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魔尊的話明顯更加激怒了無極聖尊。
“帝鴻,當年的恩怨未了,都將近一千年了,你還不放過她!”
當年,魔域之亂平定,龍三公主脫身回到神域,可所有的證據都指明,她已經背棄神域投身魔族,且已經快要墮入魔道,他給過她機會解釋,可是她卻悉數認了下來,甘願被送上誅神臺。
可是,數年之後,他才知曉一切都是魔尊帝鴻在背後搗得鬼,他逼得神域再無她的容身之處,不想她再重歸神域,所以費盡心機讓神域上下皆以爲龍三公主已經墮入魔道,可是她卻還是回來了,寧願被送上誅神臺,還是選擇回來了鞅。
“無極聖尊,不管多少年,你永遠都是輸的一方,她註定是要歸本尊所有的。”魔尊帝鴻瞥了一眼手中抓着的祝一夕,得意而挑釁地望向無極聖尊,“本尊給你機會了,你自己選擇,用她換回你徒弟和舍利天珠,你不算虧。”
“她不會再去魔域,本尊也不會任你擺佈。”無極聖尊一字一句,冷厲懾人。
放眼三界,最難對付的莫過於這個魔尊帝鴻,以前他一直不露面,倒也並未與神域爲敵,可自魔皇被除,他就很快一手掌控了魔域上下,成了神域最大的心頭之患。
“那麼,你是不要想要你這小徒弟了?”魔尊帝鴻冷笑道。
祝一夕沉默地等待着自己未知的命運,魔尊帝鴻拿她來交換龍三公主,實在太過失算了,聖尊這麼多年處心積慮隱藏着龍三公主的轉世,豈會現在因爲她就交出來。
一個是神域的水神,一個是凡人,孰輕孰重還用多想嗎?
“她若死在你手裡,她自還可以輪迴轉世,但是……本尊會讓你永遠消亡在三界。”無極聖尊面目沉冷道。
“要殺我,你現在有那個本事嗎?”魔尊帝鴻絲毫沒有將他的威脅放在眼中,冷然而笑道。
他確實將他無極聖尊視爲對手,可這三界之中能讓他心有畏懼的,從來都沒有任何人,任何事。
“你且試試?”無極聖尊針鋒相對,衣袂在風中獵獵而舞,靜伺出手之機。
祝一夕緊咬着脣,可是無極聖尊並不知道的事,她早就沒有再輪迴轉世的機會了,在她上崑崙山的那一年已經死過了一次,這十年的生命都是賺來的,如今只剩三年多的時間,她離飛昇成仙還遙遙無期,如今卻要先殞命在魔尊帝鴻的手裡了。
她很想告訴她,她很怕死,可是……話到了嘴邊,她卻又咽了下去。
即便她求救又能如何呢,他也不會也不能拿龍三公主換她的命。
“本尊給你十天的時間,若不能帶來龍三公主,十天後的日出就到這裡來,爲你的徒弟收屍吧。”魔尊帝鴻冷冷掃了一眼對面緊張而憤怒的無極聖尊,道,“本尊一向沒什麼耐心,若是超過了十天的時間,本尊可不保證會不會挖了她的眼睛,或是斷她手腳送來提醒你一下。”
“帝鴻,你敢動她,本尊要你死無葬身之地。”無極聖尊怒意沉沉地道。
“沒想到,如今的無極聖尊,也只能嘴上逞能了。”魔尊帝鴻冷笑,轉眼化作一團黑雲飛向冰封的海上。
無極聖尊緊追了一段,擔憂地道,“一夕,不要怕,師父會來救你。”
魔尊一開始就是想抓她威脅她,所以也不會給他能出手的機會救人,而沒有萬全之策之前,他也不敢冒然出手,拿她的性命去賭。
於是,只能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她被帶走,明明方纔躲在他身上,她都嚇得直髮抖的,現在落在魔尊帝鴻的手裡,一定嚇壞了。
祝一夕根本來不及看他一眼,便被魔尊帝鴻帶去了冰封地海底,再睜開眼去已然身處於魔尊帝鴻的老巢,儼然是一座深藏於海底,寒冰築成的宮殿,空中懸浮的明珠發現光亮,照得宮殿晶瑩剔透,流光溢彩的。
只是,對着這麼一個喜怒無常的魔尊,她現在沒有半點欣賞的興致。
魔尊帝鴻解了無極聖尊施在她身上的術法,讓她變回了正常人大小,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徑自回到了自己的王座之上閉目練功。
祝一夕不一會兒就凍得直哆嗦,於是只能不停在周圍又是跑又是跳的,讓自己暖和一點,以免被凍成了冰塊,但是沉寂的宮殿全迴響的是她的腳步聲,終於讓魔尊帝鴻有些難以忍受了,“安靜點。”
“我也想安靜,可是我快被凍成冰了,我要是死了,你拿什麼
去換你要的龍三公主。”祝一夕一邊呵氣搓手,一邊跺着腳,可是在這冰封的海底,呵氣便成霜,根本驅寒不了寒意。
“凡人真是沒用。”魔尊帝鴻說着,一擡手一道黑霧散出,漸漸彌溫整座殿宇,周圍的寒意漸漸褪去,黑霧散盡之後,殿內竟變得溫暖如春了。
祝一夕安靜了下來,看了一眼高座之上的黑衣男子,這時候才真正看清這個讓紫衣策夢侯和九尾狐都又懼又怕的魔尊帝鴻,到底是什麼模樣。
他讓人第一看到也是感覺到冷,但不是無極聖尊那樣的清冷,而是懾人陰冷。
雖然沒有無極聖尊那般風華絕代的容顏,但他卻又一雙很吸引人的眼睛,那雙眼睛如同最幽暗的海底,又似是最深邃的星空,是她見過的所有男子之中,眼睛生得最漂亮的一個。
魔尊帝鴻閉上眼睛,冷然道,“再不挪開你的眼睛,本尊就給你挖出來。”
祝一夕刷地轉開頭,不敢再去看他一眼,卻腹誹道,真是怪人,看一眼又不會少塊肉。
但是,想想這些活得太久的神啊魔啊都是這麼古怪的,突然發現燕丘還算是正常的,和不講道理的無極聖尊,還有這個喜怒無常的魔尊帝鴻一比,他除了有點話癆以外,簡直完美得無可挑剔。
她瞅着魔尊閉上了眼睛,於是屏住呼吸輕步往一邊走,落腳輕得沒發出一絲聲響,她決定挪去對面的牆角,待在離他最遠的地方,省得一不小心又惹到他,被挖了眼睛,剁了手什麼的。
魔尊帝鴻雖然聽出了她在幹什麼,但知道她跑不了,所以也懶得理會。
祝一夕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挪到對面的牆角,躲在了柱子後面,以免礙了魔尊的眼,給自己惹了什麼麻煩,休息了好一會兒之後,發現自己現在是可以使用術法的,可是探頭瞅了瞅高座之上的黑衣男子,自己這點修爲,想從他手裡逃出去,根本就是找死的。
還是等無極聖尊來吧,只是但願……這次他不會對她食言,能成功救她脫離魔爪。
爲了能夠不引起魔尊帝鴻的注意,她不僅躲到柱子後面不讓他看到,就是呼吸都放得很輕很輕,不敢發現一絲多餘的聲響。
可是,在她等得過了半天之後,飢餓的肚子終於發出了抗議,聲音在沉寂一片的殿內格外清晰,她咬牙閉眼忍着,卻又發出了一聲。
“讓你安靜,有那麼困難。”魔尊帝鴻刷地掀開眼簾,眸光冷銳如刀望向她藏身的柱子。
祝一夕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探出頭去,解釋道,“我不是要吵到你的,是我的肚子餓了,我是人,不吃東西就會餓,一餓肚子就會叫,我也沒有辦法……”
她一撞上他陰冷的目光,聲音便越說越小,生怕自己聲音又惹到了他。
“凡人真是麻煩。”魔尊帝鴻道。
祝一夕捂着又叫了一聲的肚子,趴在柱子探着頭小心翼翼地說道,“你給我點吃的,我吃飽了就不會了。”
昨天就沒吃什麼東西,她能餓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
魔尊帝鴻並沒有想要給她吃的的意思,反正嫌她吵,閉了聽覺就聽不到了。
“我們人每天都要吃東西的,我要是不吃東西,十天之後我就餓死了,我死了你就換不到龍三公主了。”祝一夕說完,縮了縮脖子只探出半個頭,瞅着高座之上的魔尊帝鴻。
魔尊帝鴻聽了,面色不善地地拂袖起身,從高座之上下來朝着一面冰牆走去,牆上立即自動現出了一道門,“過來!”
祝一夕這纔跟了過去,腳步放得很輕,呼吸也放得很輕,雖然跟着,卻也不敢跟得太近。
魔尊帝鴻帶着她到了邊上的一間殿宇,但是這裡還是卻沒有那邊那麼暖和,和剛進來之時一樣,冷得刺骨。
他擡手施了術法,殿內地面出了一個水井一樣的坑,不斷有魚從裡面涌出來,但水卻不會溫過地面涌進來,祝一夕看着,暗自感嘆果然是修爲深到令人髮指的大魔頭,一般情況下有些術法是受所處環境限制的,可是在這深海之中,他竟然都絲毫不受影響。
“十天之內,應該餓不死你。”
“謝謝。”祝一夕連忙應道,就差沒有跪下磕兩個頭答謝他大恩大德。
魔尊帝鴻沒有搭理她,拂袖便走了。
祝一夕忍着寒意,自己捉了兩條魚,
宰殺幹靜了方纔拎着回了先前的大殿,放輕了腳步回到了自己藏身的柱子後,偷偷瞄了一眼高座之上又在閉目練功的魔尊,然後悄悄唸了道御火訣,躲在了柱子後面烤魚。
兩條魚在火球之中,不一會兒便散發出陣陣的香氣,她不由回想第一次跟無極聖尊下山,在崑崙山腳下的山谷裡學御水之術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天天吃魚,但是……那時候日子過得很輕鬆,很開心。
六年的時間過去,她在他的身邊,卻再也無法像那時候那麼開心了。
她想要的太多了,害怕的也太多了,於是漸漸都遺忘了快樂是什麼滋味,此時此刻……他在外面又在做什麼呢?
十天之後,他會帶華茵公主過來換她嗎?
好一會兒,她的魚終於熟了,她輕輕嘆了嘆氣,一邊啃着魚,一邊愁自己十天之後,到底還能不能活着見到外面世界的太陽。
母親死了,老爹也死了,是不是這一回終於輪到她自己了。
她吃完了,就準備睡覺,可是坐着睡,倒地上睡,怎麼都不舒服,倒在的地上開始懷念起變成小人,睡在他懷裡的感覺。
爲了保住小命,她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跟魔尊帝鴻有過節,他練他的功,她自己餓了就去抓魚,然後帶回來烤着一吃,然後就是打座練練功,或是直接睡大覺,這樣雙方相安無事地過了好幾天。
直到第六天,她剛剛把魚烤好了,準備往嘴裡送,突地感覺到身後有什麼,緩緩扭過頭就看到地上的黑袍,目光緩緩上移卻見魔尊帝鴻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裡。
她愣愣地看着,手裡的魚啃也不是,不啃也不是,見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烤魚,趕緊雙手奉上,“你要不要吃?”
她本是客氣一下,想着對方也不會看上她的魚,可哪知魔尊帝鴻卻毫不客氣地一把拿了過去,一口就咬下了魚頭,然後拿着走了。
祝一夕趴在柱子邊上瞅着,見他從頭到尾連魚刺都沒吐一根的,不由皺氣了眉頭,暗自歎服道:魔尊就是魔尊,連牙口都這麼好,魚刺都能一塊兒吃。
於是,她之後每次一烤好了,總會被幽靈似地出現的魔尊帝鴻打劫走一條,於是再烤的時候,就會準備三條,這樣就不會自己不夠吃了。
一天,魔尊帝鴻拿了他的魚,沒有甩手就走,而是說道,“他若不救你,你若願入魔族,本尊可以不殺你。”
“聖尊一定會救我的。”祝一夕決然說道。
再說,她幹嘛放着好好的人不做,要是當妖魔鬼怪。
“他能不能得手,還不一定。”魔尊帝鴻冷哼道。
祝一夕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說道,“其實,就算你這樣能得到龍三公主,她也一定不會喜歡你的,你何必呢?”
魔尊帝鴻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倒並沒有讓她閉嘴。
祝一夕見狀,又說道,“這世上可能很多東西都可以用手段去得到,但唯有人心和感情,那樣是得不到的。”
他這麼多年都不肯對龍三公主放手,想來也是喜歡她的,可是這樣的方式喜歡,真是可怕。
“人心?感情?”魔尊帝鴻嗤之以鼻,看着目光清澈,面容還略顯清澀的女子道,“本尊要那些有什麼用,只有她人在我手裡就夠了,對於那些看不見,摸不着的,本尊不需要,也不想要。”
祝一夕面對這樣的強盜邏輯,只能無言以對,只能感覺燕丘的真理,活太久的都不正常。
“本尊得到了龍三公主,於你而言,不是一樣有好處?”魔尊帝鴻冷然笑道。
祝一夕低頭吃魚,“關我什麼事?”
“你不是也想得到無極聖尊?””魔尊帝鴻道。
“我沒有。”祝一夕矢口否認。
魔尊帝鴻沒有再追問下去,冷笑着看了看背對着自己的祝一夕,“無極聖尊贏不過我的,當年是,將來一樣是,留在他身邊,你沒有好處。”
“我只相信,邪不勝正。”祝一夕決然道,她纔不信,無極聖尊會敗在這麼個陰險卑鄙的小人手裡。
魔尊帝鴻負手離開,語氣中帶着幾分陰冷詭異的笑意,“總有一天,你會親眼看到,高高在上的無極聖尊跪在本尊腳下求饒的那一天。”
祝一夕瞅着她的背影,無
語地搖了搖頭,果然活得太久的,不僅不正常,而且狂得不可一世,個個都認爲自己是老子三界無敵。
十日之期,轉眼即至,最後一天她在緊張不安中,徹夜難眠。
直到,魔尊帝鴻突然睜開眼睛,冷然一笑,“看來,他那沒用的師父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