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昂剛邁出房間走了兩步,忽然就聽到有人叫道:“高昂,你回來了!”
聲音非常熟悉,竟然是榮三小姐。
高昂只好轉過身來,就看見榮三小姐對站在不遠處對他微笑着招手。而她身邊的護衛已經換了人,換成了一個金丹中期。
不過他並沒有迎上去,只是拱了拱手,淡淡的說道:“幸會。”
既然已經知道榮三小姐對他的圖謀,已經將榮三小姐當成生死之敵,他就不會去說什麼“看見榮仙子也平安歸來,某倍感欣慰”之類虛僞極了的鬼話。
榮三小姐並不介意高昂的疏離和淡漠,依然笑着道:“高昂,劫後重逢,就是喜事,走,陪我去喝一杯。”
高昂知道自己很難拒絕,所以點頭道:“好。不過得請你等一會,我需要去買些靈丹。”
言罷就徑直找到之前那個女侍應,請她帶領去找一個靈丹高級鑑定師。
那個女侍應看向高昂的眼神突然就變得有點怪怪的,但出於職業素養,並沒有多言,依然很好的履行了自己的職責。
不一會之後,高昂就買好了靈丹,回到了榮三小姐的面前。
“走。”
榮三小姐招呼了一聲,就出了交易大廳,然後駕馭起飛劍往山腳下飛去。
高昂猶豫了一下,很想轉身獨自離開,但最後還是跟在榮三小姐的後面。因爲他很清楚,榮三小姐絕對不會讓他如此輕易的離開。
他必須和榮三小姐虛與委蛇一番,讓榮三小姐自以爲已經達到目的後,才能夠脫身。
一行三人離開了大德通商盟總部,來到了三十多裡外的一個普通山峰的半山腰。
這個三千來丈高的普通山峰也是大德通的產業,靈氣比較稀薄,不怎麼受重視,但卻有一個地方非常受修士尤其是散修的歡迎,那就是山腰之中的樂道坊市。
所謂的“樂道”,無非就是享受修道的樂趣的意思,實際上就是滿足修士某些慾望的一些場所,包括鬥獸場、酒館和湯藝館之類。
樂道坊市之所以受歡迎,乃是因爲它有幾乎是中央城區最好的酒館和湯藝館。
衆多酒館之中,最有名的就是那一家傳聞已經有萬年曆史的飛蛾酒館。
榮三小姐帶着高昂去的就是飛蛾酒館。
高昂看着“飛蛾酒館”四個字,就不由得微微苦笑,因爲他想起了洪家平。
洪家平當年就是在這裡遇到了他一生之中唯一的真愛康美萍,不管最後的結局多麼的不堪,當年的洪家平在這個酒館裡面還是有非常美好的時光和回憶。
只不過,他今天來到這個著名的酒館,雖然是和一個萬里挑一的大美女同行,但絕不是他心愛的女人,更不會留下什麼美好的時光和回憶。
他是迫於無奈,才必須虛與委蛇。
榮三小姐顯然一直在關注着高昂,看見高昂嘴邊一閃即隱的苦笑,就問道:“你之前來過這裡?在這裡有過不愉快的經歷?”
高昂搖頭,很簡單的回道:“沒有。”
他實在是不願意和這個榮三小姐多說多相處,能夠隨便應付一下就離開最好。
榮三小姐依然不在乎高昂的冷淡,找到空位坐好,叫來侍者點了靈酒後,就拿出了兩塊身份玉牌放到了高昂的面前,說道:“榮豐強那個混球有眼無珠,行事魯莽愚蠢,我已經讓家族刑律堂狠狠的懲罰了他一頓然後關了他的禁閉。這是新的身份玉牌,你收好。”
高昂也不拒絕,因爲拒絕了必然有反作用,但他存了個心眼,用一個空的儲物袋裝了起來,獨立放在外面。
榮三小姐見高昂不言語,只好又道:“高昂,荒漠絕地那個秘境裡面的元嬰修士們,現在應該差不多要出來了,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
高昂搖了搖頭,說道:“我對秘境不感興趣,還是不去了吧。”
榮三小姐不以爲忤,又笑着道:“嗯,我也不怎麼感興趣,所以到現在都還沒有去。秘境裡就算有很多珍寶,但被那麼多元嬰和金丹清掃了一遍,估計剩下來的都是邊角料,去了也沒有什麼意思。”
“哦,對了,七個多月後,三百年纔開啓一次的迷幻秘境大試煉就要開始了,爺爺已經給了我一張通陣符,但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向爺爺再要一張給你。那個迷幻秘境雖然是僞秘境,但裡面的好東西也很多,關鍵是元嬰不準進去,進去的人又少,真的值得一去。”
高昂依然搖頭拒絕,說道:“多謝榮仙子照顧,但我最近這一兩年都有要事纏身,實在是沒有空去什麼秘境,就此告辭,改天再聊。”
言罷站了起來,一口酒都沒有喝,就轉身離開了。
“好,那就改天再聊。”榮三小姐也沒有勉強挽留,笑着迴應,目送着高昂離開。
直到高昂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外,她才低聲喃喃的說道:“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言語間,出了酒館,駕馭起飛劍,綴在了高昂的後面,也從北門出了城。
那個金丹護衛看見一向眼高於頂的榮三小姐,竟然對一個築基初期普通散修如此着緊感到非常奇怪,但並沒有說什麼,駕馭着飛劍跟在了後面。
高昂之所以沒有依照計劃飛向東城區去找林正和,反而向北飛,乃是因爲他覺得那兩塊身份玉牌可能有問題。
雖然他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但必須要馬上處理掉。
而且爲了避免榮三小姐再採用其它手段對付他,他還不能被榮三小姐知道他已經處理掉了身份玉牌。
他往北方飛,一直不停,但並沒有以最快的速度脫離榮三小姐那個金丹後期護衛的神識監視範圍,反而是讓他們一直緊緊的綴在後面,並且一直維持三十里左右的距離。
這個距離差不多就是普通金丹中期修士最大的神識探視範圍,在這個距離內,那個金丹護衛能夠監視到他,又會十分肯定的認爲他無法探視到自己和榮三小姐。
在現在的修真界,區區築基初期,神識探視範圍絕對不會超過十五里,就算逆天了,也就絕對超不過二十里,這是常識。
等他再次到了妖燕懸崖後,他才猛然加快速度,徑直飛入了妖燕懸崖的核心區域。
那個金丹後期護衛發現高昂的速度驟然猛增,頓時大爲驚奇和警惕,馬上說道:“三小姐,他的速度竟然比我還快了一半有多?太匪夷所思了!此人對風屬性的領悟竟然到了這種境界!”
“而且,他怎麼敢進去妖燕懸崖的核心區域?!就算是我,都不敢進去,我如果孤身進入,七成以上的概率死在裡面。三小姐,怎麼辦?到了裡面我自身都難保,無法護你周全。”
榮三小姐頓時非常鬱悶的皺上了眉頭,雙目凝結着,陷入沉思之中。
“他怎麼敢明目張膽的闖入妖燕懸崖的核心區域?難道說他的實力已經超越了金丹後期?怎麼可能?絕對不可能!他剛剛築基,能夠有築基後期的實力就已經非常厲害,就算他逆天了,撐死勉強能夠和金丹初期修士拼一拼,但絕對不可能達到金丹後期的實力,五行道髓再厲害,也無法將一個築基初期修士 的實力強行拔到金丹後期!”
“但他爲什麼強行進入那麼危險的區域?面對兩三隻金絲妖燕王他還能夠憑藉速度逃離,但若超過三隻圍住了他,他的速度就發揮不了作用,金絲妖燕王本身就以速度著稱!而且我給他的那道金剛符也沒有足夠的效能了!”
好一會兒之後,榮三小姐才十分鬱悶的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手中一個奇特的玉盤,然後說道:“我們進去太危險,就在這裡守着。我就不信他能夠一直躲在裡面不出來!有七階定位符在,他跑不了!”
高昂猜測的沒有錯,那兩個身份玉牌的確有問題,其中隱藏了七階上品定位符,不是高級符籙鑑定師細細反覆檢查,都無法發現。
七階上品定位符乃是子母符,母符連結着定位盤,可以關聯最多七張子符,通過陣法符文的關聯和感應,可以相隔一萬六千里之內,隨時在定位盤上顯示子符的方位和距離。
榮三小姐手中握着母符,高昂儲物袋之中的那兩張身份玉牌裡面則是兩張子符。
直到現在爲止,榮三小姐還不知道高昂那天是假裝昏迷,還以爲高昂沒有看穿她的圖謀,所以才用這種綿裡藏針的欺騙手段。
只要她能夠時刻掌握高昂的行蹤,她就總有一天能夠想到合適的辦法從高昂身上得到五行道髓。
倘若高昂不知道榮三小姐在圖謀他的五行道髓,今日很可能就會被她騙了,渾然不知自己的行蹤以後都在會榮三小姐的掌控之中。
榮三小姐此刻很鬱悶,卻不知道高昂比她更加鬱悶。
高昂進入了妖燕懸崖核心區域後,很快就找到了一個藏在洞穴裡面的金絲妖燕王,以最快的速度將它打暈,然後將裝有那兩塊身份玉牌的儲物袋繫到了它的背上羽毛之中。
儲物袋銘刻有空間陣法和隱藏陣法,體積很小,分量非常輕,那個金絲妖燕王醒來之後,基本上不會發現那個儲物袋。
這就是高昂想到的解決辦法,不管那兩個身份玉牌有什麼問題,這樣一來,榮三小姐就無法透過那兩個身份玉牌來危害他,而且還會很長時間都認爲他躲在妖燕懸崖核心區域。
但他繫好儲物袋剛要離開山洞,卻忽然間全身都僵住了,半點都動彈不得。
接着,一個沙澀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小傢伙,老夫的寵物你也敢動?”隨即他身前三丈左右有一個人影閃現,乃是一個形容略微有點枯槁的老者。
此人光頭無須,但看眉毛灰白滿臉皺紋,顯然年紀不小了。
雖然此人沒有什麼強者氣息外露,但高昂也知道此人必然是元嬰修士,只好趕緊說道:“前輩恕罪,晚輩實在不知這隻金絲妖燕王是您的寵物。”
那老者嘎嘎一笑,說道:“恕罪?恕罪倒也可以,老夫最近在試驗一種上古靈丹,看你全身靈力非常雄厚,根基更是出奇的牢固,剛好可以幫老夫試吃那顆靈丹。”
高昂聽了,不由得苦笑。
當真是走得夜路多終遇鬼,他來到修真界之後,基本都是到處浪蕩,區區煉氣築基境界,很多險境都敢去,之前一直都沒有遇到真正強者,但這一次終於遇到鬼了。
那老者看見高昂並沒有什麼驚慌之色,也沒有開口求饒,忍不住奇道:“我說小傢伙,你難道不知道試丹非常危險?重則生不如死變成行屍走肉,輕則神經錯亂變成癡呆傻子,我要拿你試丹,你還不趕緊求饒?”
高昂微微一笑,說道:“前輩,向您求饒有用嗎?如果有用,晚輩現在馬上就求饒?”
那老者哈哈一笑,說道:“小傢伙,有點意思,膽子不小,心境也磨礪的不錯。老夫倒要看看,等你幫老夫試過靈丹之後,還能不能笑得如此燦爛!好了,隨老夫走吧。”
“等等!”
高昂趕緊大叫一聲,然後說道:“前輩,什麼金絲妖燕王是您的寵物,什麼試丹的笑話就不要再說了,金絲妖燕王天性狂野,從來就沒有人類修士能夠收服它們,而您身上沒有煉丹師那種獨特的靜然氣質,應該是煉丹師的概率也不大,那麼也就沒有所謂的試丹了。”
“所以,前輩,還請您告知晚輩,也好讓晚輩死個明白,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能夠勞您大駕,以元嬰前輩的尊貴身份,千里迢迢的來擒拿晚輩區區一個築基初期散修?”
那個老者雙目一凝,瞪了高昂一小會,然後緩緩的說道:“也罷,老夫一個元嬰修士親自對你這麼一個築基初期出手,無論什麼原因終歸都非常丟人,所以想保留一點臉面,才故意裝作是無意之中遇到你,找了個藉口把你擒拿。但現在既然被你看破了,老夫也就直說了吧,反正你很快也會見到請我出手的那個人。”
“你得罪了真月宗的第一太子爺兼未來的掌舵人西門澤,所以他派人用他師父的令牌請我將你擒拿,然後送到他的秘密洞府之中。老夫受過他師尊的恩惠,又有求於他師尊,所以老夫不得不答應他的請求,親自出手對付你這麼一個築基小輩。”
高昂聽了,心中黯然一嘆,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他之前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開始接二連三的連續發生了。
先是金丹初期修士圍堵追殺他,然後趙博弘和趙和泰來逼迫他,接着蕭瀚奇突然對他出手,現在又來了一個元嬰修士親自出手擒拿他。
自踏入這個徹底強者爲尊、沒王管的修真界以來,他就一直擔心這種事情會發生在他身上,所以一直竭力隱忍、退讓、避免,但終究還是避無可避。
如果他一直庸庸碌碌平平凡凡,對他人沒有威脅沒有誘*惑,除了運氣太糟被殃及池魚之外,基本都不會有什麼危險,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有元嬰強者主動出手擒拿他。
但他既然想報仇,又愛多管閒事,身上又揹負着很大的奇遇,還枯守着那五毛錢都不值的道德潔癖,從而放棄了很多可以讓他改變命運的機會,那他就必然要遭受這種死局。
在這種人世間,他這種人憎鬼厭的傢伙不死,誰死?
但高昂並沒有就此放棄,他抓到了那老者言語之中的關鍵點,趕緊說道:“前輩,您是說,您是迫不得已纔來擒拿晚輩,所以您纔沒有一出手就將晚輩打暈帶走,反而是故意找了個藉口纔對晚輩出手?看來前輩心中並不是完全沒有是非之分,而是逼於無奈才如此……”
可惜他的話都還沒有說完,那老者就悠然一嘆,打斷了他,然後說道:“是不是這樣現在都沒有什麼關係了,你再多說什麼都無濟於事,走吧。”
此人竟然不再給高昂任何自救的機會,言語間就已經出手,輕輕一掌按在了高昂的頭頂之上。
高昂馬上雙眼一黑,縱然有再多的不甘,也只有腦袋一歪,昏了過去。
那個老者隨即抓住高昂,一個瞬移,離開了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