亓霽不通術法,冒然闖過來,只會被術法的力道震傷。
祝一夕忙拉着亓霽,安撫了他站在一旁,然而就是百草仙君那麼一分神,絕情絲咒印的力量已經開始壓過仙元之力,無極聖尊薄脣沁出血色。
“聖尊!”飛林急聲喚道,一旦聖尊的仙元無法抵過絕情絲咒印,那麼一百多年前發生的一切,必然會再重演。
他會再度忘記與祝一夕相愛的一切,斷盡情根。
祝一夕見狀,還未及多加思量,已然拂袖擡起了手,一道金色的光華籠罩着無極聖尊身上,瞬間仙元之力大增,壓過了絕情絲咒印之力。
一直斂目的無極聖尊緩緩擡起眼簾,望向出手相助的她,那一向清冷漠然的眸中,此刻卻滿是柔情與欣喜。
祝一夕怔了怔,抿脣別開了頭,不去看他的樣子,卻並沒有收手。
百草仙君看了看無聲相望的兩人,暗自舒了口氣,祝一夕縱是怨他恨他,卻終究還是不忍他受傷,只要還有這份心,兩人之間就不算全然沒有可能。
她的魔功本是不能救他的,可是現在她用的卻是他以前傳授於她的天意萬象訣。
這一整夜無疑是煎熬的,黎明拂曉,絕情絲咒印之力漸漸弱去,無極聖尊虛脫地合上眼簾倒在牀榻之上,百草仙君忙上前去幫其診治,半晌之後舒了口氣道,“只是有些虛弱,需要休養幾日,只要醒過來就沒事了。”
“聖尊大叔!”小亓霽趴在牀邊,急得眼淚汪汪,卻又忍着不敢哭出來。
祝一夕聽到百草仙君說再無大礙,便轉身舉步出了門,似是不願再這裡待下去。
百草仙君跟着她出去,在園中叫住了她,“祝一夕!”
祝一夕停下頓步,道,“還有何事?”
“那個咒印,你不想知道是什麼嗎?”百草仙君問道。
“他的事,你們的事,都與我無關,我只是不想霽兒難過才救他,別無他意。”祝一夕冷淡地說道,可是她自己卻知道,那幾乎是沒有任何考量,下意識的出手。
天意萬象訣她已經一百多年不曾用過,可那一刻卻突然清晰得像從來沒有遺忘過。
“當年,聖尊仙元重創回了神域,我們幫他療傷,他說他願用自己的仙元讓水神歸位,也不願去取你身上的那一半龍珠,可是……”百草仙君說起那段悲劇的的源頭,語氣不由有些沉重,“可是神域無法因爲一個凡人,卻犧牲一個守護神域幾千年的無極聖尊,所以老祖和西天在聖尊未完全復原之際,在他身上下了那個絕情絲的咒印,斬去情根,他才忘了喜歡你的一切記憶,才取走了你身上的龍珠。”
晨光中,女子瘦弱的肩微微顫了顫,久久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