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韓思真撕心裂肺的大哭之時,韓宜靜卻突然伸手,扣住了韓思真的脖子,猩紅的雙眼瞪着大大的盯着高昂,厲聲說道:“你最好是放我走,否則我就殺了她!”
言語間迅速向洞府門口退去。
高昂冷冷一笑:“你走得了嗎?”
韓宜靜大聲吼道:“你不讓我走,我就和她同歸於盡!”
高昂忍不住罵道:“你個混蛋!她是你親生女兒!她爲了救你,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你竟還挾持她,還要和她同歸於盡!你他*媽的還是不是人?”
韓宜靜咬了咬牙,神色驟然恢復冷靜,猩紅的雙眼也逐漸褪色,緩緩的道:“前輩,晚輩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高昂長長的嘆了口氣,非常厭倦的揮了揮手:“你現在放開她,你就可以走了。”
韓宜靜遲疑的看着高昂:“前輩此話當真?”
高昂冷冷的喝道:“滾!”
韓宜靜這才抓着韓思真退到洞府門口外,然後一把推開韓思真,接着駕馭起飛劍,迅速向外飛去。
項十七非常疑惑,忍不住問道:“高兄,這是爲何?這種人怎麼可以放了?”
高昂淡淡的說道:“你放心,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果然,不久之後,衆人就聽到噗的一聲水花暴濺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從水底下衝了出來,然後就聽見韓宜靜啊的一聲慘叫,隨即再一次噗的一聲響起,然後就悄無聲息了。
項十七唯有對高昂豎起了拇指,暗讚一聲:“你厲害!”
韓思真當然也聽明白髮生了什麼,“啊”的一聲大叫,大哭着衝出了洞府。
好一會之後,才見韓思真咬着牙,流着淚,一步接一步的走回洞府,走到高昂面前跪下,緩緩的說道:“前輩,晚輩的父親死有餘辜,但他所造的罪孽並沒有因此完全抵消,晚輩將來一定會多行善事來彌補他的罪過。”
高昂不置可否,問道:“思真,將來你如果有了孩子,你會不會像你父親對你那樣,對待你的孩子?”
韓思真聽聞此言,已經止住的淚水又嘩嘩的流了下來,泣不成聲,一會之後,才咬牙說道:“前輩,您放心,我此生絕對不會和父親一樣,絕對不做那些傷天害理之事!若有違此誓,我就和他們一樣,被別人吸乾了血肉,抽掉了神魂,永世不得超生!”
高昂這才點了點頭:“好,記住你今天的話。好了,你過來幫我,一起把他們安葬了。”
韓思真馬上擦乾了淚水,走到高昂的身邊,和高昂一起將那二十七具乾屍都挖坑埋了。
還剩下四個還沒有徹底死去的半枯肉身,韓思真遲疑着問道:“前輩,他們怎麼辦?”
高昂反問道:“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韓思真想了一想,說道:“我想請前輩把他們帶上去。”
高昂再問:“爲什麼要帶他們上去?”
韓思真道:“他們雖然已經沒救了,但還剩下一點殘魂,勉強還算活着,讓他們在這種陰暗的地方度過最後的時光有點太殘忍,把他們帶到上面,讓他們在陽光底下徹底死去,也許他們會死得溫暖一點。”
高昂又問:“你爲什麼不建議把所有人都帶上去,帶到中央大街,讓他們的親人來認他們?”
韓思真苦笑:“前輩,這種事情太離奇太殘忍,我們帶他們到中央大街去,恐怕沒有人會相信我們,他們的親人認出來之後,說不定不僅不會感激我們,還會找我們報仇,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高昂終於笑了:“好,思真,就按你的意思辦。”
項十七也忍不住說道:“高兄,你上哪找來這麼一個懂事的小姑娘?”
這並不是一個一定要回答的問題,高昂只是笑笑,然後就拿出一個空的儲物袋,將那四個半枯肉身裝好,交給了韓思真,左手拉着韓重振,右手拉着韓思真踏上了三口飛劍。
項十七也基本調息完畢,一手一個,抓起那兩個昏迷的築基後期,跟在了高昂的身邊。
出到坑道的洞口之時,高昂卻突然停了下來。
因爲此時,黑黝黝的水面之上,竟然豎立着一條黑黝黝的巨蛇,水面上半截蛇身都超過一百三十丈,如房屋般碩大的頭顱正對着那個坑道的洞口,只隔着三十多丈的距離。
才三十多丈,對於這麼大的一條巨蟒,不過就是一息之間的一個猛撲而已。
但高昂卻渾然不懼,淡淡的說道:“你至少已經是初級地妖,應該勉強能夠聽懂我說的話,我只說一遍,三息之後你不離開,我就燉了你。”
項十七聽了高昂的話,頓時瞠目結舌,忍不住低聲道:“大哥,它可是天賦很強的黑水玄蛇啊!雖然它還只是初級地妖,但現在在它的主場,金丹後期都未必是它的對手,你說話能不能稍微婉轉一點?”
他的話還沒說完,又馬上更加瞠目結舌的看見那條黑水玄蛇對高昂矮下了身軀,緩緩的後退了幾丈,然後還低下了頭顱。
於是項十七又忍不住問道:“大哥,它是你養的?”
高昂沒好氣的回道:“黑梭梭滑膩膩的長蟲,我養來做什麼?惡不噁心?”
他們說話之間,黑水玄蛇忽然張開血盤大口輕輕一吐,吐出一株靈草,然後向高昂慢慢飄了過去。
那株靈草墨黑色,大約成人手臂那麼長,只有五張葉子,最大的葉子有三個指頭併攏大小,最小的只有一個指頭大小。
但葉子很厚,比蘆薈還要厚兩倍,晶瑩剔透,珠圓玉潤,好像一塊頂級黑色靈玉。
項十七看見那株靈草,雙眼又瞪得圓圓的,不可思議的叫道:“我的天啊!竟然是八階靈草之中的極品至水靈髓草!大哥,趕緊接啊!你不要,就給我好不好?”
高昂奇怪的看了項十七一眼,忍不住吐槽道:“項兄,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話這麼容易激動了?當初我在燕峰城外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可是沉靜如水,冷酷的不行啊?”
項十七頓時氣了,十分惱怒的瞪了高昂一眼,哼道:“那個時候我和你還不是好朋友好不好?好朋友之間還要沉靜如水和冷酷幹什麼?再說了,那可是至水靈髓草啊!爲數不多的幾種可以直接食用的極品靈草之一,都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出現了,甚至有人都斷定它已經絕種了!”
“你知不知道,這麼一株,哦,不,就算只有一片葉子出現在外面,馬上就會引起無數修士,尤其是那些專修水之道的修士打破頭!”
“而且那一株已經是成熟體,葉子那麼大那麼厚,最大那一片足夠一個水屬性修士從築基期用到元嬰期!”
“擁有了它,感悟水屬性就不是個事!如果你拿出去拍賣,最小那片葉子起價都得兩億以上!大哥,這下子你發了!”
說着說着,項十七的雙眼都開始發光,甚至嘴角都有口水的光芒發出。
高昂再次忍不住吐槽:“項十七,你可是我見過最英俊的絕世美男,沒有之一,注意保持你的形象和風度好不好?”
項十七翻了翻白眼:“切!你又不是女人,在你面前還要什麼形象和風度?”
高昂徹底無語,於是伸手一抓,將已經飄到三尺之內的那株至水靈髓草收入儲物袋之中,然後拿出了五個玉瓶來,飄到了那條黑水玄蛇的嘴邊。
那五個玉瓶,有兩個蘋果大小的,裝着萬年靈乳,其餘三個玉瓶則分別裝着十顆六階聚靈丹,五顆六階固神丹和四顆七階淬體丹。
那條黑水玄蛇興奮不已的嘶叫了一聲,然後張嘴一含,將那五個玉瓶含到了嘴裡。
接着,有點奇怪的露出了長長的尾巴,曲了起來,向水裡插了三次,同時搖了搖頭,好像是在說水底還有什麼似的。
高昂不太明白,此刻也沒有餘暇理會,於是就對黑水玄蛇拱了拱手,然後飛了上去。
到了地面,天已黃昏。
慵懶而微微暗淡的落日餘暉,照在巨大的礦坑之中,照在那片灰濛濛的霧氣之上,更顯得礦坑的陰森恐怖,就好像幽冥鬼蜮的入口一樣。
鬥霸幫守礦兩人衆還不知道鬥霸幫就要分崩離析,依然兢兢業業的守在礦坑邊上,陡然看見高昂竟然帶着幾個人從礦坑之中飛出,頓時嚇得面面相覷,大氣都不敢出,趕緊遙遙對高昂深深鞠躬,恭送高昂離開。
高昂對黑幫徒衆一向沒有好感,毫不在意的就飛走了。
幾人飛到東北一百多裡外一個四周無人的普通山谷,高昂就指着不遠處一座普通千丈山峰之巔,對項十七說道:“項兄,你把他們救醒,問一問,我到那裡等你。”
項十七忍不住衝着高昂吐槽道:“你這傢伙,跟我師父那種老妖怪一樣,什麼事情都考慮得滴水不漏,你年紀多大了你?”
高昂苦笑不語,帶着韓重振和韓思真飛走了。
他這個性格好聽點的就是謹慎,不好聽的話就是膽小,被生活的無奈和懲罰嚇怕了。
項十七也不是蠢人,當然明白高昂這麼做的意思。
那兩個築基後期不知好壞,實在不宜讓他們知道太多,至少不能讓他們知道韓家爺孫知道他們曾經被俘虜過。
雖然其中的風險未必有多大,但韓家爺孫才煉氣期,必須要儘量防着點。
高昂到了那個千丈高峰之巔,迅速挖了個簡陋的單體洞府,躲了進去。
韓思真依然陷在喪父的劇痛之中,抱着韓重振的手臂無聲的垂淚。韓重振也沒有安慰,卻是慢慢的說起韓宜靜小時候的事情。
韓重振資質很差,修煉資源又很少,一直到四十五歲才築基,六十七歲才勉強找到一個煉氣道侶生下韓宜靜,所以韓宜靜的資質也非常一般。
而且韓宜靜小時候還有一個非常不好的缺點,就是好動,很難靜下來修煉,所以韓重振纔給他取名韓宜靜,爲了讓韓宜靜能夠修煉,韓宜靜的母親只好留時刻在家裡,用盡心血纔將韓宜靜的多動症改掉。
不過,韓宜靜的母親也因此心力交瘁,導致在勉強築基之時走火入魔而死。
這之後,韓重振就更加艱難,若非韓重振懂得趨吉避凶懂得隱忍,早就完蛋大吉。
但也因爲韓重振只有一個人四處奔波,顧得了頭就顧不了腚,忙着搬磚就冷卻了親情,不知不覺之中,就疏忽了韓宜靜的教育。
惡劣的生存環境、缺乏系統教育和偶爾過於嚴厲的管教,讓韓宜靜養成一副表面和善甚至有點懦弱,但內心卻十分暴戾的雙重性格,心氣極高,卻又不正視自己真正的能力。
如果不是韓重振監管得嚴,父子兩人早就沒了,但自從韓宜靜成功築基、實力超過韓重振之後,就開始不受韓重振的管教,情況便變得越來越糟,終於導致了今天的死局。
韓思真之前從來沒有聽爺爺說過父親的是是非非,此時細細聽來,也就慢慢的陷入回憶之中,不知不覺間,心中的劇烈痛楚就暫時壓下了大半。
高昂聽了,看着韓重振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惋惜,忍不住暗歎:如此心性,如此人才,卻因爲沒有足夠資源,因爲生活的巨大壓力,最後只能鬱鬱而終,也不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和這韓重振一樣,有成事之才,卻無成事之命。
就在此時,一道劍光飛來,原來是項十七。